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王守仁献策

                王守仁坐在乌篷船内,望着运河两岸往来的船只心情极为沉重。他早已读过朝廷的邸报,也看过谢慎的来信。想不到最后天子竟然降下旨意,急调他前往杭州。对于宁王叛乱,王守仁自然也是十分震惊的。但震惊之后,他便开始思忖该如何应对。毫无疑问,天子调他到杭州肯定是希望他能够起到作用。不管是领兵还是出谋划策,王守仁都必须有与旁人不样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守仁觉得谢慎才是大明的救星。开海禁,清土地,改商税,练新军......这每件事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即便是只做件,都可以流芳千古。在新政的事情上王守仁坚定的站在了谢慎这面,为其充作马前卒。在平叛这件事上,王守仁更会毫不犹豫的任由天子、谢慎调遣。大明朝刚有副崭新的气象,宁王却在这个时候叛乱,不是要摧毁切美好的东西吗?宁王打的旗号是当今天子骄奢淫逸,难道宁王就不骄奢淫逸?宁王若是得了天下,就能保证不忘初心,比当今天子做的更好?王守仁度也曾彷徨,绝望过。因为今上确实有些荒唐,但自从谢慎力推新政以来,他的彷徨消失了。在他看来只要有谢慎谢谨修在,君王的私德便不是决定性的。君王勤政自然最好,即便君王荒唐怠政,有谢慎在内阁顶着,这大明的天也塌不了。非但大明的天塌不了,大明还会日渐昌盛起来!“老爷,到杭州城了!”水道越来越窄,不知不觉间乌篷船已经行至杭州城水门前。王守仁正了正衣冠,沉声道:“进了城先去会馆住下,之后老爷我要去拜见天子。”王守仁不知道天子和谢慎给他安排的角色是什么,但总得先见过再说。“遵命。”仆从恭敬道。船只穿过水门行进杭州府内,在靠近城门不远的码头停下。王守仁结了船银,当先跳下船来。杭州府,自古便是繁华昌盛之地。只不过这次再来,他所看到的却大有不同。细算算,他上次来杭州还是十几年前与谢慎齐来的。这次再来竟然已经隔了十几年。王守仁寻到城中余姚会馆住下,又换了套官袍,这便径直往巡抚衙门而去。行到巡抚衙门前,见全是提刀而立的锦衣卫,王守仁心中不由得凛。“臣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求见陛下!”当了任华亭县令回京后,王守仁便被天子擢升为兵部武选司员外郎。这可是等的美差。天下谁人不知,吏部的文选、考功司,兵部的武选、武库司是四大美差,无数人挣破了头就想进到这四司中。便说这兵部武选司,负责武官的选调、升降、奖惩。故而无数武官都会给武选司员外郎、主事送上碳敬、冰敬以求受到照顾。天子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王守仁,自然是相信以王守仁的私德不会做那等贪墨肥己之事。眼下巡抚衙门已经充为天子行宫,切自然得按照规矩礼制来。那为名锦衣卫千户沉声道:“王大人且稍候片刻,容某前去禀报陛下。”王守仁索性闭上眼睛养神。过了不知多久,王守仁听到阵脚步声。他睁开眼来看,却见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眼前。“四明!”王守仁激动的上前步道:“你怎么也在这巡抚...行宫之中。”谢慎苦笑道:“陛下仁厚,要把我留在身边,我便住在单独的套跨院里。这样陛下召见,我可以随时赶到。”“原来如此!”王守仁点了点头。“守仁兄这次来的可够快的,应该路上没有停歇吧?”“生了这种大事,为兄怎么敢停歇。”“不说这些了,陛下召见,你快去见驾吧。”“嗯。”王守仁应了声,随着谢慎走入巡抚衙门。二人路穿庭过院,绕过池碧水方假山,终于走到天子寝宫前。谢慎吸了口气告诫道:“陛下心情不好,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可千万别说。”王守仁点了点头道:“多谢四明提点。”随着御用监太监张永的尖声唱诵,王守仁迈步进入屋中。此刻正德正在看挂在墙上的地图,神情极为冷峻。“臣兵部武选司员外郎王守仁叩见陛下。”王守仁推金山倒玉柱行了大礼,这便等着正德吩咐。天子仁义,免去几位阁老君前叩拜的礼仪,但其他臣子还是要行礼的。朱厚照转过身来抬了抬手道:“平身吧。”王守仁这才站起身来,恭敬的束手而立。“没必要那么拘束,朕又不会吃了你。”朱厚照笑了笑道:“路上可还顺利?”“回禀陛下,臣从京师乘船南下杭州,路顺利。”“嗯,这就好。其实是谢阁老叫朕诏你来的。他说你对平叛宁王贼党有大用。”呃......王守仁时哑口无言。他虽然早已猜到这是谢慎的主意,却没想到谢慎把他夸成了这个样子。“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死命!”“别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再说了,你们这些文官统兵有哪个真被伤了根毛?”王守仁被正德皇帝说的面颊红,立刻垂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了。“好了,既然来了就起说说这宁王叛乱究竟如何平定为好?”王守仁早已打过无数腹稿,等的就是天子这句话。他理了理头绪,侃侃而谈道:“陛下请看,宁王叛党拿下南昌后便北上攻打九江,南康,眼下已经控制了整个江西。”“这些朕都知道了,捡紧要的说。”朱厚照微微有些不悦,蹙眉催促道。王守仁笑道:“宁王叛军现在都在围攻安庆府,南昌基本没有什么守军。陛下若是派只奇兵直捣黄龙,那宁王便将进退维谷!”嘶!好计谋!