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好人家,好人家能看上我们这样穷人家的闺女?”春娥也不傻,既然靠上朔铭肯定不会随便换大树。朔铭无语,干脆说:“这样,如果我找着合适的先让大玉看看,他相中了领回来。如果是个穷小子给不起什么彩礼算我倒霉,我给十万怎么样?”这话说到心坎上了,春娥要的不就是钱吗?朔铭这顿肺腑之言算是给她打了包票,不管怎么样,自己这闺女至少能卖十万块,旱涝保收呐。春娥立即喜笑颜开,差点就得抱着朔铭啃上一口。朔铭还真怕这豪放的女人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赶紧赶她走。朔铭只是胡说八道,说给十万也是敷衍,就是不给春娥还能追着眼不成?找对象也是朔铭随口说说的,真给大玉找个对象何其艰难,首先朔铭不能害了自己的朋友,大玉受这种家庭的熏陶,给钱就能上这一手不好。其次谁娶了大玉还得看这个姑爷的品相端不端正,没准顺带着把丈母娘都睡了。只要给钱,春娥巴不得多卖几次,趁着年轻还能换俩钞票,这些年光便宜那些爬墙头的了。无聊的度过了一上午,下午朔铭依旧是去三甲医院。三甲医院主体差不多要完工了,剩下的就是墙面与保温,干到保温这一层就简单了,直接找专业的人转包出去,剩下的工程就完全成了扒皮。老黄问朔铭做完三甲医院还有没有工程了,朔铭直接摇头。这段时间朔铭也在寻摸着有没有合适的工程做,可始终没有合适的。朔铭自嘲的笑,这半年专干急活了,这样活有风险但挣钱,朔铭已经被养足了胃口,不太挣钱的就看不上眼了。从穷日子往好日子过简单,人很快就能适应。但从好日子往穷日子过就很难了,干什么都觉得不得劲。就像朔铭,两年前还在捡别人嘴巴底下不愿要的小工程干,真心不挣钱还操心操力,当时自己怎么也没想过三甲医院与水厂这种大工程自己能拿下。如果当时知道,恐怕能乐的睡不着觉。从富日子往穷日子过就难了,如今再让朔铭去干出力不讨好一年挣十几二十万个工程,朔铭打死都不干,还不如在家闲着,因为这点钱朔铭已经看不上眼了。就算朔铭没钱了,十几二十万的小工程也会觉得很蛋疼。老黄没再多问,朔铭也知道,老黄这是在想退路,既然朔铭这没工程做他就要去别的地方干,朔铭家大业大闲几年都行,老黄没那么雄厚的本钱,可不能陪着朔铭干瞪眼。用不了多久,三甲医院基础工程就开始收尾了。朔铭手头的工人也差不多干到头了。遣散了一部分,剩下几个不错的修补一些不合格或者边角地方。与此同时朔铭把三甲医院这剩下的工程都交给尚佳轩了,尚佳轩负责把其余的工程分包出去。朔铭彻底轻松解放了。一直很忙,一直到处转,每天都像一只驴一样在几个点来回奔走。朔铭还真有点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可朔铭却没什么爱好,平日里不大玩手机,也不玩游戏,曾经朔铭迷过一阵枪械类游戏,昏天暗地的玩,把所有事都扔了,后来醒悟过来,游戏卸载,从此不再碰,玩物丧志啊。这段时间朔铭倒是轻松了,也上班似的,每天第一站肯定是丰楼村。第二站就是砖厂,第三站又是石坑,都是在丰楼村不远的地方,几分钟就到,转一圈也不用一上午的时间。中午回去吃点饭,如果凤舞珍没什么事,朔铭就去了。一直待到傍晚,这才回来。贺美琦那朔铭相对去得比较少,孩子还小,刘四婶去帮忙了。朔铭羞于见到刘四婶,只能趁着刘四婶回村的时候这才去看看孩子。贺美琦对朔念君很好,这大小的孩子忘性很大,就像已经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叫白茹雪的亲娘了。贺美琦说要等孩子长大了,成年了再把这一切都告诉他。朔铭总是很感激的看着贺美琦,除了白茹雪之外,朔铭觉得还对不起贺美琦。但贺美琦照看着孩子上着班却很开心,也很充实。这个孩子给了她人生新的希望与目标。朔铭终究还是与刘四婶碰面了。刘四婶没对朔铭恶语相向,甚至没对朔铭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朔铭不知道贺美琦是如何解释的,后来找着机会问了一下,贺美琦说:“我说这孩子不是你的,而是你一个朋友的。夫妻双方发生意外,只留下这个孩子。没办法你要收留,正好我身体这个情况,所以我就领养了,但孩子还是要叫你爸爸。”这个解释还算完美吧,朔铭只能苦笑。让贺美琦多带孩子给朔宏德看看。朔铭再校门口等了白子孝两天才终于逮到这小子。