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人心难测啊！”姜志龙摘掉了金丝眼镜，一边擦着眼镜，一边叹息道：“这个张静轩咋变成这样了呢，以前他还经常参加咱们的活动，自打李书记出事后，他就变得有点难以琢磨了，现在倒好，居然出来搅我们的局，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句话真是千古名言啊！……”“这个张静轩！”罗铁军端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一顿道：“我早就看出他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了，上次石市长从京城回来，就他没有去接机，后来几次常委会上他都和市委那位站在一边，捧他的臭脚，和咱们对着干，现在干脆是直接从背后向我们捅刀子，真特么不是玩意！……”曾子强却更关心张静轩的搅局会不会坏了他的大事，毕竟张静轩也是市委常委，真要横下心来捣蛋，他就算有姜志龙做靠山也会很头疼，连忙插话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既然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他今天敢跟我们窝里反，明天还指不定干出什么来呢！他这个副市长敢不听石市长招呼，石市长要收拾他还不容易吗？……”罗铁军冷哼一声道。石庆贵却显得有些犹豫，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对怎么处理这件事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张静轩的搅局固然让他很恼火，但张静轩作为常委副市长，他有很多地方也必须倚重的，完全撕破脸的话，很可能会把张静轩彻底逼到对立面去，这样他在常委会上和段昱的力量对比就更弱了。罗铁军却没有石庆贵那么多顾虑，见他犹豫不决以为他是狠不下心，就拍着胸脯道：“老大，你要不好出面的话，就交给我来弄，他哥开那么大的房地产公司，他的屁股肯定干净不了！收集点他的黑材料还不容易？……”“铁军，你说这话就有些过了啊。”石庆贵听到罗铁军话到说到这份上了，才开口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张静轩不跟咱们一条心了，那就由他去吧，也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毕竟不管怎么说也只是内部矛盾嘛，他是中管干部，要动他就得惊动中央，到时候影响了江家嘴的开发就不好了……”“我就是气不过。”罗铁军瞪着眼睛说道：“这家伙做事太不讲究了，原来和我们称兄道弟，一看势头不对就和咱们离得远远的，还想捧市委那位的臭脚，如果他想在江家嘴的地块上分一杯羹，完全可以和咱们明说嘛，有钱大家一起挣就是了。可谁曾想，他招呼都不打，直接派人到会场去搅局，我们放过他，他却未必领情，早晚我们都会被他害死！……”“铁军你说得有点夸张了，我也觉得石市长说得有道理……”姜志龙也开口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宜过多树敌，张静轩再怎么说，毕竟咱们在一起也共事这么多年了，还不至于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这和我们跟市委那位的关系还是有区别的，他这次指使人到新闻发布会上来搅局，无非是怪我们在江家嘴开发这件事上把他给撇开了，我看这样吧，子强你去找他哥，就是富丽华地产公司的老板谢天泽谈一谈，看他有什么想法，不过分的话就匀一块地出来给他，和气生财嘛！……”石庆贵一听也连连点头道：“嗯，老姜你这个办法比较妥当，就让曾总先去找那个谢天泽谈，这样张静轩也应该知道我们已经知道是他在背后搞鬼了，匀一块地出来也对得起他了，他要是还不知进退，那就真是太不识趣了……”曾子强却有些面露难色地道：“石市长，姜市长，这事有点难办啊，江家嘴的那些地块都已经分好了，每一块都有主了，这要匀一块出来不好匀啊……”潘小薇只想早点拍到自己要的那块地，再抵押给银行套取资金解决乐享集团面临的资金链断裂危机，所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而之前曾子强的威胁让她很不爽，正好借这件事给曾子强添点堵，以她对曾子强的了解，狡猾的曾子强肯定是藏了私的，分出去的那些地块肯定有几块是曾子强预留给他自己的，就微微一笑道：“曾总，做生意要大气一点，你看我，原本说好整个江家嘴都给我们乐享集团建云计算基地的，为了不让石市长难做，我不也放弃了很多利益吗？你是男人，应该比我这个女人更大气一点，以你曾总的能力，我不相信你这么点小事也摆不平……”石庆贵是最信潘小薇忽悠了的，闻言立刻点了点头道：“潘总说得不错，曾总，你要向潘总学习啊，大气一点，当初你可是向我承诺了，保证不出岔子我才把这件事交给你的，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曾子强狠狠地瞪了潘小薇一眼，暗道这娘们真是欠收拾，居然这个时候站出来给老子添堵，哼，等着瞧，有你哭的时候，不过石庆贵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先吃下这个哑巴亏，咬咬牙道：“请石市长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这事我会处理好的……”罗铁军却有些不甘心，对一旁的姜志龙小声嘀咕道：“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我最了解张静轩，平常你和他说话，说一百句话都摸不着他嘴里的一句实话，都是在原地和你绕，绕来绕去的绕弯子。这个人，心机深的很啊！……”姜志龙瞟了罗铁军一眼，微微一笑道：“铁军，得饶人处且饶人，张静轩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嘛，这件事就先这样吧，起码咱们做得仁至义尽了，张静轩真要还不识趣，那就怪不得咱们了……”这时服务员也把菜上上来了，姜志龙让服务员把酒杯倒满，站起来打着哈哈道：“好了，今天是江家嘴建设开发公司挂牌的大好日子，不要让无谓的人扫了兴致，反正我们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搅局了，就好对付了，我提议，大家共同举杯，预祝江家嘴开发成功！