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以我们船的速度,海盗的船再快也追不上,他们是怎么劫的船?”虽然海面上不平静,但是方若华本来还算有底气,她的粮船都经过改造,在速度方面,绝对是独占鳌头,自家的船要真跑起来,那些海盗的船再好,也根本追不上。小厮眼泪滚滚而落:“有,有内鬼,咱们的船让人,让人在内部给烧了。当时已经到了崇岛附近,船队马上就能回航,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对方伪装成了商船,骤然发难……”“护卫队的两艘船被烧毁,那些海盗不讲规矩,不要买路银子,不接受谈判,上来就杀人,护卫队的三十多个好手拼命反抗,可是对方人太多,还有好几个身手特别好的硬茬子。”“呜,人全没了,货也没了。”夜姑登时气得头痛欲裂。那三十多个护卫,都是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好手。船队出海,方若华专门叮嘱夜姑从她训练的人手中挑选护卫,训练人手本就艰难,损失一个也让人肉痛,一下子死了三十多个。夜姑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和……他们的亲人朋友交代。目前这些护卫,多是南河上的疍户,死一个当家的男人,可能一家老小都没有着落。但这还不是结束,小厮哭得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继续道:“那些海盗截杀了我们的货船,还换上我们护卫的衣服,装作船抛锚,闯入了崇岛的基地,抢走了新入水的三号白鸽,还有,还有好几个教坊司的姑娘!”夜姑登时呆住。“崇岛上怎么会出事?家丁护卫都是死的?”她登时一惊,冷汗淋漓,由不得她不怕,崇岛就在船岛东面四十海里的地处,相距非常近。因为以前那里曾有一个废弃的船坞,后来他们改建翻新了下,目前作为小型船的试验基地在使用,可以说是船岛东面的门户。在未来规划中,上面要建造港口,建贸易中心,大开门户,与各国做生意,是何等重要!“那帮该千刀万剐的海盗!”方若华凝神捏了捏眉心:“看来,安全宣传还要继续加强,这么简单的计谋……”再刻薄的话她也说不出。对于她来说,那些海盗的小计谋肯定是很粗陋,但是崇岛基地里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工人和老百姓,在此之前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只知道眼下的一亩三分地,连家门口三十里都没出过,哪里又有足够的见识能识破海盗的伪装。方若华轻轻吐息:“抚恤按规矩来,现在马上派出斥候,我要知道详细情报。”夜姑嘴唇都咬得鲜血横流,恶狠狠地道:“对,必须血债血偿!”方若华叹了口气:“内部要彻底清查。”也是她的疏忽,初期为了积累资本,拉了太多家族入伙,虽然她自己的班底都是她一手建起来,重要的手下都通过摄像头仔细审查过,但是绝对没办法杜绝探子一类的人物。她的底子薄,船上又需要熟识水性的水手,不自觉就对监管有所放松。一般的探子存在一时就存在一时,但是像这种杀伤力巨大,竟然勾结海盗打劫的内鬼,万万不可存在。“本来还想再等一等的。”她当然明白,想在南安城立足,想发展船岛,必须有稳定安全的环境,早晚必须把海盗涤荡干净,务必保证航路安全。否则,船岛被海盗们堵住出路,来来往往的货船都要提醒吊胆,连存活都难存活,又怎么发展?但是她觉得船岛目前实力不足,总想着先闷头发展,增强实力,但是她琢磨得再周全,再把各个家族都拖下水给自己保驾护航,本身实力不够,依旧是别人嘴边的鱼肉。“既然妥协没有用,那就只好下死力气,给那群土匪长长记性。”消息调查得不慢,事实上南安城附近,有能力有本事吃掉船岛的运粮船队的海盗,也屈指可数。事实上,对船岛下手的,正是南安城多年的死敌,龙王岛上的海盗。消息一传来,整个南安城都被惊动,颇有点风声鹤唳。龙王岛上那都是插旗造反的悍匪,纵横海上数十年,人人闻风丧胆。路重一听见消息,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蹿到方若华身边,抓住她急声道:“你可别真想不开,和龙王岛硬拼去。”方若华不置可否。路重急得满头大汗:“这帮子悍匪个个悍不畏死,不容易对付着呢,就是真要打,除非你一下子把他们都打服打怕了,要不然只要跑掉一部分,那船岛的麻烦就大了。”“他们都会变成海上的毒虫,隐藏在暗处,四处袭扰,就是打不赢你,也累死你,让你疲于奔命,早晚要崩溃。”路重叹气,“龙王岛雄踞海上,你真当没人看他们不顺眼,没人不憋屈?当年我爹到南安来经营,他是个混不吝,不把那帮子土匪当回事,有一回船队遇到对方打劫,还反过来教训了对方一回。”“教训人的时候的确痛快,但是龙王岛那帮畜生跟疯了似的,从此就咬上我们家了,只要是家里的船出海,必然不安生,而且根本躲不开,走到哪倒霉到哪儿,那时候半年就毁了六艘船,没有任何船队敢跟我们家组队,再没有水手敢给我们家开船。”“我爹一开始气急败坏地发誓要灭掉龙王,后来终于被磨平了脾气,找人帮忙说和,服了软,赔得差点掉裤子,才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路重平日还是很要名士的派头,偶尔还有些疯,说好听的,应该叫潇洒,难得如此婆妈。“你不要不信邪,龙王岛不容易对付。”方若华点点头:“我信。”能在海域盘踞几十年,不知顶过了多少刀光剑影,怎么可能好对付?方若华轻声道:“我听说过,老龙王十二岁就当水手卖命,后来入伙当时雄踞南安城的黑衣寨,二十一岁上,建起龙王岛,威名赫赫,无人敢不畏惧。”至今龙王岛存在已经数十年,数十年来不是没有遇见过危局,但一次又一次从崩溃的边缘重新活了过来,所以它当然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