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和东子这一夜是直接睡在了丞相大人的屋外守着,打了个哈欠醒来时,看到院子里站了个人。“大人,您起来了,我马上去告诉老夫……”小山开心的声音嘎然而止,愣愣的望着在落雪中站着的男人。男人一身白袍,身形修长挺拔,面庞俊美无俦,宛如画中走出来般。可是,小山不敢置信的看着丞相大人:“大人,您的头发,您的头发?”东子也醒了过来,在见到韩子然的一瞬间,呆住,丞相大人那一背的黑发,竟然半数发白。“大人?”韩子然的目光一直望着半空,天很蓝,雪有些大,缓缓的从天空降落世间。‘当——’的一声,伴随着东西掉落的声音,是韩母的惊呼声:“子然?”一旁的丫头赶紧捡起老夫人手中掉落的暖炉子,却在见到丞相大人半数发白的黑发时,惊得再次掉落。“子然?”随后而来的韩家大哥,二哥,韩父都吃惊的看着韩子然。柳氏一手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只不过了一夜而已,三弟竟一夜白发。韩子然的目光依然望着半空,并没有因为听到韩母等人的呼唤而移开半分,他安静的望着,周围人的声音对他而言仿佛从未听见般。“儿子?儿子?”韩母颤抖着走向她的小儿子,看着昨天还好好的黑发竟然一个晚上而已都白了,捂住开始疼痛不已的胸口,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娘——”柳氏赶紧去抚起韩母。“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让她向来骄傲的儿子啊,韩母死劲的捶着胸口,痛苦不已。管家在此时匆匆跑了进来:“老夫人,大人,皇上……”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而是呆愣的看着院中站着的丞相大人,搓搓眼晴,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看清之后,瞬间忘了他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们家的丞相大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而已,头发就尽数发白了呢?怎么回事?韩母的痛哭声,跪了一地的奴仆,还有像失了魂的韩家其他人,当皇帝久久没见到去禀报的管家出来,进到韩子然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像。皇帝拧了拧眉,陪在他身边的宫人诧道:“皇上,您看丞相大人他,他……”说着,宫人赶紧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当见到韩子然尽数发白的发时,皇帝脸色一沉,怒道:“韩子然,你……”皇帝冲了过去,怒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竟然情伤至此?”皇帝觉得心痛,更觉得不可思议,大汉央央大国,大汉的丞相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伤情至此,逗他呢?以为一夜之后,他就会放开了,想开了,毕竟都是十年前的事:“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模样,你怎么对得起将你视为知己好友的朕,怎么对得起大汉的百姓?”此时,一名暗影突然出现在皇帝面前:“皇上,斧头上影来信了。”心里却在思附着,自己出现的似乎不是时候,可皇帝先前说过,不管是不是时候,只要是斧头上影的事,随时要报。“说。”一直安静望着天空的韩子然,目光缓缓落在了这名暗影身上。“斧头上影说,金湾山的叛乱已清理干净,这都是丞相大人的功劳。而他因为久未与父亲见面,所以想在家里陪父亲过完年后再回来。”离过年还有个把月,以往斧头外出执行任务,也有一去二三个月的,皇帝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此刻,他却极想着有人陪着他。皇帝悲哀的发现,身为皇帝,他能交心聊天的朋友也就韩子然与斧头二人,便道:“告诉斧头,别过什么年了,马上给朕回来。”“是。”“韩子然。”皇帝脸色阴沉的看向他的丞相大人,在见到他泛红的双眸时,愣了下,这又是怎么了?“过年?”韩子然喃喃,苦涩的笑了笑。“子然,子然?”韩母见儿子说话了,赶紧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子然,你别吓娘,啊?”不想她的手被韩子然挪开,眸光平静清冷的看着母亲:“母亲,这便是您所想看到的,是吗?”韩母愣了下,娘与母亲,仅差了一个字,情感却差了一大截,她犹记得子然失去记忆时就称呼她为母亲,她也知道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子女都称呼正房为母亲,这是一种尊敬,可她就是不喜欢,总觉得生份。韩母失声哽咽:“子然,娘是为你好。”“母亲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为我好,所谓的好,也只是你希望的好。是你的,而非我的。小山。”韩子然叫贴身侍卫。“属下在。”小山走了过来。“将我的东西收拾好,搬到恩师的老宅去。”小山愣了下:“拿哪些东西?”韩子然清冷的目光落在所有韩家人的身上,母亲,父亲,大哥,大嫂,二哥,还有担忧的望着他的小韩华,这些人心里,有谁是真正关心过他,真正在乎过他想要的是什么?除了他一手带大的小韩华,恐怕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自己,韩子然冷声问:“我想知道,九年前的事,你们有谁曾站出来为我说话?有谁,为我留下过萧真?”韩家人脸色都有些苍白。“有谁,曾想过告诉我真相?”没人回答。“这十年,你们可否愧疚过?”依然没人回答。旁边的皇帝陡听到萧真这二个字时,觉得有些熟悉感,一时却又想不出来在哪听过。“这就是我的至亲,我血浓于水的亲人。”韩子然自嘲的一笑:“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们的任何一个人。”韩母落着泪,痛心的道:“子然呐,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外人啊。”“外人?什么叫外人?难道母亲就是真正的韩家人吗?大嫂,二嫂就是真正的韩家人吗?不过就是父亲娶了母亲,大哥二哥娶了二位嫂子,你们才成为了韩家的人。这样的话,你们对我而言,也仅仅是外人而已。”“你说什么?”韩母只觉得胸口是越来越痛,她辛苦培养起来的儿子,竟然这么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