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一连经营了这些年,幻真观周围的酒楼,茶馆,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她的,正好安排自己人打理。那个樵夫就是康亲王府的亲兵,的确是樵夫出身,和李茂才的经历差不多,资质也很好,论武功在所有护卫里算是第一梯队,比他强的寻不出几个。只不过他是个武痴,每次习武的时间都很长,方若华在这方面向来随人心意,就没让他担负具体的差事,只因这家伙练武的方法很特别,每天要去山上劈柴两个时辰,干脆整个幻真观,还有庄子里要用柴火煤炭,都由他先来提供,不够得再去采买。今天方若华短时间内能安排好这一出戏,说白了还是这本就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虽然略仓促了些,方若华还是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让真真国使臣按照她的套路走。今天被点的到就算不是樵夫,换成杀猪卖肉的,打扫卫生的,还有李茂才这个怎么看怎么憨厚的农夫,那照样是同样的结果。即便是真真国这边选中的真是普通老百姓,方若华也有办法让那所谓的第一勇士摔上一大跤。在自家地盘上对付个把外族人,难道还能算是难事?方若华从书肆出来,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李茂才和几个护卫如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隐于暗处,最近这些时日,有时候便是她都发现不了身边究竟有几个人跟着。只能说大家全长了本事。杏儿一边撑着一把油纸伞替自家小姐遮阳,一边笑道:“那个惹出祸端,挺嚣张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宫里那位赫赫有名的平真公主。”方若华略略点头,记起来前几日睿亲王妃似乎还和她说过,宫里要选秀女,也要给几个公主选伴读,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高位妃子为此还手段尽出,很是闹了一回。脑海中自然调阅出相关的资料。这位平真公主的生母为莲妃,以前是太上皇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后来赐给了当今圣上。当年太上皇出行,沿途收的美人不少,除了自己收用,也会给年长的儿子们尝个鲜。像这种太上皇赐下来的,大部分都至少能得一表面光彩,哪怕是供着她们,总归不好随意糊弄。太上皇自己或许只是一腔慈父心肠,碰见好东西给儿子们分享,并不在意那是个美人,还是个物件,可皇室子弟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谁真特别不把太上皇所赐当回事,不知道要招来多少侧目,多少腹诽,多少疑惑和想法。皇子们也不傻,对待自家父皇,既是父亲,又是皇帝,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这莲妃在宫里便没有多少宠爱,皇帝并不怎么爱重她,但至少从不曾忘了她,让她和宫里的小透明们一样没有下场。如今莲妃年老色衰,照样该有的赏赐她都有,位份也并没有少了她的。连宫里皇后和诸位高位的嫔妃们,都看在她是太上皇所赐的份上,显少会在明面上去为难她。平真公主乃莲妃所出,在宫中公主里面行五,不算多受宠,性子却有些野性,争强好胜,脾气暴躁。三年前宫里曾为公主们选伴读,别的公主不说个个温良恭俭让,但都很有规矩,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至少就是性子有些问题的,也是各自兜揽住了,不曾闹到外面。