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到搅拌站做管理,曹毅本没什么反应,反正都是跟着朔铭干,社会一块砖往哪搬都行。可当听朔铭说自己拉来的订单有高额提成的时候曹毅有点坐不住了,搅拌站与砖场不同,一车砖才几个钱,关键如今的用砖量太低。商品砼就不同了,大小工地都得要,最关键随便一个订单就不是三两车那么简单。而且朔铭的搅拌站价格合理,由于石子是自产自销价格还能便宜一点,这对那些散户来说是极有吸引力的。没高兴两秒钟,朔铭捏着酒杯沉声说:“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生意就是生意,任何人任何面子任何感情不能影响生意。”朔铭的强调很严肃,酒桌上原本欢快的气氛立即被打破。曹毅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清楚,朔铭不仅是在给他提醒,也是在敲警钟,之前的工作有掺杂感情的一面。而且朔铭还有另一层意思,林斌不能到搅拌站工作,夫妻档,很多单位都讨厌。曹毅的脸色不大好看,朔铭的话也不无指责的成分,有点尴尬。刘伟看气氛不好,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嚷嚷着喝酒,朔铭摆摆手,转头又对刘伟说:“我也要提醒你一点,适当的我可以帮你,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不懂的多回家问问女朋友,我绝不会给你擦屁股。”“干嘛弄这么严肃。”刘伟依然笑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三个人都是同学,原本凑在一起商量挣点钱是好事,可朔铭这一席话立即分出贵贱,觉得朔铭发财了是不是瞧不起穷同学了。朔铭说:“私底下我们是同学,哥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可工作就是工作,干工作不谈感情,谈感情的时候别提钱。别到最后钱没挣到感情没了。”气氛被朔铭破坏,虽然两人都知道朔铭说的对,可这酒是喝不下去了。勉强把杯中酒喝了,刘伟就主张换个地方玩玩。曹毅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出来的时候也没说一声,太晚了家里人不放心。”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曹毅只是托词,朔铭点点头,告诉他尽快去搅拌站上班,也好让刘伟交接一下。曹毅走了,刘伟把茶杯磕在桌上,杯里的液体溅射出来,脸色阴沉:“朔铭,好好喝点酒不行?装什么大尾巴狼。曹毅敬你是老板,我可从没这么觉得啊。”“有些话现在说明白最好,免得以后麻烦多。”朔铭没理会刘伟。喝酒的时候刘伟很重感情,见曹毅不欢而散情绪就有些激动,但刘伟在搅拌站的管理上还是可以的。如若以后自己管理一块工地,挣赔都是自己的,朔铭还懒得管呢。若论图上作业,泥腿子出身的朔铭肯定比不了何昕薇,人还得多读书,懂的就是多。刘伟也没了兴致,白了朔铭一眼,有点生闷气,正巧这时候电话响了,刘伟接起来,说了几句挂了,对朔铭说:“我回去了,你把酒钱结了啊,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让你毁了。”朔铭无所谓的笑笑,跟刘伟一起离开。叫了个代驾,也没回市区,就去牧歌小区翁翠彤那住了一晚。躺下之后朔铭还在琢磨,酒桌上说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最终朔铭给自己下了个结论,非常有必要。虽然都是同学,还是先小人后君子为好,免得以后掰扯不清,就像与王兆宁那样,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最后还惦记你的矿山。自古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如果当时王兆宁与农建林得逞了小马蹄山肯定在王兆宁的管理下,此时名义上的矿场主就是王兆宁了。唏嘘着,朔铭洗洗睡觉。这段时间是朔铭最放松的一段,甚至烟抽的也少了很多,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戒了得了。真要戒烟的时候朔铭就像大多数烟民一样,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想想还是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就是真有心戒烟也付诸行动的,也总给自己找理由,少抽点,一点点戒,隔段时间也就把这事忘了,该怎么抽还是怎么抽,甚至抽的更多。