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名壮实千户离开,牛老五连忙打开钱袋,面色随即一喜,里面除了十几两银子外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足够他在大同城潇洒惬意地快活一阵子了。“周老弟,咱们也累了好几天了,出去找找乐子。”放好钱袋,牛老五见李云天立在那里出神,笑着安慰着他,“现在手续齐全,那些公文即使出了问题也与咱们无关。”李云天闻言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向牛老五笑了笑,起身跟着他离开了驿馆,去了一家青楼喝花酒。由于肩负重任,李云天哪里有心思喝酒,他以不胜酒力为由以水代酒,牛老五也不介意,搂着两名青楼的姑娘上下其手地吃着豆腐,如果不是这次飞来横财他哪里会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消遣。李云天身旁坐着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见李云天长得俊朗魁梧,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极尽诱惑。可惜的是李云天现在心事重重,她的引诱全都白费了,况且他有着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岂能看上身旁年轻女子的姿色。在青楼喝了一阵酒后,牛老五猴急地搂着身边的两名女子到房间里快活去了,李云天身边的那名年轻女子见状不由得媚眼如丝,橡皮糖似地缠着李云天。李云天被惹得急了,从钱袋里给了年轻女子两锭五两重的银子让她离开。年轻女子满脸失望地拿着那两个银锭走了,心里怀疑李云天的生理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又或者有着断袖之癖,她哪里会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左右着大明江山的归属。“不行,必须离开这里!”沉思了良久后,李云天一拳砸在了桌上,面无表情地低语了一句,无论如何他都把遗诏送到京城交给太子,否则的话京城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是要怎样离开大同?离开大同后又如何南下?这使得李云天不由得头疼了起来,他身上只有朝廷的勘合,没有普通百姓的路引,一旦被路上的关卡查出来肯定会被抓住。思来想去,李云天觉得为今之计只有绕路,他可以肯定从大同府到京城路上已经被严加防范,故而只有走另外一条路才能避开途中的盘查,不过如此一来就需要浪费不少时间。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他才能绕过路上的那些关卡,否则的话可就寸步难行。京城在大同府的东南方向,经过深思熟虑后李云天准备去大同府正南的太原府,然后经太原府到河北的沧州,在沧州登船沿运河北上前往京城。这条路虽然看起来路途遥远,但途中却非常安全,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混在运河的船上回京。第二天中午,李云天和牛老五在一家酒楼吃了一顿饭后就分开了,约定各自前去找乐子。随即,李云天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太原府,路上他抢了一个人的路引,这样的话在路上就不怕当地巡检司的盘查。他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消失会引起驿馆的人怀疑,原因很简单,谁有钱了还会待在驿馆里?牛老五肯定在花完身上的钱之前也不会回去。李云天并没有在太原城停留,而是绕城而过,根本就没有进入雄伟壮观的太原城,直接奔向了沧州方向。经过一路的奔波,到达沧州时已经是八月上旬,李云天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杨荣和金幼孜派人给京城报信的话,为了郑重起见肯定会派重要的大臣前去,那么行进的速度肯定快不了。他估算了一下,报信的人现在应该快到山西的地界,也就是说留给他差不多还有十天的时间。如果在这十天里他不能把遗诏送到,那么汉王就可以控制住前来送遗诏的大臣,进而矫诏,届时太子可就处于了劣势。李云天相信,太子现在肯定也已经知道永乐帝驾崩的消息,可是由于没有遗诏也就不能断定永乐帝驾崩。所以,太子即使是知道了永乐帝驾崩也无法继承大统,没有遗诏的话他登基就是忤逆,可以视为叛乱,而且到时候永乐帝是怎么死的他也就说不清楚了。这个时候,太子的劣势就显现了出来,山西都司和河北都司的人都以汉王马首是瞻,这使得他很难接近前来送遗诏的大臣,也就无法拿到诏书了。汉王为什么要控制送遗诏的大臣,然后才进行矫诏,这是因为送遗诏也是有着严格的规矩的,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送这个遗诏。按照定制,前来送遗诏的人必须是跟随在永乐帝身边的近臣,例如张辅、杨荣和金幼孜这样的重臣,又或者跟在皇帝身边的翰林以及庶吉士。张辅和杨荣这样的重臣自不必说,翰林和庶吉士之所以有资格,是因为他们是士大夫阶层的佼佼者,皇上身边的肱骨之臣。