朔铭把白子孝揪上车,白子孝直接说:“你又是来送钱的?”“你缺钱了?”朔铭记得上次给白子孝一些钱,难道全部都上交了?朔铭可不信白子孝之你那个多留一些不可能多上交。“我不缺钱。”白子孝说:“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得回家吃饭呢?回去晚了我妈又要数落我。”“我想让你带我去你姐坟前看看。”朔铭说:“趁你休周末的时候。”“没时间。”白子孝开门就要下车。朔铭扯住:“到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害死你姐的?”“我没这样想。”白子孝笑笑:“但我觉得我姐不想见你,她好容易清净了,你就别打扰她了。我想我姐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遇见你。”一个高中生对朔铭谈起了人生,但朔铭竟然无言以对,或许白子孝说的很对,这一切都是错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想带着朔念君去祭扫一下,他是你姐的孩子,你是孩子的亲舅舅,他也没这个权利吗?”朔铭只能打感情牌。“等我想想。”白子孝犹豫了,这么长时间,无论是白子孝还是付清彩,又或者是白家胜对朔念君都建立了极强的感情,毕竟血浓于水。自从白茹雪离世,付清彩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想到自己的外甥。白家胜没有太多言语,也总是站在窗口前默默的抽烟,他抽的不是烟,是哀思。白子孝毕竟年轻,对这些感情看得比年长者淡一些,但他也会在付清彩表情异样的时候想起,自己的姐姐还有一个孩子。朔念君也是白家的一部分。白家胜从不多说话,但自己老婆的心情感同身受,也劝过,要不要去看看孩子,不为别的,正因为他们是姥姥姥爷。付清彩性格倔强,死咬着牙关不肯松口,可内心的煎熬只有自己知道。白子孝没给朔铭肯定的答复,毅然决然的走了。朔铭也知道,从白子孝这找突破口还得先过付清彩那一关。朔铭抽了贺美琦休班的一天,早早的来了市区,吃过午饭,带着孩子去了朔铭给白家胜买的房子。朔铭抱着孩子敲门,起初里面没什么动静,接着朔铭就听到哭声。好一会,门才打开。付清彩眼睛红红的,怨愤的看着朔铭,随即又用慈爱的目光端详朔念君。怕吓到孩子,付清彩没说一句难听的话,反而让朔铭进门。付清彩抱着孩子,一边流泪一遍慈爱的笑着。拿出糖果讨孩子的欢心。白家胜把朔铭叫到阳台,两人点上烟默默的抽着。吞云吐雾间朔铭问:“白叔,我想去看看茹雪。”“是该去,是该去。”白家胜用烟屁股接上下一支烟,剧烈的咳嗽几声:“等周末吧,让子孝带你去。”朔铭感激的笑笑,望着身材佝偻言语不多的白家胜。这个父亲话语很少,总是用自己并不强大的肩膀试图挑起全部重担,但他挑不起,身材佝偻依然强撑着,就连女儿去世,也不曾流下一滴眼泪。朔铭很理解白家胜的心情,一旦哭出来了,收拾不住,所有的悲伤情绪一起涌出来能把这个佝偻的老父亲压垮。他还有一个上学的儿子,凭着小店养活一家老小,他要撑住,撑到白子孝结婚生子,或许那时候白茹雪给他带来的伤痛会减轻一些吧。付清彩把孩子交给老烟枪白家胜,自己默默的去做饭,这一次竟然主动的留朔铭在家里吃饭了。朔铭也知道,不是自己面子大,而是朔念君。默默的吃过饭,朔铭主动说:“孩子以后跟着贺美琦生活,他的住址等我发给子孝。你们随时过去看看,或许还能帮忙照看孩子。孩子也想姥姥姥爷。”付清彩嗯了一声,这就算对朔铭最大的认可了。朔铭离开的时候,白子孝说:“我周末休息一天。”点头抱着孩子离开,朔铭长舒一口气。周末,朔铭早早的准备了很多祭奠的东西,天刚亮就走了,让白子孝下楼时这小子才刚刚起床。但白子孝没耽误工夫,洗了把脸就下楼了。朔铭到洋快餐给白子孝与自己买了份早点,一路疾驰奔向目的地。坟头是新的,低矮的小土堆埋葬着朔铭万分亏欠的女人。这个小坟堆的门脸只是几块红砖,显得破败而萧条。眼看就要过清明了,朔铭对白子孝说:“回去说一声,清明的时候我打算修缮一下。”白子孝什么没说,愣愣的看着朔铭祭扫,走流程一样,朔铭很规矩的一步步完成必要的步骤。朔铭坐在坟前很久,一个人话痨一样对着三块红砖摆成的门脸絮絮叨叨,把与白茹雪的相识一直到离世说了个遍。直到太阳西斜,白子孝提醒,朔铭这才站起身拍拍尘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