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落下车窗的唐炎钊冲肖强笑着道。肖强看了他一眼,问道:“就你一个?”唐炎钊点头,肖强丢掉香烟,钻上车了。车里果然只有唐炎钊一人,肖强坐在副驾驶座上,就听唐炎钊问道:“去哪儿?”“先开着吧。”肖强本想说无家可归,但在唐炎钊面前却说不出这句话。唐炎钊对他很好,如果当着他说这话,会刺激他。“怎么,一直跟着我呢?”肖强换了个话题,这里还是比较偏僻的,加上唐家与这边不是太近,肖强才有此一问。“算不上,但听说你回来了,中午的时候又去了孟家,所以过来找你。”唐炎钊说道。“找我干嘛?”肖强笑着问道。唐炎钊开着车,扭过头来看了肖强一眼,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找你了?”“哪儿能啊,哥。”或许是唐炎钊的出现让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肖强完全放下了心事,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对唐炎钊这个唐家的亲戚时,一点都不别扭。“上次没机会喝几杯,这次我请,咱们兄弟两人喝几杯去?”唐炎钊说道。“好,不醉不归!”……作为中国的首都,京城是个紧跟国际时代的大城市,它的繁荣与奢华更多的一方面便是体现在最为专业的这条夜生活街区。唐炎钊这种级别的公子哥就算随便找的一家酒吧,也绝对是京城档次与规模最好的那种。实际上,在这种地方,酒吧与夜总会背后的股东多多少少都与这些公子哥们有点关系,甚至很多公子哥在这里占据着份额最大的股份,也只有这样,这种地方才能真正太平与繁荣。没有去楼上包间,唐炎钊与肖强就在这家酒吧的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动感十足的dj音乐翻爆了全场,无数在夜色中寻找刺激或是发泄情绪的都市男女摇曳着身姿在舞池中扭动着。都市男女,灯红酒绿,这就是真正的城市生活。认识唐炎钊的人很多,许多人看见唐炎钊之后都过来敬酒打招呼,唐炎钊是个爽快人,算是来者不拒,但也就是意思一下,并没有喝多。总算消停了下来,唐炎钊向肖强举杯道:“我先自罚三杯,熟人太多了,要不咱换个安静的地方?”“不用,这里好,有感觉。”肖强嘴上含着一根香烟,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以前遇上烦心事儿,他就会来这种地方消遣,劲爆的dj音乐能让人高度放松,烈酒与美女,更能让人完全放空心灵。当然,那是在国外的岁月,自从回到国内之后,他就成了卫道士,这还是第一次来酒吧,至于女人,除了上次将秦可人吻了之外,他可是什么都没干过了。兄弟两人喝着酒,唐炎钊没有问肖强这些年干嘛了,他怕提到肖强的伤心事,但他自己却将这些年的发展细细说了一遍。今年二十八岁的唐炎钊很快就要结婚了,女方自然是民门闺秀,门当户对是他们这种**很难摆脱的俗套。这些年来,唐家虽然不如以前,但毕竟树大根深,唐炎钊已经进了仕途,就在京城,如今已是正处级,年轻一辈中属于混的很不错的了。“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按照家族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做我的事情,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早就定好了的。”唐炎钊又喝了一杯,眼神开始有些迷糊起来。肖强也有了几分醉意,但比唐炎钊强一点,他看得出来这位表哥对现在的生活已经麻木。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讨厌。或许,这就是他们这种纨绔子弟的悲哀吧。家里拥有良好的基础,子女便只能按照父母长辈的期望努力,按照老一辈定下的路线循规蹈矩的活着,甚至就连婚姻,也是被安排好的。肖强沉默,他想到了自己在唐家时的情景。或许,如果当年不是那件事情的话,自己这个从小在唐家长大的外孙,也与现在的唐炎钊一样,只能走上被安排好的道路。当年离开唐家,与唐家完全脱离关系,似乎也并非坏事!只是,依然无法释怀啊!肖强双目之中带着倔强与委屈,更带着深深的不甘。当年,唐家是努力了的,可为何就一定要放弃呢?自己难道不是他们的亲人,自己的命就真的不重要吗?肖强倒酒,然后一口干了。“其实我来找你,也是大伯的意思。”唐炎钊突然望着肖强,他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因为喝酒太多。肖强心里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与唐炎钊碰了一个。兄弟两人一口干了,放下酒杯之后,吃了点花生米,唐炎钊哈哈笑道:“我是不想来的,但又不得不来,你别怪我。”“怪不上。”肖强说道。“回来吧,强子。也请你原谅我父亲,原谅大伯,他们当年的确做的无情了一点,但……但毕竟也是有苦衷的。”唐炎钊望着肖强,终于说出了他今天来找肖强的目的。“这是大伯的意思,是唐家的意思?”肖强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唐炎钊点头:“其实兄弟姐妹们当年都与老一辈的闹过,但你也知道,我们也就只能闹闹,只能发泄一下情绪罢了。大家都是欢迎你回来的。”肖强点了点头,猛灌了一口烈酒之后抬头望着唐炎钊道:“好,就因为这句话,我不恨唐家人了。我这几天也想通了,唐家实际上没欠我的,我不过是个外甥,唐家能收留我,对我还那么好,已经是顾念亲情了,至于当年那件事情,唐家也的确有着太多的无奈,我懂,这是我的命!”肖强的话令唐炎钊心里堵得慌,他知道,站在肖强的角度能这么想,已经是让步了,已经很不错了,可是他明白,肖强这番话也表明了态度。果然,只听肖强继续说道:“从今以后。不,应该是从那年开始,我与唐家就没有关系了。唐家是唐家,我是我。就当我忘恩负义没有报答唐家当年的养育之恩吧,但那是外公对我好,我只认他。所以,唐家我是不会回去的。”唐炎钊叹息一声,望着肖强道:“真的不考虑了?你现在回到京城,回到国内,很多人都会针对你,你需要唐家,唐家也需要你,难道就不能给唐家一次机会?”肖强突然看着唐炎钊,换换说道:“从那年开始,我就不再需要任何人。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逃跑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多么恐惧,多么害怕吗?但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也能活下来,而且,还能活的很好,很自由。”看着肖强的眼睛,唐炎钊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肖强不是向他诉苦,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副真实的画面一样呈现在唐炎钊的眼前,让他想到了这个表弟当年一个人背井离乡之后对生活的敬畏与惶恐,想到了这小子经历过的痛苦与磨难。站在某种立场上来说,唐家的确不欠肖强,因为他们当年也很无奈。可换一个角度,站在人性的角度,站在亲情于道义的立场上,唐家又有几人能在听见肖强的这番话之后不感到惭愧,不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