毕竟传遗诏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岂是随便一个人拿着一道圣旨就能说皇帝驾崩的,那样的话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八月正是运河上漕运忙碌的时期,南下北上的船队络绎不绝,一派繁忙的景象。李云天到达沧州的时候是中午,他先到了码头打探了一下,得知有一艘停在码头的客船下午启程去通州,于是买了一张票,然后去码头附近的一家酒楼吃午饭。由于下午就可以登船回京城,李云天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沧州到京城五百多里,顺利的话七天左右就能到达京城。吃完了饭,李云天把一小块碎银往桌子上一拍,背起一旁的一个蓝包袱向码头走去,包袱里的东西很简单,几件普通的衣服而已。谁也不会想到,其中一件衣服里面缝着给太子的遗诏,因为天气太热,李云天不可能把遗诏缝在穿在身上的衣服里,万一要是被汗水打湿了那可就罪过大了。由于沧州是运河上重要的货运集散地,故而码头附近的街道上很热闹,人山人海,路两边摆满了做生意的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李云天对周围的繁闹视若无敌,径直向码头赶去。走着走着,一个身影忽然撞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李云天定睛一看,原来是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十来岁少年,头发有些脏乱,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你没事儿吧。”李云天见状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俯身问道。“疼!”少年的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看李云天,说出一个字后躺在那里哎哎呀呀地叫唤着。望着少年嘴边的血迹,李云天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刚才那一下不致于使得这个少年受如此重的伤吧。“你把我哥哥撞吐血了,赔我哥哥。”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一群小孩子,七手八脚地抱住了李云天的腿不让他走,嘴里连声嚷嚷着。李云天这下明白了过来了,他竟然遇上了碰瓷儿的,无奈地笑了笑后,掏出钱袋,拿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俯身放在了地上少年的面前,不动声色地问道,“这锭银子够你看病的吧。”“我遭了这么大的罪,要补补身子,万一留下后遗症这辈子可就毁了。”少年抬头瞅了瞅李云天手里的银锭,双目闪过一丝喜色,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下应该够了吧?”李云天摇了摇头,又加上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沉声问道。少年的眼中满是欣喜,好像没有想到李云天这么痛快给钱,正想着如何讹李云天更多的钱时,李云天微微一笑,“如果两锭银子还不够的话,那么我就只好报官了。”“够了,够了,这些钱足够我买药的。”少年一听噌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一把从李云天手里夺过那两锭银子,笑眯眯地说道。“以后嘴里不要再含猪血了,味儿不对,换鸡血的话效果更佳。”李云天见少年一脸得意,一本正经地向他建议着。“走了,买点心去了。”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他没有想到李云天竟然能一眼看出他嘴里吐出来的是猪血,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有些心虚地冲着依旧抱着李云天腿的小孩子们挥了一下手,转身开溜。小孩子们闻言顿时一哄而散,兴冲冲地追向了那个少年。李云天见状微微笑了笑,正要抬步离开,冷不防听见前方的人群中传来刚才那个少年吃疼的声音,“唉呦,轻点儿,轻点儿,耳朵要掉了。”李云天下意识地抬头一望,只见一名身穿红裙的娇俏少女凶巴巴地揪着少年的一只耳朵把他拎了过来,后面跟着几名穿着蓝色劲装的大汉。“跪下!”红裙少女把少年领到了李云天的面前,冲着少年的腿上一踢,少年就耷拉着脑袋跪在了那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这位公子,刚才的事情让你见笑了。”红裙少女冲着李云天一抱拳,娇声说道,随后柳眉一瞪,望着少年,“还不把钱还给人家。”“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少年冲着李云天举起了手里的两个银锭,一脸的不情愿,今天可是他有史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本想可以给母亲抓几副好药,这下可全都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