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镖头,劳烦您过来跟展大人说一说。”白玉堂也跟着看过去,就见旁边桌子上一相貌寻常,短衣打扮的汉子起身,冲着展昭抱拳行礼:“在下叶平,见过南侠。”这人他到认识,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乃是云威镖局的镖师。别看云威镖局名字俗气,却也算得上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叶平作为云威镖局的镖师,行走江湖十余年,性子疏阔,在绿林道上颇有名望,又背靠少林,很是有些名气,即便武功算不上一流,出外走镖却是向来无往不利。白玉堂他大哥卢方,以前货运南北,就爱找云威镖局负责押镖,向来很少有失,就是偶尔出了差错,三五日之内也是能把镖给寻回来的,毕竟天底下敢打他们陷空岛主意的绿林好汉也不多见。“近来陈州大旱,灾荒连年,我镖局奉郡主命,接了陛下的密旨,从京东、河北两路筹集了二十万两白银,十万两助朝廷赈灾,另外十万两要借给杨将军救急,不曾想押运途中,竟被劫了去……展大人,我这批镖银实在要紧,是北疆将士,还有咱们陛下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如果当真就这般找不回来,不用郡主剁我的头,叶平自己也没脸面顶着它在江湖上混这口饭吃。”展昭悚然:“又是二十万两?”陛下也知道?要知陛下向来节俭,往日便是夜里想多吃一碗鸡汤也会权衡再三,如今一口气丢了四十万两银子……展昭瞬间觉得他这案子要是办不好,银子要是找不回来,开封府众人,包括包大人在内,加在一起恐怕也挡不住陛下的怒火。“不急,我已经拜托江湖上的朋友调查此事,这么一大笔银子,不可能就这般销声匿迹。”正好店小二又上了酒菜,撤换掉只剩下鱼骨的盘子。方若华便很随意地招呼展昭坐下,“先吃饭,皇帝也不能差饿兵,不吃饱喝足,怎么有力气干活。”一行人就坐下吃饭。快到饭点,酒楼里的客人一下子就多起来,或者锦衣华服,或者粗布衣裳,喧喧闹闹。“你们听说了没有,安乐侯庞昱奉命陈州放粮,那是个什么人,庞太师的爱子,京城有了名的纨绔,听说他在陈州的时候,强征民夫,克扣赈灾银子,修建什么阮红堂,强拉民女供他淫、乐,闹得民间怨声载道,都说他不去陈州,老百姓还有条活路,他一来陈州,百姓们简直是生不如死!”“真的假的?”“陈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展昭蹙眉,不自觉转头去看身边这位郡主。方若华却连筷子也不曾停顿,吃了半碗饭,拿出帕子抿了抿唇角:“我看展大人估计得走一趟陈州,去看看这位得了失心疯,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的安乐侯了,在下还有公务要忙,这便告辞。”说完一戳她身边那位,起身就走。那神仙一流的风雅之士,最后扫荡了整个桌子,连半个菜叶也没有剩下。展昭:“……”方若华显然也有些无语:“狐苏,在叶镖头面前好歹要些颜面,弄得好像我老让你饿着似的。”陈州果然是萧条的厉害。展昭举目四顾,满街行人面如枯槁,骨瘦如柴,行动迟缓,刚才进城之前,他也看了周遭的田地,条条干裂的裂缝,狰狞得像吞噬人命的猛兽之口。朝廷搭建的粥棚里煮的都是汤汤水水,米粒不剩下几个,到是边上盆子里装的菜干,地瓜干,红薯干还有一些,显然硬的厉害,不少饥民抓在手中就着汤水使劲啃食。到是道边都搭建起棚子,糊着厚厚的茅草,即将到来的东西里或许还能抵挡些风雪。展昭眉头处一道川字纹,自从到了陈州,就片刻也不能消失过,他已经打探清楚,一个月前陛下接到陈州太守的折子,便派了安乐侯庞昱到陈州放赈,如今一个月已经过去,陈州还是如此模样……“他奶奶的,这都什么狗屁吃食,又是汤汤水水,弟兄们,自从那钦差,那什么朝廷的侯爷来了咱陈州,就跟糊弄事似的给咱们弄了这些青草根子,皇帝老儿跟的赈米难道就是这个?他皇帝老儿也忒不把咱们当人看!再这么下去,老子的老娘和小儿子就要饿死了,弟兄们还不抄家伙,给我冲入官府,抢粮食去!”展昭心下一惊,刚要起身阻止,便见一个黑衣人手下弹出石子一枚。那大汉一声不吭,砰一声倒地昏死过去,瞬间冒出一队官兵拖起人便走。其他起哄闹事的灾民也被弹压下去,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展昭忍了忍,见那些官兵并未大开杀戒地伤人,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动手。当下像官差这般处置,的确是最好的处置法子了,总不能任由灾民闹事,若真惊起民变,那必然要血流漂橹,人头遍地。绕开饥民,展昭打听清楚安乐侯目前就在驿馆之内,近前一看便不禁蹙眉。安乐侯好大的声势,整个驿馆内外都有精锐兵丁护卫,其中几个看起来神完气足,显见是高手,便是门口守门之人,衣着打扮看似寻常,可仔细一看,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外家高手。展昭飞身上树,举目看去便见驿馆里只有几处亮着灯,偶尔有丝竹声传来,声声入耳,颇有动人之处,还有几个艳妆女子嬉笑打骂。刚想投石问路,进去瞧瞧,便见一道白影掠过,展昭心下一惊,紧追而上,瞬间靠近搭上白衣人的肩膀。白玉堂:“哟,这回不跑了?”展昭哭笑不得:“白兄夜探便夜探,不求你穿夜行衣,毕竟显眼,好歹把您这身衣服换一换,白成这般,岂不是活靶子一个?”“呵,当我怕这帮酒囊饭袋。”话虽如此,白玉堂其实也有一点后悔,没想到这破地方确实有不少高手,半晌蹙眉道,“刚才我瞧见黄河三毒也在,他们什么时候投靠了官府?现在成了安乐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