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坤示意朔铭坐下，朔铭犹豫片刻，折返回来，坐定之后说：“现在你可以说了，我不想听什么废话，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听说你拿下了群星新城？”聂坤问。朔铭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朔铭有些自傲，关于群星新城朔铭还真是要谢谢姬妙奇。在群星新城这个原本就烫手项目上又让了太多好处出去。正因为此，其他人想打商业街的主意也就避不开群星新城了。如果商业街不给朔铭立即就会返回原点，这个烫手货朔铭肯定不会要。建设一个不怎么挣钱的项目投入还如此巨大谁也不傻，尤其是朔铭把利益让出去一部分，导致其他人听了价位就不想插手。聂坤说：“余家对群星新城不感兴趣。他们……”朔铭笑：“他们是嫌不挣钱投资大。他们想要更赚钱的商业街。非但是要商业街，还不想沾手群星新城，我说的对吗？”聂坤耸耸肩，没表示异议：“那你的意思呢？”“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或者说余家的意思。”朔铭眯起眼睛，完全不在乎场合，很没品的拿出烟点上。此时此刻，朔铭需要冷静。聂坤不是傻子，余家更不是憨货，面对两只凑在一起的狐狸，朔铭需要思维缜密考虑聂坤的每一个字眼，而且此时朔铭不仅不能表态，最好多余的话一句不说。“群星新城你自己留着，商业街的项目跟我们合作。”聂坤说：“你可以拿到你自己的那部分股份，而且，薛勇不过是一个棋子，你懂我的意思。我说的，也是余家的意思。”薛勇就这么被卖了？这一刻朔铭莫名其妙的有了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棋子，都是棋子。对余家来说，薛勇聂坤都是棋子，而自己何尝不是呢？唯一的不同就是朔铭这个棋子有话语权。但朔铭心里可没底，因为商业街还没真正的谈下来。傍晚时分朔铭要去见万芳，朔铭心里更是打定主意，无论万芳开出什么条件，朔铭坚决的毫不犹豫的答应。这已经不是挣多挣少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挣钱的问题。朔铭有些可怜薛勇，他是那么努力，努力靠上这棵大树，结果呢。从一开始就注定是要被舍弃的那一枚棋子，如果聂坤的这话让薛勇知道不知心里会怎么想，又会是一种什么情绪。朔铭之所以回可怜薛勇，不是出于善良，而是因为自己一个玩不好下场要与薛勇一样，说不定还会更惨。朔铭说：“说具体点。”“哪里具体？”聂坤说：“是薛勇？还是商业街？”“我都想听。”朔铭在想，聂坤出面与自己谈，虽然代表的是余家，恐怕在薛勇看来是代表他出现的吧。聂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通过薛勇竟然这么快也搭上余家这条线了，这个女人真不简单。“薛勇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只要只要你想，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余家就帮你办了。”聂坤的声音很轻松，似乎薛勇只是一只待宰的公鸡。见朔铭没什么反应，聂坤继续说：“其实呢我今天来只是转达一下余家的意思，群星新城的项目你自己做，商业街也可以放给你让你去谈，但谈成了后面操作就与你无关了。你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卖地，讲土地交易给薛勇，另一种就是合作共赢，最后拿利益分成。”聂坤的话很简短也很精炼，信息量比较大。朔铭没急着说话，脑子急转在想自己应该如何回话，轻声问：“这就是余家的意思？”“千真万确。”聂坤抿嘴一笑，还真有种大家闺秀的感觉，与其之前的放浪就像变了一个人，朔铭心里大骂狐媚子，幸好没倾国倾城，不然必定祸国殃民。聂坤说：“名义上这一切都是薛勇在做，我也在帮薛勇，但实际上与我合作的是余家。”“这些你都能代表余家跟我谈？”朔铭问起聂坤的权限。余家不可能把最终拍板的权利交给聂坤，朔铭并不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能说服余家让自己成为代言人，但中间还有一个自认为即将飞黄腾达的薛勇。“今天晚上，余家公子想与你聊聊。”聂坤拿起一旁的小坤包，从中抽出一张便签纸，放在桌上轻轻推到朔铭面前：“这是地址与联系方式，具体怎么做怎么选择还是看你自己吧。”没等朔铭决定，聂坤就站起身，走到朔铭身后，一手搭在朔铭的肩膀上，俯下身在朔铭耳边轻轻说：“我等你的好消息。”