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显登时怒,仿佛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被人一下子戳破,气怒交加,脸上涨红,恶狠狠地瞪着方若华,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别误会,我可不管。”方若华摇摇头,轻叹,“我时间宝贵的很,可没多少善心。”谢明和几个同学都看愣了,生怕曹显恼羞成怒要打人,暗地里打暗号,看看能不能赶紧找兄弟们过来帮忙。方若华是半点也不知他们的好心,还转头冲谢明道,“总有些人不光是自己陷在泥淖里,他们也不一定不知道自己身边都是些脏的,臭的东西,让人恶心,只是习惯了,受不了人世间的清香味,又嫉妒羡慕那些还干净的,恶毒的心思一起,便恨不得普天之下的人都是漆黑一片。”“这些人不敢和命运斗,不敢和脏东西斗,欺负起良善来却能成瘾。他们自己选择糟糕的结局,偏也要拉别人下水,反正都黑了他们就志得意满,损人不利己的事做得痛痛快快。”谢明:“……”看起来和小白兔一样,又白又乖的女孩子,居然有一口铁齿钢牙?看来挨一顿揍是免不了。他皮糙肉厚到不怕挨揍,但是让自己班里的女同学受连累,那真不是大丈夫所为。谢明脑子极速运动,想想要实在不行,他也不管丢脸不丢脸,扯开嗓子大声叫救命便是。学校附近,保安不少,也许曹显不会做得太过分?曹显已经气得几乎要失去理智,心口处一股邪火蒸腾而上,一伸手就要揪方若华的头发。“啊!”谢明大惊失色,人还没有扑过去,叫声便戛然而止。曹显的手还没有碰到乌黑发亮的头发丝,四根手指头就被方若华握在手里,他整个人也折断了似的被压在桌子上面。所谓十指连心,手指断裂似的剧痛,曹显惨叫,额头上冷汗涔涔。方若华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杆签字笔,冷笑:“你这双眼看着就烦人,还是给你摘了算了。”话音未落,签字笔用力朝着曹显的眼睛上戳去。她的动作太快,太干净利索,也果决的很,一时间连谢明都手足冰冷,更不要说曹显,瞬间骇然变色,惨叫出声:“眼睛,眼睛,我的眼睛!”他扯开嗓子叫了好几声,没感觉到剧痛,这才悄悄睁开眼。签字笔紧贴着脸颊刺入桌面,入了桌面至少两寸。曹显僵直着身体没有动。咕咚一声,周围的人都不自觉,控制不住地吞了口口水,左右其他客人也吓得不轻。这家店用的桌子,是市场上比较常见,也挺结实的那种大理石的桌面,新买的,本来应该很坚固,可这姑娘拿签字笔愣是戳了个窟窿……方若华斯斯文文地笑了笑,就在曹显刚稍稍放松下来,忽然伸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咯吱一声,曹显浑身一抖,只觉得一阵剧痛,右手耷拉下来,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了。曹显冷汗淋漓,惊恐地看着方若华。方若华笑眯眯戳了戳他手腕,一巴掌拍过去,又给他接上。这下子疼得对方连喊也喊不出,嗓子又干又涩,哑得厉害。方若华笑了笑,低头小声对曹显耳语:“你很喜欢暴力?也习惯了暴力?那你最好记得,暴力这种东西,你可以对别人使用,别人也可以对你使用。”“下次我再看到你欺负那些你眼中所谓的好学生,你哪只手打人,我就打断你哪只手,如果不够,你全身骨头那么多,总够我挨个给你打断,最近我刚学了几手接骨技术,不用不熟练,多用用很好。”曹显瘫成一团,脑子里乱糟糟的,看方若华像是在看个变态,抱着自己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偷瞥了两眼,连滚带爬地跑了。至于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早在签字笔戳过去的时候,就很有危机感地撒丫子逃走。方若华也不去阻拦,直起身笑道:“老板,桌子钱让这小子赔。”那老板抹了把汗,也笑:“不用了,不用了,回头我直接搬去让人给换新的,昨天刚买,应该能换。”不换也没事,留下来还挺有纪念意义。“吃饭吧,再给我来一碗炒粉,多加点辣椒,唔,再来碗汤。”方若华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曹显那种人应该不会去告诉老师或者找警察什么的,就是找,她一个人对方那么多人,似乎也无所谓,就踏踏实实坐下来吃饭。顺便还冲同样脸色发白,浑身僵硬的谢明他们道:“你们还吃吗?”谢明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双眼放光地盯着方若华:“厉害!曹显那就是咱们学校的祸害。”“以前有两个一班的学生,学习挺好的,当初中考的时候好像是生了病,没做完题,没办法才读的咱们学校,结果整天被曹显他们骚扰,如今成绩一落千丈,偏偏转学还不好办,您老人家要是真收拾了那小子,可算是为民除害了。”他翻来覆去絮絮叨叨半天,猛地一拍桌子:“姐姐,您刚才那一手可真帅?教教我成不成?”不等方若华拒绝,谢明扑过来抱住方若华的胳膊,高声道:“不要拒绝,不要拒绝,千万不要拒绝,我诚心正意要拜师,千万千万要教我。”方若华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我和你同学这么长时间,你是上课睡觉,下课除了闲扯就是拿着手机玩游戏。”“下课也不做作业,不是去网咖玩游戏,又是成群结队地打台球闲逛,连正经的课都不好好上,作业都不肯写,想来是贪图享受怕辛苦。”方若华笑道:“我到不是敝帚自珍,不肯教你们习武,现在和以前不同,虽说功夫不能轻授,但是任何人,只要真心想学,都能学得到,但只要是学习,就没有不苦的,肯定不像玩乐那么舒服,你张嘴就说要我教你,说得也太轻易。”谢明愣了愣。方若华举起自己的手让谢明看,一双细长的,不算白皙,也不算细腻的手。她拿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住桌上的不锈钢勺子,没怎么用力,就听一声脆响,整个勺子折成两截。