唯独平真公主,当时也不知为了些什么事,竟鞭打自己的伴读,愣是把年方十五的花季姑娘打得遍体鳞伤,只剩下半口气。能被选为公主伴读的,大部分也是世家勋贵的千金,人家姑娘的亲爷爷,礼部尚书孙存义老泪纵横,到太上皇那儿跪着哭诉,只求太上皇开恩,让他带孙女回去。孙存义那也是三朝老臣,深得太上皇信任,一辈子忠心耿耿。当时太上皇和皇帝只好捏着鼻子给自己的孙女,女儿善后,重赏了孙家的姑娘,好好把人送回去,派出太医诊治,送上珍贵药材,再罚平真去佛堂抄经书,闭门思过半年。谁让人家是公主呢?皇帝一样有私心,再知道女儿不对,可还是会护短。只是这事一出,平真的名声算是一落千丈。今年宫里选秀女,同样要给公主选伴读,只是参选的秀女都四处疏通关系,生怕落了当年孙家小姐的后尘,也掉到这么个厉害的公主手里。要知道孙小姐容颜有损,别管怎么样,一个年轻女孩儿受了这等罪,坏了容貌,影响都是相当恶劣,谁想到这个不心惊害怕?方若华叹了口气:“这么一位主儿,咱们恐怕是生受不起,希望以后打不到什么交道才好。”虽不知这位公主为何会与种桓在一处,但她怕是也听到了那则传言。最近有传言说真真国携重宝赴大殷,欲求娶公主,和大殷联姻,他们国家的王太子今年二十一岁,适龄的公主除了十九岁的平真公主以外,便是周贵妃所出的三公主平远公主。周贵妃如今年岁不小,可是是早年跟皇帝的老人,在宫中十分有体面。三公主也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端庄优雅,才学不俗,皇帝都说过他这个三女儿若是身为男子,说不定能做状元郎。若是一定要和亲,这和亲的人选怕是八成可能定为平真公主。方若华不喜欢和亲这种事发生,但也不会对皇家的这等事指手画脚,只看那位皇帝陛下怎么想,有没有把真真国使臣怼回去的心。若是真做了和亲的决定,以平真公主的性子,怕是要闹上一场。“走吧。”也未曾乘车,她在街上徐徐而行,道边车马行人错落有致,市井繁华,百姓安居乐业,颇是一副盛世景象,方若华挺喜欢就这样在街上随意走走。幻真观前还是香客众多,方若华一路行过,百姓尽皆行礼。竟然连那些官宦人家的贵妇人们,也都有退避的举动。“哟,我还真是头一次发现,我们三妹在这个红楼同人里竟也是个大人物了吧。”“三妹哪次不是大人物,我们三妹很苏的好吗?”“苏?什么苏?人家家的玛丽苏左拥右抱,身边美人如云,别管是大总裁还是黑道高手,或者是皇帝王爷,人人争相爱慕,如痴如狂,我们家三妹呢?追了她多少回直播了,每回遇见特帅,特仙,特出众的帅哥,全他奶奶的是炮灰,三妹愣是半点暧昧也不肯给我现一现,知道我多抓狂不?”“哈哈哈哈哈!”“你还是看看我们三妹装神弄鬼,大杀四方,又当男人又当女人就挺好,CP粉嘛,在这个直播间里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我也没指望她左拥右抱的,一个就好,颜值高的,品行好的,演戏还不让人痛快痛快!现在可好,开起道观,当起观主,还混得风生水起,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竟都没有半个还把她当个目前尚且单身的女人,都快把她供上神坛做菩萨拜了,我看,这回又别指望能有CP出现,哪家的菩萨会谈恋爱?”“也许哪天国产动漫或者日漫里会出现谈恋爱的菩萨?”“……”“话说,这直播间的画风什么时候变这么诡异的?”“本王觉得很正常。”方若华莞尔,不看直播间她还没那么大感触,这一看到还真是,她似乎也成了京城一大佬级的人物,好像勋贵世家的那些人,对她都有点过分奇怪的揣测。不过她对这些接受良好,反正如今那些夫人们跑到她这儿来给子女求姻缘,求子,甚至要求扎小人,做法施魅惑术还是达到求姻缘目的的人是越来越少。虽然这两年还敢把她当江湖术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本也渐渐少了。“观主。”“观主您回来了。”