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潇晗没有先得到上古战场以及神界的因果,如果没有在碑林得到上古修士的因果同时得到强大的神识,如果她不是来自前世学习过前世各个朝代的历史,如果她的前世没有出现过汉武大帝、成吉思汗、或者是彼得大帝那样的人物,如果……如果她穿越之初不是从一个小小的五灵根修士一点点修炼,在生死边缘挣扎,在被人觊觎中求生,在一次次将生死置之度外中成长,在这样的因果承受中,张潇晗她可能会疯掉。2她不会从因果中得到原因,但其中蕴含的不甘与打击,愤怒与抗拒,如果心智不够强大,真会被逼着疯掉。张潇晗还记得在前世她看过的一些重大灾难的新闻报道,看过纪实文学,只是纸张上字面带来的悲哀情绪,就让当时的她心痛到流泪难过,可现在,这些情绪点滴不漏地灌注到她的识海内,岂止是感同身受。有些苦难与悲哀,自己尝试了,因为身体受到了直接的刺激,大概心理上还能够接受,能够承受,比如有不少晕血的人,如果是自己的身体受伤流血,因为感官上得到了疼痛的刺激,并不觉得如何,可要是看到别人受伤流血,因为自身没有受到疼痛的刺激,反而会心悸到失常。此时,张潇晗就大抵是如此感受,那种看到了,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别人的苦难在自己的眼前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而因为乾坤鼎本身为仙器的原因,这种苦难还会被放大。而最重要的是,哪怕着没有趋炎附势的想法,神祇的悲哀与痛苦,也要远远过普通修士。同为死亡,世人会惋惜成吉思汗的寿元不足,说再给他一百年的寿命,他能够统治地球,可为他奋战而死去的士兵,甚至连感慨都没有获得。张潇晗沉默地感受着,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么就没有什么可退缩的。在张潇晗的感受中,完全得到了乾坤鼎内的因果,得到了乾坤鼎的承认,只有很短暂的时间,但这样短暂的时间也让她的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这般强烈的负面情绪短时间内的灌输,即便她有心理准备,脸色也极为难看。乾坤鼎旋转着,终于缩小落在张潇晗的手里,鼎内氤氲,只有张潇晗的视线才能穿透,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乾坤鼎上,包括张潇晗自己。“主人……”火狐轻声道,伸手搭在张潇晗的后背上,一股暖意送到着的身体内。张潇晗不是灵力损亏,但这样明显的关心,还是带给她身体和内心的安慰,她没有阻拦火狐的关心,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疲惫,她此时真的需要这种呵护。绫夙不敢相信地望着张潇晗手里的小鼎,乾坤鼎竟然能认张潇晗为主,竟然没有反噬,简直不能让人相信,它可是仙器,天帝亲手炼制的,怎么能被一个低贱的人修祭炼收服呢?视线从乾坤鼎上移,落在张潇晗的脸上,那张苍老的面容此时看起来那般可憎,如果没有梓冰在身旁,她一定会亲手撕烂了它。张潇晗感觉到绫夙的目光,慢慢抬起头,毫不退缩地回视着绫夙,而对于绫夙之后的夷帧视而不见。视线相撞,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复杂,唯有恨是清晰的。“梓冰,我要休息几天。”张潇晗瞧着绫夙,却是与梓冰说道,梓冰恭谨地道了一声“是”,锐利的视线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绫夙。张潇晗的视线转向小宝,慢慢点点头,示意自己无事,接着不再看绫夙,转回身来,缓缓接近乾坤石碑,在乾坤石碑面前缓缓坐下。梓冰一动没有动,还是站在原先的位置,瞧着绫夙,小宝和火狐跟在张潇晗身边,在她十多米之后站下。张潇晗没有布上禁制,也没有马上运转灵力,祭炼乾坤鼎的灵力早就随着乾坤鼎内的因果返回到身体内,她现在需要的确实只是休息,心理上的休息。她面对着乾坤石碑,只想把心灵放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但心灵放空之后,最先侵袭而来的却是总总负面情绪,瞬间填补了放空的心。张潇晗低低叹息了一声,她以为这一声只是在心里,却不知道在寂静的白玉广场上是那样的清晰,那声叹息中饱含的哀伤简直荡气回肠,火狐猛然回头,没有看到背对着她的张潇晗眼里悄然涌出了两行清泪。这声叹息也不由让绫夙痴了一下,叹息中的悲哀好像带来她心灵的悸动,久远的想要忘却的记忆猛然涌上心头,恨意从被压抑的内心深处迸,而与恨意一起涌出来的,却是被背叛伤害后的悲凉。数不尽的时光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增添他心中的恨意,恨意之后,隐藏的却是永远也不可能消失的伤痛,而这声叹息勾起的,又岂止是恨意与伤痛那么简单。神力流转,忽然出现阻塞,心中的愤恨压抑依旧,却得不到宣泄,绫夙抬头望着前方,高大的乾坤墓碑伫立,这朗朗乾坤下她身为帝女却在一个小小的人修面前无能为力,就如数十万年前,她在那个冷峻少年之前同样无能为力。她摇晃了下,胸口一痛,一口甘甜的液体用上喉咙,她挣扎着压抑了下,压抑了身体的剧痛,却压抑不住心中的剧痛。神光乍现,绫夙的面色却比神光还要惨败,迸的神光猛然向身体的四周扩散,随着神光迸,绫夙身上白皙的长袍忽然出现丝丝血红。这一声叹息,同样勾起了夷帧的伤痛,身为智者,他何尝不为自己悲哀,三十多万年的镇压,同样没有消磨掉他的意志,可是脱困之后,他竟然找不到报复的仇家,可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找不到报复的仇家何尝又不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三十万年他鼎盛时期能被镇压,三十万年之后,他同样可以再被镇压。这一声叹气,让他记起了那三十多万年的痛苦难挨,也让他再一次看到他内心深处的阴暗与不得不承认的懦弱。他,一个半神的存在,竟然懦弱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