乌孙季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斜视四十五度仰望远处的骊山。云玥顺着这家伙的焦距观望,发现一个庄户正扛着两只巨大的烤鸭走向庄子里。见到了烤鸭,这货忽然拥有了豹的速度。就连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也有了几分小白的神韵。“奶奶,这么冷的天您就别出来了。下雪天摔了可怎么好!”云玥见睿儿搀扶了老奶奶出来,赶忙迎了上去。双手搀扶起奶奶就往屋里头走,回头又说了睿儿几句。梨庄可不比雁门山中,室内外温差大。奶奶年纪大了,屋里出了汗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这年月感冒可是要命的病。不比后世,打几天吊瓶就好。“莫说睿儿,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吹风怕你冻着。特地给你拿件袍子,可怜的孩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病了可怎么好。一大家子人可都指望着你养活,你病了这日子便过不成了。”老奶奶拉着云玥絮叨,几个月的富足生活,硬是将一个强悍的老奶奶,变成一个患得患失的老妇人。或许这几个月,是她这一生过得最为满意最为舒心的几个月。这人都是这样,好日子谁都喜欢过下去。平安富足的日子,便是一颗颗逍遥丹化骨散。铁骨铮铮的汉子,尚能消磨得意志全消。更何况,奶奶只是山中一老妇而已。没见姑姑婶婶们,都没有了雁门山出来时的彪悍。“奶奶,我这筋骨健壮着呢。您莫着慌,这样的日子长着嘞!您呐,就等着孙儿给您养老送终。一辈子活得逍逍遥遥就好。”“上辈子积了什么样的福,今生遇上你这个知道感恩孝顺的孩子。云家有福气,这些丫头片子有福气!”云玥不免心中一叹,到底不是亲生的孙子。老奶奶尽管表面上挂着慈祥和善的面孔,心底却是十分的不安。毕竟是捡来的孙子,心与心之间少了血脉的通融显得有些隔膜。“奶奶,我是您孙子。感恩是本份,尽孝道也是本份。我会努力操持这个家,让姑姑婶婶还有妹妹们都过上快乐的生活。”当着睿儿的面,云玥说不得太多。他的来历不能说出去,雁门猎户这个身份就很好。虽然这还是一个蒙昧的时代,但那些有为的君主还是会对神秘未知的东西举起屠刀。谁知道现在的诸侯里面,哪个是自认为有为的混蛋。“好!是老身想多了,呵呵!那个将军走的时候好像很不甘心,他回头的时候看你的眼神很熟悉。就和以前去咱家的税吏一个眼神,他们都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税吏是没有拿到税金,不知道这位将军要的是什么?”老奶奶活了一把年纪,阅历还是有的。人老成精这句话不是说说,而是实实在在的阅历在说话。或许这份阅历,便是时间带给我们的最大财富。云玥只是感觉到廉颇走时的眼神比较阴冷,却没有理解如此多的含义。被奶奶一说,心里便有些打鼓。若是被这老家伙惦记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或许应该去把秦始皇弄出来。趁现在赵国还没有台重视自己,赶快逃到秦国才是正理。云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呆呆的发愣。待到想明白的时候,感觉头发有些湿。再一看,自己已然在屋子里。窗外响起了沙沙声,又他娘的下雪了。“下次不要坐在院子里发癔症,要发也得在屋子里发。你小子命大,这风疾可是会死人的。”思索了一夜的云玥没有得到答案,却得到了感冒。大栓请来了赛扁鹊,老家伙摸了摸云玥的脑袋。便给他开了一副药,小丫嘟着小嘴。一下一下的吹着黑乎乎的汤药,云玥怎么看这玩意跟可乐是一个颜色。喝了一口,果然和放了气的可乐一个味儿。听说可乐是止咳糖浆的副产品,莫非这年月已然有了?云玥很想弄点二氧化碳放进去,这样自己便有了纯正的可乐。“甜吧哥哥,我让睿儿姐姐找了些蜂蜜来。糖霜那东西黑漆漆的,好恶心!哥哥爱干净,小丫不给哥哥吃不干净的东西。”