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会之后,尽管余热延绵年许之久,但各宗弟子纷纷回山,离开玄庭宗。虽然比较起往常来,仍是极为热闹,但在盛会落幕的这几日,各宗长老弟子及许多散人修道者离去,就立时显得清冷了些。每一场盛事,在鼎盛过后,必然是一片冷清。纵然还有余热,仍然抹不去骤然而生的这种僻静感。中州燕地已经离去,善字辈弟子中对于自家得了登天阶首名的小祖师爷还颇为上心,发觉他未有随行,便朝门中长辈询问,但玄冲等人并未告知,引得善仁善柔等人心中时有担忧之色。至于道德仙宗,有几位弟子不愿浪费这几日光阴,故而运功修行,静坐入定,为时数日。而这数日间,若是被人搅扰,便会破功,使得数日修行化作泡影。因此等待这几位弟子出关,所以比中州燕地晚了一日启程。碍于秦先羽的身份,不能将他视作寻常的四代弟子,于是便有人随行在侧。这人便是在登天阶仅此于秦先羽之后的道德仙宗四代弟子善原。善原岁数不算大,也不算小,在善字辈弟子约在中游,而面貌则似青年一般,着道家打扮。他面容清俊,气度清雅,身上并未负剑,一身道气氤氲,尽显道德仙宗弟子之出尘脱俗。此刻秦先羽立于楼阁栏杆边上,俯视大好河山,观白云如雾,看九霄无际。善原就立身于他身后。对于一心修道的道德仙宗弟子而言,无法盘膝打坐,无法静心修道,而只能陪伴在侧。服侍于人,实为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煎熬。但好在善原心境温和平静,故而未起波澜。秦先羽收回目光。然后看向善原,笑着说道:“你这安静的性子颇合我心意。另外,你这一身道韵清气,我心目中专于修道的人,约莫也就是你这类模样了。”善原低声道:“师兄过奖。”秦先羽转身而行,入了楼阁之内。这座楼阁是类似广成白玉楼船的仙宝,品阶极高,声名极盛,亦是道德仙宗闻名的宝物。非是仙庐可比。秦先羽寻了一处地方落座,示意善原在对面坐下,随后笑道:“谷逸长老命你在我身旁,看来我把仙庐还你,倒是对的。”善原说道:“虽然弟子不知师兄的身份,但谷逸长老言语之中,对您不乏敬意,身份必然非同寻常。但弟子自认为眼力还好,您虽然身份非凡,但年岁约莫二十来许。比我更小一些,以这般年纪在登天阶上胜于我,实是令人心服口服。”“然而……”善原微微笑道:“谷逸长老曾说过。师兄身份不凡,本不该在这天阶峰上的,这登天阶首名本是属我,如今您夺了我该有的首名,即便是公平,但也着实令人不悦。”秦先羽说道:“若是我没有将仙庐还你,又如何?”“弟子自幼修道,自认心静安宁,自然不会怀恨在心。乱了心境。”善原轻声笑道:“但既然是弟子在侧服侍,或许总有些许错漏。或许忘记说些什么该说的话……在这一路倒也还好,只是到了本门之内。还是弟子服侍在旁的……”“我去道德仙宗是有重事,若是你在其中少说些什么,着实是十分不妥的。”秦先羽略感莞尔,笑道:“看来舍了这座仙庐,换得你几分尽心尽力,倒也不亏。”所谓不亏,也只是因人而异。对于玄冲这等二代长老而言,仙庐都是难得的宝物,用作人情那便是亏得大了。但对于燕地掌教而言,明显不甚入眼,可轻易弃去,免去道德仙宗的几分不喜。而秦先羽修为不如玄冲,辈分与燕地掌教并列,仙庐对他而言是至宝,但以他的身份使用仙庐着实是掉了身价,此外,玉牌和五色烟罗要比这座仙庐更胜,使得仙庐可有可无,否则交出这仙宝也未必那般轻松。一般人若要行事,尚且要花费钱财去贿赂对方管事,讨个方便。就算是对自家下人,都要时而赏赐。如今善原随行在侧,以一般人行事的作风,打赏本是难免的,此外,仙庐本是善原该得的,这般想来,倒没有什么心痛之感。“道德仙宗快要到了……”不知过了多久。这座楼阁从云州中央的玄庭宗,来到了两界山。这一处两界山的对面,便是幽州,也即是道德仙宗所在。秦先羽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类似于近乡情怯。尽管幽州上界对他而言,着实是未曾踏足的陌生之处,但毕竟是幽州所在。此外,还有一点令秦先羽至今难以释怀。便是他在应皇山醒来后,出现在上界的诡异之事。当初是相正修成佛门金身,登至西天极乐净土,而秦先羽莫名地被缠上一条丝线,牵扯上去。但后来借助佛门青灯将之烧融,自身跌落,醒来后已是上界。南州与幽州之间,相隔着一座云州。原本秦先羽若是出现在这一处幽州与云州交界的两界山,倒还显得正常,但他却像是被抛过了整个云州,到了另一端的云州边界,和南州相邻。但这些事情,还不是他当前所能去探究的。楼阁穿过了两界山。两界山中,大妖众多,亦不乏妖仙之类,盘踞一方。虚空断裂之处仍然被道祖的*力连接起来,约莫再过年许,才逐渐消去。而在这年许之中,幽州与云州之间,有踏月舟及乾元大舰往返,两州得以交流,亦有交易。当楼阁穿过两界山,出现在幽州之时。秦先羽只觉清灵之气无处不在,放眼天地间,仙气氤氲,灵性盎然。这就是幽州,道德仙宗所在的幽州。若说三大剑仙圣地,乃是天地剑仙之辈的源头,那么这里就是道家的祖地。秦先羽聚目看去,四周远近,但凡居住之所,皆在眼内。一方水土一方人。幽州气息静谧,道气灵气俱有,因此这里的人大多性情温和良善,举止有礼,习俗亦是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