朔铭缩缩脖子，没做任何反应。这个聂坤带给自己的是一个难题，很大的难题。纸条上用清秀的自己写着余修武三个字，名字下面则是一个酒店名称以及房间号以及座机号码。朔铭轻轻敲打桌面，琢磨着应该如何应对余家。修文修武，朔铭不知道这个余修武与尸骨已寒的余修文是不是亲兄弟。如今朔铭还没把万芳或者说朱安谨搞定，只要把这一关过了商业街的项目才真正意义上是朔铭的囊中物。如果朔铭拿下了商业街，朔铭在想自己是不是拒绝余家，干脆不与他合作。可思来想去，朔铭不敢拒绝余家的这根橄榄枝。朔铭拿下商业街不仅是凭着群星新城的巨大让利，还有童老干孙子的金字招牌。朔铭的这些，难道余家就没有吗？朔铭只是一个扯虎皮做大旗的小辈三，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但余家呢，朱安谨若是得罪了余家，余家的政法口个关系能让朱安谨之流夜不能寐甚至尿裤子吧？那问题来了，余家为什么不自己搞定关系自己拿下商业街呢，仅仅因为朔铭在群星新城上签订的那份协议？以余家的实力，各方面施压让朔铭血本无归都行，怎么会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商业街。朔铭能想到的可能唯有余家不想出面。第一个原因是聂坤说的，余家可以让朔铭拿到地权，然后与朔铭合作。这样一来从任何环节上谁都不知道其中有余家参与。第二个原因就是薛勇，商业街的项目余家完全可以组建一个公司雇佣最职业的人缘来操作开发。为什么要用薛勇呢？还有，聂坤在其中蹦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但凡做法猥琐，藏头露尾的总不会有什么好事。朔铭立即想到姬妙奇的那个计划，难不成余家也不是在正经开发，同样是想坑一笔？朔铭骂了一句，心说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鸟。朔铭觉得现在所处的环境真不适合自己的生存。以前做小工程，朔铭只需要知道这个工程多少钱能不能挣钱，从本质上来说朔铭是出卖劳动力来挣钱的。而如今，朔铭不需要也不可能亲自去管理工地，更多的是管理投资与大方向的掌握。就好像以前的朔铭是手工业者，如今的朔铭是一个做金融的，完全是两个概念。朔铭颇为唏嘘的感叹，还是以前圈子里的人实在啊，一块砖多少钱，保质保量的干完之后点一下数算工程量，验收之后就是追着要工程款就行了。既然余家非要进来朔铭又没有那个实力把这匹狼赶走，那朔铭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与余家保持距离。上一次的枪案把朔铭吓到了，余家不简单啊。最终，朔铭下了一个初步决定，那就是如果谈好了商业街项目，也把土地拿下来了，干脆作价多少钱把整个项目卖给余家好了。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朔铭可不敢傻缺缺的掺和进去。起身离开，朔铭看桌子上浪费了大半的甜点瘪瘪嘴，聂坤这死娘们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要了这么多甜点与干果，一多半浪费了扔在这。刚要出门，身后一个服务员面含微笑的叫住朔铭。朔铭回头：“还有什么事吗？”“先生，请买单。”服务员面含微笑，很职业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模样算是清秀，但说出的话让朔铭噎着了。一共才二三百块钱，朔铭也不计较这些，但聂坤的这种行为着实让人恶心。从进门开始，朔铭没吃一口，甚至都没伸手碰过。怎么就要付钱了。最重要的是服务员看朔铭的眼神中透着古怪，好像是在说看你穿的人魔狗样的，到这来消费竟然还想逃单。朔铭无语，拿出三张红钞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不用找了。”上了车朔铭却没急着走，又点上烟，把与群星新城商业街这些项目能扯上关系的人全都琢磨了一遍。薛勇余家以及姬妙奇的目的与利益朔铭都能琢磨明白。可就有一个人朔铭有些想不通，这个人就是聂坤。聂坤与孟文景拜拜了之后没得到多少钱，要说比较大的一笔钱还是从朔铭这卖消息讹去的。朔铭分析，当时这个女人手里的现钱顶了天也就一百多万不到二百万的样子，算上公司什么的也不见得有太多。就凭聂坤手里的这点钱参与商业街项目，别说做股东，就是做投资者买一个门面都不够，聂坤掺和进来，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朔铭摸摸下巴：“这娘们是想干什么呢？”想了半天想破脑袋也没什么答案，朔铭最终还是摇摇头，想不明白的问题暂时搁置，没准明天聂坤就路出马脚了。