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姑紧紧地握着望远镜,默默数数:“三、二、一……准备——放!”所有人就像训练中时做得那般,整个身体前倾,缩在护盾后,抓紧安全带。船头上碰!整个船身只是轻微震动,外面却传来惊恐地叫声,轰隆,耳朵里嗡一声,有点刺痛。夜姑声音很冷:“准备,投弹!”侧舷上瞬间竖起一排铁架子似的的机关,无数简陋的燃烧弹划过夜空,落到对面的岸上,静默了瞬间,一团白光爆开。夜姑一时间甚至能闻到肉体烤焦的味道。一刻钟之后,夜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轻声道:“登陆。”黑娃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他下来撒尿,没成想这一泡尿到救了他一命,裤子还没有提起来,就看见老黄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地面上火红一片,映得海面也是红的。老黄扑倒在地上,跪下念念有词:“龙王息怒,龙王息怒!”不只是他一个,幸存的帮众都是满脸的茫然,惊慌失措——这是龙神发怒了?黑娃忍不住抬头看前面。两只眼睛射出来灼人的白光,白光晃动,显然是巨龙在盯着他们。黑娃整个身体都僵住……究竟发生了什么?本来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不对,就是浪花卷得高些。就是一瞬间,一道雪白的,凝固的闪电落到他们的码头上面,好多人眼睛刺痛,几乎要被闪瞎,泪流满面,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道道火龙接连而至。一定是龙神喷火,降下的惩罚。恍惚间,老黑好像看到了龙头,龙的身体,龙的尾巴……尤其是龙的眼睛,就像铜铃那么大。随即,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趴下,双头抱头,乱动者死。”那声音极洪亮,简直震天响,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响亮的声音。真不愧是龙神,连声音都这么大。黑娃趴在地上,抱着头,脑子里不由得想——龙神竟然说得也是人话?跟天上人神学的?夜姑领着人,三人一组向前走,最危险的登陆竟然没有遇到太严重的抵抗。后头到是遇见了一点有效反抗,但是他们队形都没有被冲乱,一切就……尘埃落定。大部分土匪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夜姑心中有点不可思议。她是土生土长的南安人,听着龙王岛的故事长大的,曾经的她心目中,龙王岛就是一个庞然大物,那些土匪每年甚至能逼得南安城给他们送银子,送粮食,送女人,用来买一场太平。如此可怕的龙王岛,竟然……不堪一击?显然并不是如此,队伍一推进到龙王寨附近,立时就遭遇有力抵抗。对方的反击虽然散乱,不成系统,但是都是高手。嗖一箭射过来,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夜姑一挥手,盾牌上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护得严严实实,脚步不停,继续推进。穿过箭雨,前面又忽然冒出三个黑衣大汉,个个面孔狰狞。对方速度极快,夜姑被一刀砍中前胸,要不是左右两边的护卫及时阻拦了一下,便是她这身能挡住刀枪的护身甲恐怕也不能完全保护她。不死也要重伤。三个黑衣大汉直直地冲入阵中,一时间竟冲击得阵型乱了一乱。夜姑脸色大变。“变阵,盾兵核心,蝴蝶阵。”方若华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来。她只是三言两语,轻飘飘的,不疾不徐,几乎只片刻,乱了的阵型就重新稳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夜姑一时间也觉得肩头上的压力大减,压力一轻,却免不了羞惭——竟要劳动六奶奶亲自来给他们压阵。但不得不说,方若华一来,己方立即就变得轻松许多。对方的高手还是悍不畏死,单凭个人的武功,他们这些初学乍练,年纪还轻的护卫队,真不怎么是这些匪徒的对手。可是夫人仿佛一个人就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整个战场都在她心中,每次遇到险情,只听她轻描淡写地提点两句,局面就立时转变。护卫队虽说年轻,胜在有心算无心,武器上又着实高出很多,战局并没有太过胶着。两刻钟之后。整个龙王岛就被攻破,剩下的三个当家,被堵在地下密道里。三当家甚至来不及启动机关,机关就被破坏,眼看着前后被堵死,那些毛还没长齐的小毛孩子,拿冰冷的眼神盯着他,就仿佛他是个阴沟里的死老鼠。他不免神色略有几分茫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四,老八,轻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谁是内鬼,自己站出来。”老四和老八苦笑:“三哥!”三当家摇了摇头,举目看向不愿意多耗费体力,让人抬着进来的方若华:“你总得让我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栽的?”方若华失笑:“不过是你们实力不如我罢了,有什么好说?”她也完全没兴趣和他多说半句话,进来一遭,仅仅是不乐意让自己人为密道的机关费神费力。天这么晚了,大家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做,早点处理完,早点回家睡觉。三当家脸色一沉:“你对岛上的密道,暗语一清二楚,就连地形都极为熟悉……是谁出卖了我们?”方若华莞尔:“唔,那你慢慢……猜。”最后一个字吐出之前,一挥手,护卫队齐齐举起一个小匣子,瞬间牛毛般细的针喷射而出,密密麻麻。扑通扑通。中了针的人,一瞬间就栽倒,连说句话的工夫也没有。方若华点头:“药效不错,以后就装备这种麻醉剂好了,都带走。”把这三个当家捆成粽子,护卫队调头离开,龙王岛上活着的土匪至少还有上百,再加上后山和后岛那边的村民也是惊疑不定,需要安抚。善后工作可不怎么好做。方若华和夜姑却先不管这些,提审了两个小头目,立时就知道,被他们掳来的教坊司的那些姑娘,都在后院的水榭。今天晚上是四当家的内侄,龙王岛小四爷华丰纳妾的日子,在水榭摆了个小宴,好多帮众都凑热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