骞义闻言不由得看向了张辅,想从张辅那里知道西秦诸国是否向大食发动了战争,在他看来大食可是一个强国,那些西秦的蕃夷们竟敢对它动武,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张辅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古代水陆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再加上事情又发生在两百多年前的大食,而中国先后经历了宋、元、明三代,即便官方的文献上有此事的记载,很可能也毁于了战火。杨士奇和夏元吉等人相互对视着,想知道对方是否听说过大食被西秦诸国侵扰的事情,可他们又岂会知道北宋时期所发生的十字军东征?“各位卿家,朕已经让人查阅过史料,史料上确实记载了此事,大食与西秦诸国的八次战事先后间隔了两百余年。”宣德帝见骞义和张辅等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于是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肯定了李云天所说的事情。两年前李云天给宣德帝讲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引起了宣德帝的兴趣,于是让人前去查阅史料,史官们费劲了千辛万苦终于在一本史料中找到了关于大食被侵扰的文字记载。如此一来,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成为大明了解西夷诸国境况的重要海上通路。“皇上,臣觉得镇武伯言之有理,交趾关乎后世子孙的安危,一定不能弃之!”张辅闻言率先反应了过来,冲着宣德帝一拱手,高声说道。“臣附议!”周征和张昊见状也向宣德帝拱手行礼,赞同张辅的意见。“皇上,交趾虽然重要,但我大明现在实在不宜再动刀戈。”杨士奇从宣德帝的言行中已经意识到宣德帝改变了先前放弃交趾的心意,于是沉吟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依臣之见不如先与叛军议和,等国库充盈之后在再行平叛。”“叛军如今势大,定然不会轻易议和。”骞义闻言摇了摇头,微微皱着眉头望向了杨士奇,“叛首既然拿出那个陈暠当幌子,肯定对交趾势在必得,如此一来成山伯等人危矣!”听闻此言,现场众臣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看来要想保住交趾,那么一定要再次派兵去平定交趾的叛军,可国库的财力却无法支撑这次平叛的军费,唯有从民间征税。“朕意已决,平定交趾叛乱!”宣德帝扫了一眼神情严肃的众人,沉吟了一下后拿定了注意,高声说道,“朕就不相信了,小小的交趾还能折腾个三年五载?”“皇上,此次平叛准备派遣多少兵马?”杨士奇见宣德帝心意已决,而张辅等人又极力主战,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问道。说实话,杨士奇不希望这场仗再打下去,以免加重百姓的负担,可通过刚才李云天的那一番言语,他又觉得交趾割舍不得,故而心情非常矛盾。骞义和张辅等人随后望向了宣德帝,如果宣德帝决定再次平叛交趾,那么内阁、六部和军阁就要立刻按照平叛兵力的规模准备相关事宜。“皇上,臣想领兵前去平叛,请皇上恩准。”不等宣德帝开口,李云天上前一步,郑重其事地拱手说道。宣德帝闻言微微一怔,显得颇为意外,在他看来大明的勋贵中能再次领兵者无非两人而已,一人是张辅,另外一个就是周征,其余人等都难以担此重任。张辅等人也纷纷面露惊讶的神色,谁也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会主动请战。交趾叛乱与汉王叛乱不同,需要劳军远征,深入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需要一员老成持重并且熟悉交趾情形的老将来率军,而不是年纪轻轻从未去过交趾的李云天。“镇武伯,此次平叛非同小可,你可要想好了。”宣德帝见李云天神情坚毅,不像是在说话,沉吟了一下后高声提醒着他。说实话,宣德帝并不愿意李云天前去冒险,与平叛失败相比,他更怕李云天出什么意外,届时身边将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臣子。“皇上,交趾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两年多,耗费甚巨,臣知道皇上心系百姓,不想加重百姓负担,思索再三,故而向皇上请战。”李云天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神情严肃地回答,“皇上,臣已经想好了,此次平叛交趾不要户部的一分一毫,但希望皇上能恩准臣的一个奏请。”听闻李云天不要户部的钱,包括宣德帝在内,现场的人不由得都怔在了那里,神情诧异地望着李云天,就连金英也禁不住面露惊讶的神色,显得匪夷所思。