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约万芳要说对万芳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朔铭觉得这是一个自大而且自傲的女人，不就是背后靠着一个朱安谨吗？还真当自己参天大树了？同样，朔铭给万芳的第一印象也不是很好。没礼貌不尊重人，最重要的是丑。女人看男人，不顺眼的一律都算丑。两人见面是早就约好了的，姬妙奇也把好话说了不少。朔铭坐下，微笑着为万芳添上茶水，笑着示意晚饭品尝。“朔总，咱就开门见山吧。”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万芳依旧是那么骄傲的样子。虽然口气弱了不少，但扬起的面庞带着一丝倔强。眼神也很复杂，但看朔铭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万芳说：“今天姬妙奇跟我讲过了，不入股投资公司，而是让我做合作方，今天我想了一天，我觉得这件事可行。”原本以为与万芳的聊天并不会很痛快，没想到晚饭完全不想与朔铭多说话，上一次朔铭就没给他面子，要不为了谈事这辈子都不想看到朔铭。朔铭点点头，心里琢磨着朱安谨看来是妥协了。并非对朔铭妥协，而是张书记那边给了什么压力。一方面是官高一级压死人，另一方面朔铭这边给了另外一个投资方案，虽然这个方案并非自己预期的那样，可粗略一算与把钱扔进投资公司相比或许还能多挣钱，既然有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其实朱安谨只要表明立场，姬妙奇与万芳达成协议，朔铭完全没必要与万芳接触，但朔铭有些急不可耐，很担心在自己没拿下商业街之前这块肥肉就让余家捷足先登了。与万芳达成思想上的一致容易，但没签字终究只存在与理想中。朔铭就问：“那地权的事还希望万女士多帮忙啊。”“就最近几天吧，听说领导这两天挺忙的。”万芳眼高于顶脾气也大，但说话还是很注意的，既没提职称也没提姓名。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只有朔铭懂。朔铭有些等不及了，皱皱眉也不好催，无论什么事都要经过一个流程的，朱安谨如果用这个做理由搪塞朔铭也没什么办法。朔铭的表情落在万芳眼里，冷笑说：“我听说最近有不少人打这块地的主意，最后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吧。”朔铭心砰的跳了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既然姬妙奇已经与万芳达成口头协议，朔铭本没有与她见面的必要，既然来见朔铭，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姬妙奇已经把事谈过了，却不对朔铭说，还让朔铭见万芳，这又是什么原因呢。朔铭心说，姬妙奇这个女人千万不能留了，只要地权的事一搞定，板上钉钉了立即让她滚蛋。朔铭宁愿得罪人也不能任由姬妙奇是实施计划。虽然自己有掌控一切的权利，但朔铭很怕姬妙奇从中搞什么猫腻。之前朔铭还想着让曹毅名义上辅助姬妙奇暗里见识，现在看来，曹毅恐怕不够看啊，格局太小。“万女士这话是什么意思？”万芳的话让朔铭紧张了。对朱安谨来说，谁来开发商业街与他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哪个搞开发能少了朱安谨的那份好处？就算今天与朔铭谈妥了合作方式与利益分配，毕竟朔铭还不算真正的拿到土地，这些都只是口头上的协议。如果地权最终给别人了，朔铭与万芳说的这些不过是放了个屁。“薛勇你一定认识吧？”万芳说：“他现在正在找人上访呢，说明山市政府违规。商业街的土地应给分块拿出来拍卖的。”朔铭皱皱眉，又是薛勇。不管薛勇这么告有没有用，至少能拖延朔铭签订地权协议。朔铭很自然的想到这个是余家的安排，如果把这片地分块上拍，对余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说白了，如今薛勇做的就是一个搅屎棍的事。朔铭想明白就笑了，因为知道，张书记不怕告，各地都有各地的情况，从某种意义上开说整体开发郑有利于一体化经济。“见朔总这么有自信我就放心了。”万芳轻蔑的笑了笑，起身告辞要走。朔铭赶紧起身：“万女士，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地权的协议什么时候可以走完流程？”万芳说：“这我哪知道，明天你去找管这个的部门，问该问的人。”万芳说的滴水不漏，朔铭暗暗佩服。与万芳之间的谈话就算是录了音都没什么用，别说话里有什么漏洞，甚至连猜测的机会都不给你，断章取义也不可能。