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次周楠和王锡爵争道录司领导权的时候,两人已经翻脸。是周楠将王锡爵给骂走了,双方可说已经有了仇怨。按照穿越的剧本,两人在进考场前要掐一回决一雌雄,分一分公母才行。周楠虽然没有心思跟他掐,但既然敌人找门来,不迎战也说不过去。他吸了一口气,提起了精神。正在这个时候,突然,王锡爵身边一个国字脸看起来有些憨厚的青年举人惊喜地叫道:“你是周子木,淮安周子木。久仰,久仰。哈哈,早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为谁风露立宵’是你写的吧,真好,真好!”说罢,他不住点头致意。因为手提着考篮,也没办法作揖。他这么一插嘴,战意沸腾的周、王二人同时朝他翻了个白眼:朋友,咱们正在掐架呢,你打什么岔?没听说过能动手别吗?不过,看得出来,这个国字脸在王锡爵心目地位很高。他一开口说话,王锡爵只能忿忿地退到一边。周楠:“敢问这位朋友是谁?”国字脸既然是王锡爵的友人,周楠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国字脸却浑不在意的样子,牵住周楠的一只手,兴奋地说:“在下长洲徐时行,以前偶然读过你的诗,本欲去淮安探访,可听人说你来了京城。事隔一年,想不到却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巧了。对了,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究竟是你写的还是你夫人写的,你当时做这词的时候是什么心境,怎么想到这么一句……哎,人生若只如初见好了,自然也没有后来的爱恨别离。表面看起来写的是男女之情,其实写的却是世道人心……”周楠吃了一惊,原来此人是申时行。不,现在的他应该叫徐时行。这人今年春闱可是了状元的,有出身于苏州名门,后来还做了万历的内阁首辅。无论是从历史记载还是从眼前的观察来看,申时行都是个宽厚的老实人。想不到这么一个大才子,老实人见了自己竟是两眼星星,一副迷弟模样,叫周楠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忙谦虚道:“诗词乃是小道,道德章才是正经。久仰汝默兄才名,你的时在下也曾拜读,深为叹服。”听周楠提起自己的章,又一口说出自己的表字,申时行一张脸激动得通红,叫道:“子木兄,其实,不但诗词,八股章也是小道。愚兄来京之后,每每读到你在内书堂任教习时所写的讲义,都如引甘露。这才是经世济用的学问啊,竟将世间万物的道理都说透了。”“是啊,我等深为叹服,若不出意外,三十年之后,子木的理论定成显学,能于周子木同科同年,与有荣焉!”与申时行一道来的几个苏州士子听到眼前这人是周楠,都是大惊,纷纷前见礼,一脸的崇敬。一时间,周楠身边竟簇拥着一大群考生,煞是热闹。王锡爵见大家如此推崇周楠,脸色难看起来。周楠的讲义他也是读过的,其难免有许多离经叛道之处,正琢磨着想要抓住其个纰漏反驳。这个时候,路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有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排开众人,对周楠道:“可是周楠周子木先生?”原来,顺天府贡院旁边的几条街都是居民的宅院。只不过今天乃是春闱纶才大典,街都戒严了,老百姓早也经验,早早地关了门,待到举人老爷们入了场,才敢出来。否则,被衙役兵丁打了也是打了。说不好还被拿去关在监狱里,不脱一层皮出不来。这突然出来一个家丁,到是一件希事,众考生都停了下来。周楠定睛看去,顿时大吃一惊,这人他竟然认识,正是嘉善公主府的人。这这这,她又是怎么跑这里来的。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周楠:“在下正是周楠,敢问有什么事?”那家丁笑道:“我家主人久闻周子木大名,知道你今日进考场,恰好我家正好在这里,有心一睹子木先生风采。特备下几盏好酒,为先生壮行,好请无赏光进院。”周楠心犹豫,马要进考场了,这个时候去见嘉善还真有些不合适。这公主为了给我送行,竟然在这里买了座宅子……这这这,这也太嚣张了吧?听说有好酒,申时行眼睛一亮:“既然是好酒,咱们不妨进去喝两口。这天还冷,恰好暖暖身子。子木若不饮,倒便宜了愚弟。”