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萧真醒来时已经天亮。是个阴天。萧真用过早饭之后先是去了布装买了套男装,之后就来到了茶馆。要了解一件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来茶馆是最好的途径。果然,萧真这才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就已经将所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个一清二楚。吴越候确实叫萧华,也就是她的堂兄,他们萧家在好几年前就搬来了京城,搬来的同年,堂兄萧华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姒墨请旨封为了吴越候,她的叔婶皆封了品位,如今萧家在京城是无比的显赫。二年前,姒墨登基,封了萧真,也就是这个世界的自己为后。萧真将碎银子放在桌上就直接出了茶馆,照着馆中人所说的位置找到了吴越候府。“好大的宅子。”萧真看着眼前的高门和门口的祥瑞兽,按这门的比例来说,里面至少会有十来个园子,且她站在这里也有一柱香的时间了,这吴越候府的门槛进出的人就没有断过。真是宾客填门呐。萧真拧眉看着,爹娘和兄长都是老实人,心地善良朴实,更没多少的心眼,也因为是这个原因,她宁可每年把银子带回去给他们也不愿他们来京城这复杂之地污了心。一拨儿客人出来了,又一拨儿客人进去了。萧真觉得既然今天来了,那至少要看看兄长这会怎么样了?这么一想,她看了看周围,来到了吴越候府的后墙,刚跳上墙,就见墙见一年轻男子拿了梯子过来往上爬,一抬头,两人都愣住了。萧真正要跳走,年轻男子已失声大喊:“阿真?你又偷跑出宫了?”萧真要飞走的身子一顿,看着爬上来的兄长——萧华萧华爬到了墙上,又伸手去捞梯子,将梯子放到外墙后这才气喘吁吁,极为不满的瞪着萧真:“要我说几次,你已经是皇后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猴性,看着我做什么?快下去,免得被人发现又走不成。”萧真只得走下梯子,然后看着兄长将梯子拿了下来放在墙角。“怎么感觉你瘦了?”萧华盯着妹妹左瞧右瞧:“还呆呆的,你怎么从宫里出来了?皇上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你一个人再跑出来玩吗?”说着,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随行的人,果然是跑出来的。“兄长,前头有很多客人进进出出的……”萧真没想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兄长竟然这么见面了,而且他对于此时的她也并没有怀疑什么。萧华苦笑了下:“我应付不过来,你也知道,爹娘和我都不擅长这些,幸好皇帝妹夫给我们弄了个管家,这些锁事就都留给管家了。”看兄长这憨憨厚厚的样子,萧真心里有些安慰。“你赶紧回宫吧,皇帝妹夫那般紧张你,你可别再让他担心了。”萧华说着,就拉着萧真往宫里走。她当然不能这样进宫,一进宫就露陷了,萧真忙说道:“我再玩一会就回去。”“确定?”萧华狐疑的看着她。萧真点点头。萧华也就不拉她了:“行吧,反正你身边有影卫跟着,我也不担心,那我去庄子里种田了。”“去庄子里种田?”萧真没有想到兄长都被封为了候爷还在种田。“不是你说让咱们别沉浸在富贵窝里,免得忘了初心,变成如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吗?”听到兄长这么说,萧真眼底笑意加深,点点头:“好。”直到兄长的身影消失不见,萧真这才收回了视线,兄长还是她的兄长,没有任何变化,挺好的。不过,也亏得兄长提醒,她想到了一个拿回同心锁的办法,宫里的萧真是她,她即是萧真,不是吗?回到了客栈,萧真不再出去,而是等着天黑。店小二给她拿着晚饭时,她又向他打听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她的事,然而,除了知道身份名字,别的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皇帝极为宠爱皇后娘娘。不过朝中大臣们并不喜欢这个皇后,只因两人大婚至今,也未生下一儿半女。虽然有些奇怪,但萧真听到这里却是松了口气。她难以想像另一个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和先帝生下孩子的情景。