“镇武伯,你有何奏请?”宣德帝并不认为李云天会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开玩笑,沉吟了一下,不无好奇地问道,他想知道李云天究竟用什么办法来筹集齐平叛用的军费。“皇上,交趾虽说是蛮夷之地,但有着数百万人口,矿产资源丰富,里面蕴含了巨大的商机,江南商贾众多,一定有人对到交趾经商感兴趣。”李云天早有准备,闻言有条不紊地解释道,“臣准备将交趾的商贸权和矿产开采权卖给江南的商贾,只有获得商贸权和矿产开采权的商贾才能去交趾做生意,以此来筹集所需军资。”“由此一来,既可以让他们繁荣交趾的贸易,又能从中收取税金,可谓两全其美。”李云天向宣德帝一躬身,沉声说道,“臣恳请皇上能恩准臣的这道奏请。”为了筹集军费,李云天决定打下交趾后在交趾实行商业专卖,以确保那些买了专卖权的商贾利益,在推动交趾商业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交趾与内陆之间的交流。“镇武伯,如今我军在交趾大败,江南的那些商贾会买商贸权和开采权吗?”夏元吉觉得这倒是一个解决军费的好办法,不过随后他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沉声问道。在夏元吉看来,江南的那些商贾都是精明之辈,岂会在局势动荡的交趾投下重金,万一明军要是放弃了交趾,他们的钱可是要打了水漂。“禀少保,商人天生逐利,只要使他们看到希望,那么就一定会投入资金。”李云天闻言转向了夏元吉,从容不迫地说道。“如此一来,会不会使得他们趁机牟利,加重交趾百姓的负担?”骞义想得则是另外一件事情,不由得担忧地问道,他可是知道商人们都是唯利是图之辈。“禀少师,下官已经想好了,将同一生意的专营权交给数名商人,彼此间形成竞争,另外将设立专门的衙门来管理这些商人,规范商规!”李云天早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促进交趾和内陆的商贸,自然不希望那些商人趁机牟取暴利,向骞义微微一躬身后宏声回答,“如果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囤积取巧,那么下官会从内陆调集物资来跟他们打上一场商战,让他们知难而退!”“商战?”听闻此言,骞义的双目顿时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周围的人也感到十分意外,纷纷愕然望向李云天。按照古代社会传统的“士农工商”等级排名,商人虽然富裕但社会地位却极低,被视为社会的寄生虫,故而与官府相比处于一种极为弱势的地位,只要地方官府的主官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治他们的罪。在骞义等人看来,李云天贵为堂堂翰林院的翰林侍读,根本就没有必要对那些商人如此客气,直接将那些偷奸耍滑、贪婪无比的商人抓起来投进大牢即可,完全没有必要打什么商战。“皇上,臣以为对待那些商人宜疏不宜堵!”李云天清楚众人心中的想法,于是转向宣德帝,沉声说道,“商道通则百货足,百货足则民生丰,那些商人虽不事劳作,但其却能使得地域间的货品进行流通,进而带动当地商事的繁荣,既能使得百姓从中获利,又能促进不同地域百姓间的交流,并非一无是处。”“依臣看来只要能善加管束和引导,就可以使商人为我大明效力,促进地域间的交流,繁荣国内的商贸。”说着,李云天抬头望向了宣德帝,郑重其事地说道,“朝廷也能从中征收大量税金,充实国库,可为丁银和田赋外的第三大税赋。”“言之有理!”宣德帝闻言不由得微微颔首,被李云天的说法所打动,如果能从商人那里征收到巨额税金,也不失是一条充盈国库的重要途径。杨士奇和张辅等人也纷纷暗地点头,不得不说李云天的这个想法确有可行之处,如果商人真的能为朝廷效力,那么无疑将给朝廷带来巨大的好处。至于此法是否在大明得以顺利施行,那么就要看其实际效果如何,是否能掌控住那些商贾,以及是否能给百姓和朝廷带来收益。“镇武伯,此次平叛你需要多少兵力?”随后,张辅沉吟了一下,问向了李云天。其实,张辅非常想去交趾平叛,毕竟汉王叛乱的时候他被宣德帝架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统兵的机会自然想要大展拳脚,建功立业。而且从资历和经验上来说此次平叛的主帅非他莫属,不过李云天竟然提出可以不使用国库的库银来当军资,这一点他无法做到。再者说了,李云天在平定汉王叛乱时表现出色,一战成名,已经证明了他的军事才华,被人们视为军界中的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也确实有着领兵平定交趾叛乱的资格。另外,宣德帝很显然更信赖李云天,故而张辅唯有放弃领兵的念头,他现在有些好奇李云天究竟想要如何来打交趾这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