云玥一口抽干了碗里的汤药,无奈的道:“以后糖霜那东西少吃,你刚长出新牙再弄坏了这辈子就长不出来喽。看以后谁会娶一个豁牙子的姑娘当媳妇。”这年头有点儿甜的东西吃不容易,糖霜那东西就不能看。但小孩子喜欢,小丫这几个月吃糖霜吃得满嘴大黑牙。好在是掉牙的时候,黑牙褪掉还能长出新的。怕弄坏了新牙,云玥严禁小丫头们吃糖霜。这丫头定然是借着给云玥喂药的幌子,骗来了糖霜吃掉。没办法之下,不知走了谁的门路弄来更昂贵的蜂蜜。大丫端上来一个碗,里面黄橙橙的上面飘着两根翠绿的葱花。鸡蛋糕,大丫最近在跟云玥学习厨艺。鸡蛋糕这玩意已然做得很拿手,还知道在上面点上两滴芝麻榨出来的香油。笑眯眯的云玥接过来,夸奖了一下大丫。随手拿起两个冻梨便塞给小丫头,大丫小丫欢喜的跑了出去。云玥一口便将鸡蛋糕吐了出来,这放了多少盐……老子又不要当蝙蝠。还真别说,赛扁鹊那一碗不明成分的东西还真管用。捂着裘皮结结实实的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睛已然是天黑。浑身都是黏糊糊的臭汗,幸亏感冒鼻子不好使。不过从睿儿那表情上来看,气味儿恐怖。身上好像有些凉,云玥低头一看慌忙又将踢开的裘皮盖上。谁他娘的给老子脱得这样光,云玥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副荆二那张欠揍的脸来。稀哩呼噜吃了一大碗粥,吃了两个包子。云玥感觉力气又回到身上,正要出门找荆二的晦气。却被睿儿拦住,“奶奶吩咐了,您伤了风不能乱出去走动。乌小姐晚上要来看您!”最后这句话是咬耳朵说的,看起来这丫头也知道此事重大。不能被外人所知。云玥大惊,连忙道:“你赶快去告诉乌小姐,此事万万不可。就说我身子被风邪所亲,此时最易过给别人。若是连累乌小姐便不好了。”上辈子这样那样的疫苗打了一大堆,就这还免不了感个小冒。天知道,那感冒病毒在身体里会不会变异。这个年代的人都没打过疫苗,对于细菌来说他们是不设防的人。不管谁只要被这疫苗感染,云玥觉得都是十死无生的下场。今天接触过的人也就罢了,可不敢让乌兰再来趟这场浑水。见云玥说得郑重,睿儿只得施了一礼出去。匆匆忙忙向乌兰回话去了。烦闷的云玥在炕上不停的烙饼,半睡半醒的坐着各种梦。白开水喝了无数,但都变成汗渍跑了出来。云玥觉得好像裘皮都被湿透了一般。好不容易熬到早晨,用睿儿端过来的木盆擦洗了身子。见睿儿要将裘皮与褥子拿出去,赶忙道:“不要晾晒了,放到当院点把火烧了。”现在裘皮里都是细菌,天知道会不会通过空气传播。云玥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潘多拉魔盒,只要一打开瘟疫便会滚滚涌出。吃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两个牛肉馅的包子。云玥准备去找荆二麻烦,他很好奇这小子是用什么方法将廉战弄到如花炕上的。这手艺比较超强,得好好学学。昨天晚上一半的梦,都与此有关。庄子里溜达了一圈儿,也没见到这小混蛋。正要去后山,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去那里玩。却被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拦住去路,“小子,本小姐问你。你们梨庄的云玥是哪个,指给本小姐认认。”“呃……不知小姐找我家庄主何事。庄主问起来,我也好回话。”“哼!他弄伤我哥廉战,昨日里又被爷爷责打三十军棍。还被勒令禁足三个月,姑奶奶便是要找他晦气。你指给我便是,姑奶奶自会修理他。这个,赏你了!”说完,手中还丢出一块黄铜来。身后跟着的五六个劲装打扮的十六七岁女子也是一阵鼓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被这廉家大小姐邀来助拳。“兄弟,听说你昨日病了。咋好的这么快……”乌孙季长骑着马跑了过来,云玥当即一指道:“他便是云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