众人举人也哈哈大笑:“是是是,进去喝一口,反正距离进场还有点时间,不耽搁不耽搁。”今天能够进得会试考场的谁不是世家大族的官宦子弟,算出身寒门也都是惊才艳绝的精英,都是见过世面之人,又都喜欢人闹。顿时,大家一挤,顿时簇拥着周楠进了院子。刚进院子,众人皆是大吃一惊,却见院已经摆好了席子和长几,几放着一坛美酒。一个冷艳华贵的美人站在几后。大家也不是没有见过妇人,可眼前这女子的美丽还是叫大家睁不开眼睛。没错,此人正是便装打扮的嘉善公主。看到突然挤进来这么多举人,她吃了一惊。然后瞬间冷静下来,微微一福:“敢问哪位是周子木先生?”申时行拽过周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人正是淮安周子木也!”嘉善公主柔柔道:“久仰子木先生,妾身爱极了你的诗词章。听说你今天要进考场,早早叫家人侯着,只为见先生一面,敬三杯为先生壮行。”周楠:“不敢。”一个举人笑道:“子木,休要辜负了美人恩,咱们今天也不能百来,也要吃酒讨个好彩。”嘉善:“那是自然,各位先生请。”很快酒便倒了出来,她端起来和周楠碰了一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周郎好好考,你若是高,妾身也是面有光,也好叫天下人知道我没有选错人。”周楠心感动:“有心了。”不对,没选错人,驸马吗?驸马我是不可能当的,一辈子都不可能?难道选的是奸夫……我那个去!嘉善举杯对众生道:“吃一杯,考场不瞌睡;吃二杯,答卷笔如飞;吃三杯……”诸生立即回敬作揖。刚饮完三杯酒,外面有人喊,“红灯笼升起来了,要入场了!”众人都道:“多谢好酒,快快快,咱们快去。”大家拉着周楠都出了院子,院门缓缓关。申时行朝周楠眨巴了一下眼睛,低声问:“子木认识这妇人?”周楠很干脆地否认:“不认识。”申时行突然感叹:“显然是认识的,如此美人,为了给子木兄送行,直接买下了靠贡院的院子,真是大手笔。得此佳人,夫复何憾?灯下订下美人约啊!”周楠吓了一跳,这申时行表面看起来憨厚老实,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这个申首辅,学坏了啊!众人都笑道:“肯定是认识的,子木好艳福啊!如果子木这一科能高进士,甚至点了翰林,倒不是失为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大家都在逗趣,倒弄得周楠有些不好意思了。突然,旁边王锡爵酸溜溜地来了一句:“听说周子木探花好色,果不其人。今日你们见这妇人也一把年纪了,想来已早为人妇,又谈何佳人?”众生刚才一睹嘉善芳容,又吃了她的酒,听王锡爵的话,顿觉扫兴,喝道:“元驭兄这是什么话,一个女子的美丑和年龄有关系吗?你说她早为人妇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呵呵,看来你也是花丛老手啊?”“听说太仓王家家教甚严,我看也不如何?”“什么太仓王家,我只听说过王元美是太仓王家的大名士,王锡爵什么时候也是太仓王家的人了?”众人纷纷出言呵斥,王锡爵顿时被大家说得抬不起头来,只闷着头不再说话。这脸他感觉丢得彻底,心将周楠恨了。在未来几十年的朝堂,这个王阁老给周子木添了一辈子堵,大家掐到七十岁退休回家才算了却了这桩恩怨。接下来是搜身,领靠卷,排队进考场。这一套流程周楠已经经历过一次,也不陌生,他很快进了场,顺利找到了自己的考舍,静静坐在里面等着。待到天彻底亮开,天的春雨也停了。会试的考试规则和乡试一模一样,考三场,每场三天。第一场考三道《四书》题,《五经》每经四题。要求应考者选其所习之一种经考之,称为“本经”。第二场是考论一篇,题用孝经,判五道。诏、诰、表择作一道。第三场经、史、时务策五道题。其,第二第三场都不要紧,最关键是第一场的三道《四书》题。这三题若是作得好,其实后面的考试都不要紧,只要格式没问题,都能过关。周楠思考了一下,以自己的本事,正常发挥,在这三千多士子也排在游,还不足以挤进前三百高进士。要想式,必须有一题超常发挥,再加严讷的关照才行。他本打算在考舍里迷瞪一会儿,可突然有些紧张了。坐了半天,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题目纸发下来。周楠一看考题,心叫一声“窝草”“窝了个大草!”天啦撸,皇帝也舞弊啊!原来,三道题目霍然有一题正是《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