眼看着万芳离开，朔铭把水喝了，拿起手机先给朱安谨打过去。一直以来朔铭都尽量避免与朱安谨单独联系尽量做出一个甩手掌柜的姿态。朱安谨的电话响了好久，就在朔铭以为朱安谨不会接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才听到朱安谨的声音。“小朔啊，这么晚了还忙呢？”朱安谨的态度很平和，通过声音能猜测的到这家伙脸上是挂着微笑的。朔铭说：“朱局，我这样小人物能有什么忙的，到时你们这些一心为公的公仆更要注意休息啊。”朱安谨嗯了一声：“小朔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跟朋友吃饭聊得很愉快？我这个人啊，要不是年龄大了一定凑你们的局，喝酒不行听你们聊天也觉得朝气蓬勃啊。”朱安谨是在问朔铭与万芳谈的如何，朔铭说：“有朱局关心跟谁一直聊天都会很愉快的。朱局，我想问问地权什么时候能签下来啊。”“哎呦，凡事总要讲究一个过程，这么多人看着，流程一步也不能少。”朱安谨的确有些不高兴，因为商业街的事张书记明显表现出不满。朱安谨如果一味的一意孤行，那就真得罪了张书记。虽然张书记是到明山市做背锅侠的，但人家毕竟是大班长，朱安谨绝不会去触那个霉头给自己找不自在。朔铭问：“明后天能行吗？”“应该差不多吧，这事也不是我自己在做，那就明天开个会讨论一下吧。”朱安谨还是什么有营养的没说，别说不把话说死，就是一点端倪也不给朔铭留下。朔铭有点想不明白朱安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难道说薛勇找过朱安谨了？又或者还有被人正在做公关想要商业街？现在朔铭疑心很重，谁也信不过。自己能信得过的人都帮不上什么忙，能帮上忙的人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按照以往，朔铭这时候最少能与姬妙奇商量一下，可此时，朔铭已经决定，一旦地权搞定就要把姬妙奇赶走，与她商量怎么可能，这不是让她接触自己最核心的秘密？如今朔铭算是一个人孤独前行，起身离开，上了车拍拍方向盘，琢磨一会才按照聂坤给的地址找寻过去。路上朔铭已经联系过余修武，听声音还真与余修文有些相像，只是强调大不相同，相比余修文的匪里匪气余修武的声音更有一点成熟的稳重感。果然，与朔铭猜测的差不多。余修武三十左右岁的年纪，一身很合体的休闲西装，举手投足非常得体，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这种人给人的第一印象通常都会很不错，与余修文完全是走了两个极端。朔铭真是怀疑，这他么的会是兄弟？没准余修文的老娘是在外面借了一个土匪的种子养出余修文这种祸害吧。两人见面的地方是酒店的餐厅，没什么人很空旷。余修武示意朔铭随便坐，坐下之后打量朔铭几眼：“早就听说朔总与众不同，只是……与我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同。”说话很好听，但朔铭却没当什么好话听，因为余修武也没说什么恭维的话，只是把贬低的词汇换成委婉的表达方式而已。与众不同？是说朔铭就是一个草根没什么气质的包工头？还是说人长得丑，以朔铭这份尊容恐怕难以与邢璇那等美女同框吧。不仅是余修武，没见过朔铭的人恐怕都会把他认定成一个帅哥，至少得让邢璇看得上眼。由于参照物是倾国倾城的邢璇，朔铭这普通的长相丢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接地气模样就想的不是那么普通，而是有些看不下去，甚至惨不忍睹。朔铭笑了笑，别说余修武身份高贵朔铭不能怼回去，就算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评价朔铭他也无所谓。爱怎么说是你的事，邢璇还就能看上朔铭，能把吃瓜群众气煞了。朔铭就当没听出余修武的弦外之音，憨笑说：“余少爷可别这么称赞我，我可是普通的小老百姓，骄傲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朔铭的玩笑让气氛顿时暖了很多。余修武嘴角一抽，暗道朔铭比想象中的聪明多了，不仅没因为自己的话有不良的情绪波动，反而能扭转乾坤成为一种自嘲。余修武与余修文虽是亲兄弟但性格戛然相反，名字换一下还差不多。余修文一看就是从骨子里坏的那种人，而余修武却是长相亲切，更像一个邻家大哥哥，当然，现在这世道，表面说明不了什么。余修武笑了笑，轻声问朔铭：“我猜朔先生已经把商业街拿到手了吧？那接下来我们就说说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