“呼!”不要说谢明,就是左右看热闹的那些客人们都不禁惊呼,齐齐鼓掌叫好。方若华无奈:“我这简直是玩街头魔术呢。”摇了摇头,又看向谢明:“看见了没有,我这手功夫绝对是多年苦功才有成的希望,让懂行的人看了会很明白,但是,在眼下是什么用都没有,最多也就是表演个乐子,逗人一笑。”“你要是能吃得了习武的苦,还不如把心思花在读书上,既比习武轻松,还能更有用。我看你又不是那种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读不进去的类型。”“如今这世道,但凡能读书的,谁会去习武?”方若华拍拍谢明的肩膀,“有这股子劲头,好好上课,比什么都强。”谢明耷拉下脑袋:“我也不是不想读书,可我这语文是实在不行。”“不是现在不行的,从初中开始就特别糟糕,不开窍,怎么折腾都及不了格,按说语文成绩考得特别好很难,考得特别糟糕,也很难,偏偏我就是个例外,就这破成绩,我其它科学得再好,又能怎么样?根本考不上大学。”“我又不是那种天才,其它学科,也就是一般人的水平,语文这一门,那是智障的水平,又是必考科目,学不好,高考没什么希望了。”“那也要试试,想尽一切办法试一试,你甚至可以去选择参加竞赛。”方若华轻描淡写地道。谢明:“……”“噗——咳咳咳!”对面桌子上一少年喷了口茶水,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脸上涨得通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同伴讪讪一笑,大概是怕自己同学被打死,一把拽住人就拖出了小饭馆。离得老远,隐约还有笑咳声传来:“咳咳咳,那姐姐十九中的吧,可真逗,他们学校知道什么叫竞赛不?”像方若华那么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就说要搞竞赛,在他们这些竞赛生看来,确实是有点儿戏。竞赛这种事,学校很重要,如果学校本身没什么竞赛经验,那么学生们想要走过漫长艰辛的竞赛路几乎不可能。而且,敢说走竞赛这条路的,哪个不是学霸?必须要在学习上很有余力,才敢去尝试。像十九中这些学生,恐怕连他们重点高中普通班的差生都远远比不上,想走竞赛这条路,岂不是很疯狂?外面的控制不住的嘲笑声,弄得谢明脸上跟发烧似的,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方若华叹息:“是很难,人家笑话的也没什么不对……可难又怎么样?连试一试也不敢?哪怕最后失败了,学到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不会有害处。”她笑起来:“我有几个朋友,无父无母,孤儿出身,学习都不怎么样,还贪玩又颓废,最近几天,我也一直在考虑他们的未来。”“想了许久,还是准备帮助他们博一把,高考也好,竞赛也好,成了自然是不胜欣喜,但是败了,我觉得也能锻炼人,有这么一段经历,将来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因为困难就随意低头。”方若华敲了敲桌子,“我听说你姑父是咱们学校的副校长?怎么样,加入我们,顺便给我们点便利?”“学校再差,也比我力量大,有学校协助,总比一个人折腾要有效率些。”谢明:“……您好可真敢想!”“想想又怎么样。”方若华笑道,“事情办成了,我教你正经的功夫,能飞檐走壁的那一种。”谢明翻了个白眼,心里是不怎么信。但是这姑娘这么帅,他实在是想交这个朋友,那朋友要疯一把,他力所能及之下,帮一帮也无妨。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只是本着兄弟义气,给方若华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事后,好几个从此被拉入地狱,天天被轮番折磨,连气都只剩下半口的可怜孩子,天天在被窝里画小人诅咒他。唔,他自己也挺想咒一咒自己的。炒粉吃完,方若华就扔下还有一肚子八卦要问,想说的谢明,自顾自地走人。十九中不住校,她还能打一份工还攒学费。别看现在她手里捏着五万块钱,但这笔钱一点也不经用。贺奶奶的心脏从数年前开始就一直不好,必须要尽快进行心脏搭桥手术。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手术,手术费用不过十余万,可贺奶奶死活不肯。她老人家攒下点钱,也是攒给她那些孩子们。还需要进行唇腭裂矫正术的顾圆。非常喜欢做衣服,想要攒钱开一个服装工作室的贺爱党。还有因为是早产儿,幼年更是没好好调养,一直体弱多病,每年医药费用都很高的李欣然。这些孩子都需要钱。其实孩子们都有最低生活保障,有一部分残疾的孩子,也有残疾补助,再加上时不时也有一笔两笔的捐款,还有政府拨下来的福利资金,生活并不是过不下去。只是贺奶奶总希望孤儿院的孩子们得到好的,更好的生活,而不仅仅只是活着,才一直如此艰难。方若华总觉得,世间像她老人家这样的人或许已经很少,如此稀罕的物种,便是她自以为冷心冷性,也不禁动念,希望她长寿平安,万事如意。“所以,其实还真需要赚点钱回来。”她总觉得自己私心里,好像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潇洒气派。明明很穷,可却并不把钱太当一回事,也没怎么花费心思想赚钱。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还是得改上一改。回到南燕道,直奔‘文房四宝’,方若华最近在这家铺子打工,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顺便还充当一下售货员。他们这小小的胡同,鱼龙混杂,卖什么的都有,‘文房四宝’就在一条小小的巷子里,整个巷子都是贩卖文玩古籍一类的文化用品。除了临着街道,大大小小三十多家店面,巷子里摆摊的也是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