朱厚照欣喜不已,称赞道:“这个计策好,王卿继续说下去!”............直捣黄龙这计策虽好,但也得从长、从细计议。并不是说王守仁说了句直捣黄龙,正德皇帝就会毫不犹豫的兴兵去打南昌。用兵没有儿戏,那是关乎万千将士性命的,必须将每个细节,每个可能性都考虑到。譬如派多少人去,谁来领兵,走什么线路。遇到抵抗策略是什么?如果事先没有个完整的规划,遇到状况军队就会慌乱不堪。王守仁显然已经做过全盘的计划,待他把整个计划说与皇帝听后,朱厚照不由得感慨谢慎真乃鬼才,竟然连推荐之人都有这般才华。最终朱厚照把这直捣黄龙的计划授予王守仁全权负责。至于安庆府,自然也是要救的。总不能叫叛军拿下安庆,士气大涨吧?安庆方面的正面战场,朱厚照决定叫谢慎督战。谢慎虽然不是武将,但对战局的把握以及大略上都远胜旁人筹。而且谢慎是现在朱厚照身边可用人中最信任的。叫他统率大军,朱厚照才能安心。他自己则想和王守仁道奇袭南昌。只不过这还只是个想法,并没有提出来。大概朱厚照也担心谢慎和王守仁滔滔不绝的劝阻吧。七月二十,谢慎集结浙省、南直隶卫所官军共五万人,增援安庆。这当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要在正面击溃宁王叛军。朱厚照之所以允准王守仁的奏请奇袭南昌,并不是为了围魏救赵解安庆之急,而是要断了宁王的退路。这样旦安庆府正面战场上,朝廷军队取得了优势,宁王就会像丧家野犬般四处逃窜。这正是朱厚照希望看到的!宁王越慌张,朱厚照便越兴奋。他会像猫逮耗子样慢慢玩宁王,直到他玩腻了才会逮住宁王。如果宁王逃回了南昌死守,那朝廷打下南昌也得费些气力,最关键的是朱厚照那种畅快的感觉没有了,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谢慎自然明白朱厚照的心思。在原本历史中他就是在擒获宁王后“放虎归山”。在宁王逃窜阵后再收重新擒获。从这点可以看出朱厚照的玩心有多么重,若不是谢慎在旁督导其早就朝历史方向展了。五万人的军队行军起来度自然不会太快,但谢慎命先锋军只携带十日口粮急行军先抵达安庆增援,这样可以解除燃眉之急。宁王的军队此刻已经将安庆府围住,并封锁了水道。故而谢慎的援军只能从6路走。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不必直接面对宁王的水师。宁王谋逆之心早已有之,故而很早就开始训练军队,其中最精锐的便是支水师。江西河道纵横,又有鄱阳湖这样的大湖,训练起水师来十分方便。反观南直隶、浙省等地,因为海禁的原因,寸板不得下海,导致此地的兵勇反而多是旱鸭子。现在虽然开了海禁,但那才几年完全改变不了这种囧状。谢慎带的这只军队,其中水性好的恐怕连十分之也没有。真要是比起来别说宁王那只水师了,恐怕就连安庆府的水兵都比不了。通往安庆府的6路并没有宁王的叛军阻截,故而走起来还算顺利。待谢慎带领大军抵达安庆城后,安庆知府周越直是感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个老哥苦啊,本来好好的在城中做知府享福,结果宁王拍桌子他娘的反了。他这反不要紧,连带着安庆府跟着遭殃。没办法,宁王出了江西之后正对着的就是安庆府。如果不拿下安庆府,水6要道被锁死将十分被动。安庆府的位置太险要了,宁王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争夺。但这样也就为朝廷赢得了更多的反应时间。只要宁王的兵力被牵制在安庆府周围,朝廷便可以从容布兵。安庆知府周越要给谢慎安排接风宴,被谢慎严词拒绝。开什么玩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那虚头巴脑的。谢慎不禁怀疑起周知府的人品来。不过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大敌当前,定要同仇敌忾。安庆府下涌入了五万军队,压力着实不小,但勉强也能住下。谢慎则是带着亲兵住进了知府衙门。稍稍洗漱休整了番,谢慎便来到二堂和周知府讨论战况。二堂本是府衙办公之地,现在却充为临时的军政决策地。墙壁之上悬挂着副巨型地图,安庆府周围每处河道都清晰的秒绘了出来。谢慎指着安庆府外几十里的处河湾道:“此处乃是天然河湾,谢某觉得宁王叛军定在此驻扎。”宁王带来只强大的水师,故而便需要给战船选择停泊之地。安庆府周围虽然水系纵横,但河湾却不多,此处河湾应该是最适合驻军的了。“小阁老英明!”周知府送上记马屁,幽幽道:“不过眼下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啊。”谢慎摇了摇头道:“非也,只要不在水道上和叛军交锋,我们便不会落下风。”不与叛军正面交锋?那还叫什么主动出击啊?周知府暗暗腹诽道。谢慎当然不知道周知府的这些心思,继续说道:“本官要做的就是把火烧了叛军的战船!”宁王叛军强就强在水师,只要把他的战船焚毁,宁王就似乎被断了臂膀般,再无法嚣张。嘶!周知府倒抽了口凉气。好狠的心思啊。那宁王如果真的寻找河湾做停泊处,战船肯定是连着的。谢阁老这是要学那火烧赤壁啊。“不过,本官需要周知府的配合。”“小阁老请吩咐。”周知府冷汗直流。他心道你是内阁大学士,又是天子钦命的统帅,还谈什么配合直接下命令好了。“嗯。”谢慎对周知府的态度很满意,继续道:“周知府不妨派出人出城假意与宁王议和。”眼下宁王叛军对安庆府呈围攻之势,战船都用来封锁河道了。只有用议和拖住宁王,谢慎才有机会派出军队出城焚毁宁王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