……”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问题大了石庆贵也端起了酒杯，看着脸上都堆着笑却各怀心思的众人，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张静轩也是他们这些人中的一员吧，张静轩的窝里反无非也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说到底这种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一起的小团体根本就是不牢固的，那将来这些人当中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张静轩呢？该不会真应了刚才姜志龙说的那句话，堡垒最容易冲内部攻破，他头一次对自己拉拢这帮人和段昱对抗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此时赵子韬正准备来向段昱汇报今天新闻发布会上发生的事，之前段昱指示他要盯紧姜志龙、罗铁军这帮人，防止他们在江家嘴开发上搞小动作，既然追捕文宏烈的案子一时间很难取得进展，他自然对段昱交给他的这个新任务格外上心，把自己信得过的精干部下全派出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收获不小，正好今天新闻发布会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赶紧拿着这段时间收集到的证据来向段昱汇报了。段昱一看赵子韬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有收获了，一边招呼马小溪帮赵子韬泡茶，一边站起来笑道：“子韬同志辛苦了，怎么样？收获不小吧！……”“是不小！段书记您先看看这些吧！”赵子韬是急性子，也顾不上客套，从手中的牛皮纸袋中掏出一叠照片，依次在段昱的办公桌面上排开了，方便段昱察看。段昱看着照片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照片主要是关于姜志龙和曾子强的，有姜志龙和曾子强一起在高尔夫球场挥动球杆的照片，有姜志龙和曾子强一起进出高档消费场所的照片，还有曾子强和潘小薇在希尔顿酒店咖啡厅会面的照片……基本上这段时间姜志龙和曾子强、潘小薇等人的异常接触都拍下来了。段昱对曾子强了解还不是很深，也就是在得知江家嘴建设开发公司准备选择与瑞恩投资合作，委托瑞恩投资具体负责江家嘴的开发事宜，他才让马小溪专门收集了一下瑞恩投资和曾子强的一些资料。而看了马小溪收集来的资料以后，段昱立刻对瑞恩投资和曾子强这个人产生了警惕，通过手头资料的分析，以及对瑞恩投资的发展历程进行梳理，段昱很容易就发现了瑞恩投资背后浓厚的政商背景。尤其是看瑞恩投资的发家史，自然就注意到了瑞恩投资是靠收购宣南电子并运作上市实现的资本飞跃，而作为曾经担任过证监会主席的段昱，自然也很容易就从中看到了操纵股价从股市非法获利的痕迹，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段昱把瑞恩投资和曾子强列入自己需要高度警惕的黑名单！现在再看到这些照片，段昱就更加肯定姜志龙他们是准备在江家嘴开发上玩猫腻捞好处了，用手指点了点照片上曾子强的头像，对赵子韬问道：“这个人就是曾子强吧，瑞恩投资的董事长？……”“没错，就是他！”赵子韬点了点头介绍道：“这个曾子强不仅和姜志龙交往甚密，最近尤为活跃，和咱们宣南多家大公司老板频繁会面，十分可疑，我们的人怕暴露，不敢跟得太近，所以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不太清楚，不过有好几次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们的人找到机会装成路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都听到他们提到江家嘴，很可能是在商谈关于江家嘴公开竞拍的事情，准备搞暗箱操作……”听着赵子韬的介绍，段昱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所有这一切联系起来，段昱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姜志龙和曾子强他们是准备在江家嘴的开发上搞暗箱操作捞取利益，只不知道石庆贵是否知情，如果连石庆贵都参与其中，那问题就大了！想到这里，段昱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机话筒，一边对赵子韬摆摆手道：“子韬同志，你先等一下，喝口茶歇口气，我把正强同志和建伟同志叫来一起听你汇报……”周正强和刘建伟来得很快，看了赵子韬提供的照片又听他汇报了曾子强、姜志龙等人最近的异动情况后，两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周正强是个直脾气，立刻拍着桌子，气氛地道：“姜志龙肯定有问题！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江家嘴开发这么重大的事他们也敢动歪脑筋！这事必须严查！……”刘建伟作为纪委书记，考虑问题自然比周正强想得更远些，皱着眉头道：“查肯定是要查，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姜志龙是市委常委，属于中央直管干部，要查他必须有过硬的确实证据，仅凭这些照片是不够的，我们可以推断他们是准备在江家嘴的开发上搞暗箱操作捞取利益，但现在江家嘴地块的公开竞拍还未开始，也就是说他们的违法违纪行为还未实施，就没法定罪，但是等江家嘴地块的公开竞拍过了再查恐怕又晚了……”“对了，还有，江家嘴的开发是石市长力主的，那么他对这些情况是否知情呢？又是否参与其中呢？如果连他也参与其中，那就不是一般的问题了，我们市纪委都查不了，只能请中纪委出动了……”段昱点了点头，沉重道：“是啊，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不过以我对石市长的了解，他力主江家嘴的开发主要还是想出政绩，或许知道一些情况，但应该没有直接参与，也不会是想从中捞取利益，我想他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刘建伟沉吟道：“是啊，希望是这样最好了，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边，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没有过硬的证据，他们既然敢在这上面动歪脑筋，肯定不会留下让我们轻易就能找到的把柄，我们是继续等待时机，还是现在就开始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