偶有意志坚强的,不拿烟不揣火机,朋友相见递根烟,嘴上说不要已经戒了,推据之下也就叼到嘴上,一根烟毁了十天戒烟的成果,实际内心还是想抽的。朔铭时常回家吃饭,就像很多在外工作学习的孩子一样,太长时间不回家把儿子当成客人,催促着多吃水果,多吃菜,什么活也不用你干。回家的频次大了或者跟父母住上一段时间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呼来喝去的让你帮忙打扫卫生,这也罢了,干不好还备受指责。临末了要离开家的时候又舍不得了,大包小包的准备行李就怕孩子在外受委屈。吃过饭,朔铭学乖了,主动帮母亲收拾碗筷,坐下之后,又陪着朔宏德这个老烟枪吞云吐雾。朔宏德说:“你还记得表姨家的生子哥么?”“表姨?”相对朔家人丁凋零来说,朔铭母亲那边的亲戚倒是真多,但都是些远亲,一两年也不走动一次,朔铭见了都不知道谁是谁。朔铭说:“咋了,出车祸了?送点纸钱去就行了。”“放屁。”朔宏德一瞪眼。朔铭在外嘴里跑火车习惯了,当着朔宏德的面也口无遮拦。朔宏德沉着脸差点就把手里的老烟枪摔到朔铭脸上。朔铭知道自己嘴上没把门的话说过了,嘿嘿笑,追问:“怎么?他要给我介绍对象?”朔宏德想要指责,看朔铭这张二皮脸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就是当着自己的面不乱说话出去也是胡说八道的开玩笑。但朔铭无论怎么开玩笑,嘴还是很严实的不该说的从来不说,要不是这一点还让朔宏德放心,肯定会一本正经的给朔铭上上文明课。“前两天你表姨给你妈打电话,还说要来找你妈聊聊天。”朔宏德说:“你表姨提了一嘴,说你生子哥刚离婚,也没了工作,看你这能不能帮忙找点事做。”“离婚?怎么离了?”这个生子哥朔铭还有点印象,五大三粗的长了一张憨厚的脸,但如果觉得这个人是个本分人那就错了,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不过话说回来,找了个老婆可真是漂亮的不像话,当时朔铭还感叹,这好花都从牛粪里养出来的,眼睛瞎了怎么看上他了。朔铭刚想说是不是女的不检点给生子哥戴绿帽子,话到嘴边怕朔宏德又说自己乱说话,咂咂嘴听下文。“怎么也算人家的家丑,你妈也不好问。”朔宏德说:“平时都不联系,这时候就是想让你帮忙找工作,你给看看?”“我成什么了?”朔铭无语,自己是个包工头,虽然有建筑公司,但也不养闲人。那个生子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吃喝嫖赌不说又懒又馋,弄这么个东西回来等会多养个爹。朔铭说:“别张罗这种事,生子什么脾性你们也知道一点,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可不能这么说。”朔铭的母亲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一块抹布擦着桌子:“当年你爸做生意赔了你表姨借了四百块钱给我们,这个人情这么多年了也没还。”朔铭懂了,朔宏德也不是喜欢往身上揽事的人,只是碍于当年的人情。如今看四百块钱不当钱用,朔宏德年轻的时候这可是巨款。那时候的工人一个月二十八块钱,这还是公家单位的职工工资,谁能吃上一个月二十八块钱的铁饭碗简直得道升天一样,亲戚朋友都很羡慕。当时表姨与表姨夫都是职工,这才有这么多钱借给朔宏德。这人情大了,也可以说没有这四百块钱周转,朔宏德也混不成后来的样子。点点头:“等让生子哥找我吧。我先看看他现在什么德行。”朔宏德知道朔铭为难,沉思一会说:“要实在没地方安排就给你开车吧,多给点工资。”当年朔宏德白拿了四百块钱用了两年多,还回去的时候还一分钱利息没给。不是不想给,当时也穷啊。后来感情记在心里了,却没有合适的机会报答,如今都上了岁数,住的也远,渐渐的走动也少。不知道表姨从哪知道朔铭发财了,这也就找上门。朔铭的母亲说:“我看就让朔铭去一趟,几年了也该让晚辈送点东西去。”朔宏德点头,看向朔铭。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朔铭照办,也不是在商量而是命令。朔铭无语,问清楚地址起身就走:“好,这一两天就去。”朔宏德那一代人非常注重感情,纵然多少年不联系再见面也能异常亲热,如今的年轻人看不懂,也不理解。相比之下年轻人见面之后一个人捧着一个手机就显得很生分了,距离近,心很远。朔宏德这一代人是距离远但心很近。只是表姨住的地方比较远,在明山市的另一边,倒是距仙茗山不远。朔铭琢磨,要不趁个周末,去看望表姨也顺便约着柳若寒爬仙茗山。朔铭与柳若寒的交流比较少,除了接送上下班最多晚上一起吃个饭,柳若寒心情好了拉着手压马路,除此之外啥也没干。朔铭摸着下巴,这次去仙茗山要不要住一个房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