一路从侧门进入幻真观,穿过药圃花园至后院,一进入,入目的便是溪水瀑布,瀑布下一玻璃小桥,桥下流水潺潺,几只野鸭子悠然在溪水中飘荡,两只大白鹅在岸边梳理洁白的羽毛。外面还有冬的寒意残留,院内已经温暖如春,抬头便看到洛风特别规矩地披着雪白的裘衣,打扮得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似的,盘膝端端正正地坐在梅树的枝条上,显得特别有礼貌的模样。洛风冲方若华扬起个笑容,就是他脸上常见的那种笑。迎了方若华进门的孙嬷嬷这才气喘吁吁赶过来,低声道:“洛少侠来了一会儿了。”说着顿了顿,“他喂了喂鸡和鸭,咱们幻真观的鹅不吃外人的食物,追着他咬了几口,不过洛少侠轻功很好,并没有受伤。”“他还给罗奶奶家的三头猪洗了个澡,帮宋婶子挤过牛奶和羊奶,做得不错,不像是生手,又打扫了园子和柴房,清理过屋顶的积雪。”“按照观主以前的吩咐,还是安排洛少侠住客院。”孙嬷嬷用最快的速度交代完,方若华点头,洛风已经飞身而下,落到她身边,两个人便转移到旁边树下石桌旁说话。“轮回大阵三个月后启动,师兄吩咐我最后回乡祭祖,拜别父母,唔,我就想顺便探望探望方真人。”洛风笑道,很是轻松的模样,“京城又热闹了,幻真观的护卫们功夫见长,刚刚方真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治真真国使臣的英姿着实让人心生向往。”方若华莞尔:“洛少侠的嘴还是那么好使唤。”两个人略叙了叙别情,洛风难得摆出一副很关心国家大事的模样笑道:“听说江南那边有些动荡,林如海林大人开年要回京述职,但他身上背着皇差,这一路怕是不怎么好走,洛风还能再呆几日,不知道方真人用不用我跑一趟江南,接林大人返京?”方若华扬眉:“洛少侠消息也挺灵通,若是少侠愿意跑,我到是求之不得。”还没说完话,外面李茂才就缓步进来,低声道:“有消息传过来,说是宁国府的蓉大奶奶没了。”方若华到没意外,只是叹了口气。洛风也叹了声红颜薄命。秦可卿的身份,还有她的死在红楼梦原作中都是谜题,多少红学家打算弄个明白。但是在这个由同人衍生出来的小时空里,秦可卿却远没那么神秘。她就是病死的,还是绝症,不光是原文作者很清楚地写了,就是她当初病时,黛玉还托她去看过,当时秦可卿就已经病入膏肓了,是癌症,子宫癌。已经是晚期没法子收拾的地步,方若华试着给她用药,可秦可卿忧思过重,终日抑郁不安,不要说是个重病的患者,就是好好的人也受不了。方若华心里就明白,秦可卿的命怕是保不住,她便有仙丹灵药,秦可卿的身体也根本受不得。蓉大奶奶的葬礼之奢华无度,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方若华也让人设了个路祭,虽然她其实与秦可卿没多少交情。她没打算去搀和,却听了一耳朵什么八公家的公子哥送殡,四王设路祭,北静王更是亲临之类的话。到太阳将将落山,又听底下人道,黛玉竟也要去铁槛寺,那必然是要跟着王熙凤,去水月庵住。那种地方……水月庵中秦钟与智能儿风流快活,那可是庵堂,秦可卿也刚刚去世,简直不能忍。方若华按了按眉心,居然给忘了,主要是原文里林如海病重,黛玉已经被贾琏护送去江南,自是没亲拜祭秦可卿,她不小心便疏忽了一点。想到此,她忙写了封帖子给黛玉,只道得了林如海的消息,让她速至幻真观,结果帖子送晚了一步,方若华想了想便让人准备了下,亲自去一趟接黛玉出来。黛玉见方若华亲至,也是惊奇,不光是她,连王熙凤一干人等全都出外相迎。方若华一手拉了黛玉,看了一眼,贾宝玉和那个秦可卿之弟秦钟都不在,便道:“我与蓉大奶奶虽私交很少……”话还没说完,只觉袖子里她那柄淘气的不行的剑动了一下,之后就溜走。方若华蹙眉,到也没阻止,自从去了一次白玉城,这把剑到越发有灵性起来。此时天色昏暗,尤其是水月庵前林木茂盛,阴影斑驳,这剑借着影子溜来溜去,到真不易让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