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监察御史戴焕参奏弹劾刘谨,引发了朝野巨大的震动。这年来弹劾刘谨的奏疏很多,但像戴焕这样参奏的却着实不多。戴御史弹劾刘谨擅专且乱权。擅专指的是刘谨在东厂一手遮天,肆意拘捕朝中忠良。乱权指的是刘谨不仅把东厂视为自己的禁脔,就连锦衣卫也成了刘谨的私人玩物。厂卫尽归刘贼之手,刘贼却不思报天子之恩而利用职务便利大肆搜刮美女充为妾侍,实在是败类禽兽人神共愤。不得不说戴御史把握人心的功夫已臻化境,下绊使坏的本事更是一绝。刘谨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就是因为天子的宠幸。而戴焕抓着刘谨污损圣君形象一点不放,看架势是要将刘谨生吞活剥了去。当然刘谨做出的回应也十分迅速。他当即命番子将戴焕拘捕至东厂,一顿严刑拷打想要逼戴焕说出幕后之人。不过刘谨却没想到这戴焕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任是皮鞭板子加身也不哼一声。看来这戴焕是个死士了。刘谨命人将戴焕打的皮开肉绽以泄愤,正自懊恼间西厂提督谷大用却带着一众番子来到东厂内堂。刘谨和谷大用虽然都被列入八虎,但私交其实并不算好。又因为二人各自兼任了东厂西厂的厂督,暗自间免不了较量一番。谷大用瞧不起刘谨媚君,刘谨也看不上谷大用做作。虽然二人在正德皇帝面前还算友善,但几乎从不往来。如今谷大用带着西厂的一众番子来到东厂,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刘谨毕竟是宫中第一太监,该有的气势还得拿出来。他冷哼一声道:“谷大用,你今天怎么转性了,有空到咱家这里转悠?”“刘公公此言差矣。”谷大用却是笑道:“这东厂可不是刘公公的,而是皇爷的。皇爷有命咱家前来有何不妥?”刘谨恨得牙根直痒,他早就知道谷大用来是奉了君命。不然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东厂的地盘撒野。刘谨略微感觉有些心寒。想他刘谨为了陪正德皇帝吃喝玩乐绞尽脑汁,又是送男童又是送美女。本以为把皇帝伺候的舒舒服服可以过一把权力瘾,谁知皇帝提起裤子就不认人,非但不在文官前维护他刘谨,还叫谷大用来拆他的台。对于太监来说,皇帝就是天。在这一点上,刘谨自然也不例外。他冷冷道:“既然是皇爷的意思,可有手谕?”谷大用扬声道:“是皇爷的口谕。”“刘谨接旨!”刘谨虽然心中百般不愿却不得不跪下接旨。“着西厂提督谷大用提人犯戴焕至西厂,刘谨面壁思过不得有误。”既然是口谕自然不会是长篇大论。谷大用念完口谕后嘻嘻笑道:“怎么,刘公公还不谢恩?”刘谨叩头道:“奴婢谢皇爷恩典。”心中却想着你谷大用不过是小人得志,以后有你受得。“来人呐把人犯提走!”谷大用难得在刘谨面前神气一回,自然得赚够便宜。“慢着!”刘谨却是挥手阻止道。谷大用愣了一愣,心道刘谨你是找死吗。他刚刚宣读了皇爷口谕,刘谨竟然敢拦?谷大用正要责问,刘谨却是抢先道:“这人你自然可以提走,不过却需要写下一份字据。”谷大用只觉得好笑:“什么字据?”“此人犯非寻常人也,乃朝廷命官。咱家拘捕其至东厂正自审讯。你说皇爷传了口谕要西厂提审总得有个证据吧。”“你,你大胆!”谷大用这才反应过来刘谨的意思是怀疑他假传圣旨。“大胆,你竟然敢怀疑皇爷的口谕!”刘谨推了推手道:“别这么大的火气嘛,咱家也只是小心为上。若是谷公公心中没鬼,写份字据又有何妨。”不得不说刘谨这招确实是高。他抓住皇帝口谕并无!凭证这点不放,逼谷大用立下字据证明已经将人犯提走。其实刘谨也知道谷大用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假传圣旨,但他不能让谷大用就这么舒舒服服把戴焕从东厂提走了。不然他这个东厂提督太监的颜面何在?再说谷大用一直觊觎他的位置,万一他提走戴焕之后暗中做了这倒霉鬼又嫁祸给东厂,刘谨根本无从辩驳。因为人是东厂抓走的,却没人能证明西厂接手了戴焕。到了那时刘谨就真的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谷大用面色铁青,闷声道:“刘公公,你这分明是信不过咱家。”刘谨冷笑道:“都是在宫里办差的,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事情办妥了自然是信得过,办不妥,嘿嘿......”谷大用直是头大如斗,他在来前小谢阁老已经跟他演练过许多次,将各种可能性都算到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刘谨会抓住这种细节不放。但谷大用怎么可能给刘谨留字据,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他谷大用绝不会做!双方谁都不肯退让,就这么僵持着。可苦了被绑在刑架上的戴焕戴御史,整个人就和风干的鱼干一样了无生气。“刘公公,你这样刻意刁难咱家要是皇爷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想法。”无奈之下谷大用只得搬出了天子。可事关核心利益,刘谨自然不会退让。“皇爷下诏,咱家自然不会有二话。只是你若不留下字据岂不是心中有鬼?”死局,死局!谷大用气的直跳脚,却也不敢直接叫西厂番子上前抢人。若真是那般岂不是证明他谷大用真的心中有鬼了?戴焕上书,谷大用营救,这本是谢慎计划好的连环计,怎料却卡在了这第二步。此步若是卡住后面的计划也就都无从施行,实在是糟糕。便在这时听得东厂内堂外一大汉将军高声道:“陛下到!”刘谨和谷大用皆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惊动了圣驾?二人却是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去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奴婢刘谨,奴婢谷大用拜见皇爷,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