入了夜,萧真穿上了夜行衣直接朝着皇宫飞去。她在这里的时间不能太长,所以要尽快拿到同心锁才好。皇宫,永远是巍峨壮观的,自前朝建立至今三四百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面积越来越大,在老百姓的心中也是越来越神圣,但对萧真而言,它是牢笼,只有进去过,才会知道里面有多让人窒息。萧真站在高墙之上俯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皇后宫,她早已忘了里面的摆设和格局,至少不会太过清晰的想起它们的模样,更何况后来女儿住进去后,里面是大变样过的。但此刻,熟悉的庭院模样却让萧真的记忆一点点的回笼。跳下宫墙,萧真避过了守夜人的眼晴,进了殿内,外面院中的模样与以前相同,就连殿中的布置也是以往的相同,她虽是皇后,但是武将出身,因此都以简单为主,特别是院子,就是她小半个练武场。萧真望着墙上的挂剑,尽管小细节给忘了,但墙上挂了什么,桌椅如何放置的这些大件还是清楚的,跟以前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娘娘,太后娘娘总是拿子嗣这事来刁难于您,说的这些话难听极了,奴婢听着心里难受。”殿外传来了声音。一陈沉默。宫女见皇后娘娘什么也不说,叹了口气:“娘娘,您就是太好说话了,太后娘娘这样待您就算了,可连她的娘家人也欺负到您头上来了,真是欺人太甚。”依然是沉默。躲在黑暗之中的萧真在听到宫女的声音时内心已经很是吃惊,当见到年轻时的喜丫扶着自己进来时,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怪。被喜丫扶着的萧真终于说话了:“你不懂,暂时就先这样吧。”这是她,也不是她,萧真打量着这个皇后,淡妆清抹,烛火照耀着她的脸庞,眉宇之间透着微微的落寂。看到她眼中的落莫,萧真的心一疼,她的一生,最肆意洒脱的日子在战场上,而最让她难堪孤独的日子在宫中。皇后借着身体累挥退了喜丫,但并没有宽衣入睡,而是打开了窗户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入睡。直到凌晨,当萧真以为皇帝不会来时,他来了。紧抿着唇望着年少时的姒墨,萧真心情复杂。姒墨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皇后,眼中有着缱绻深情,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才离去,不过是睡在了偏殿。萧真讶异,他们竟然没睡在一起?为什么?随即她又被自己这声‘为什么’给问的一懵,这不是更好吗?接下来的一天,萧真都躲在暗处观察着皇后,也就是自己的行为,一天下来,她除了叹息还是叹息,她还是她,是曾在深宫中的她,眼中的孤寂,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还有对外面向往自由的神情。皇宫,真的不适合她啊。这一天的观察,她发现自己与姒墨的相处极为奇怪,一天三餐两人是一起吃的,但他们说的话极少,偶尔的一个眼神,她能感觉到他们彼此的深情,但中间总有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在。夜晚,萧真坐在殿顶望着头顶明月想着接下来的行动,目光无意间掠过底下的院子,竟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着御书房走去。“子然?”萧真望着底下穿着丞相服走向御书房的韩子然,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可身上散发出的冷,能直接将人冻伤,特别是眼底的阴冷之气。想了想,萧真跟了过去。御书房内。姒墨正在批着折子,脸上阴云密布,显然有什么事惹恼了他。韩子然一走进御书房,姒墨就将案上的折子都丢到了他面前:“十名朝中重臣,这些臣子还与朕沾亲带故,你竟然让朕斩立决?韩子然,这折子你怎么敢上?”韩子然瞄了眼地上的折子,轻描淡写的道:“这不是皇上让微臣收集的罪证吗?这局也是皇上自己定的,那莫大人为了演好皇上您定的局,如今在狱中还在墙上写着控斥皇上不念叔侄亲情屠杀瑞王一府三百人口的戏,就等着皇上将这些人斩立决后放他出狱加官进爵呢。”姒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