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溪本来是打定主意任由白晓生怎么骂都不回嘴的,可一听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了,脖子一梗道:“给政府抹黑的人是救助站那些人,我只不过是报道真相罢了,怎么反而变成是我给政府抹黑了呢?这不是是非不分吗?!……”白晓生见马小溪还敢回嘴,气得拍案而起,怒不可竭地道:“你还有道理了?!我说过多少次,凡是涉及到政府部门的报道,都要格外注意把握尺度,必须经过我亲自审批才能见报,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编?是不是不想干了?!……”马小溪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不干就不干,这窝囊工作我早不想干了!……”白晓生被马小溪气得鼻孔冒烟,却又不可能真的把马小溪给开了,只得狠狠地把手中的报纸对马小溪一扔,指着办公室门气不打一处出道:“滚!滚出去!……”马小溪巴不得离开,他还约了好几家电视台的记者准备对救助站的事进行跟踪报道呢,一溜烟出了总编办公室,刚回到新闻中心编辑部的大办公室,同事张小凤就拿着电话话筒喊他:“马小溪,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读者点名要找你!……”本来马小溪是不想接这个电话的,通常直接打电话到报社来的读者大都有点脑残和偏执。夹杂不清的,所以他摆摆手向张小凤示意不接就继续往办公室里走,但是张小凤接着喊的一句“他说是看了你那篇关于救助站的报道,想给那些社会流浪人员提供帮助的!”又让他改变了主意,返身走了回来从张小凤手中接过了电话。不用我说,大家肯定都猜到了,电话正是段昱打来的,马小溪接过电话不等电话那头的段昱开口,就冷冷地道:“这位读者,我首先声明,我很忙,所以请你长话短说,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电话那头的段昱不由哑然失笑了,这个马小溪还真是文如其人,性格和文风一样的犀利尖锐,就呵呵笑道:“好,那就长话短说,马记者,我想跟你一起去救助站看看,眼见为实嘛,看了以后我再决定怎么帮那些社会流浪人员……”“那你到我们报社来吧,正好我约了电视台的几个记者一起去做跟踪报道,我们约好4点半出发,过时不候!”说完马小溪也不等段昱回应就挂了电话。段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马小溪还真是个性十足呢,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离4点半只有半个小时了,赶紧站起来往外走,正好包良友走进来,见段昱往外走就诧异地问道:“段书记,您要去哪里?”“怎么?我要去哪里还需要跟你汇报吗?”段昱不悦地瞟了包良友一眼道。“不,不,段书记,我的意思您要出去的话,我给您派车……”包良友冷汗直流道。“不用了,我自有安排!”段昱摆摆手道,他已经把包良友彻底打入了另册,而且他要坐着市委的专车去见马小溪,身份不就暴露了吗。不再理会包良友,段昱快步出了市委大院,走到拐角的地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市日报。才下出租车就看到报社大门口一个穿黄马甲的男子正在那里焦急地东张西望,段昱就猜到此人多半就是马小溪了。远远地打量了一下马小溪,段昱不由又哑然失笑起来。这个马小溪也太不修边幅了,头发乱得跟茅草窝似的,衣着也不讲究,一件黄马甲都穿得泛油光了。“你就是马记者吧,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位读者……”段昱走过去,扬手朝马小溪招呼道。“哦,你倒是挺准时的!”马小溪漫不经心地瞟了段昱一眼,也不跟段昱握手,挥挥手道:“我电视台的那几个记者朋友还没有来,先等等吧!”段昱对马小溪也不以为意,他注意到马小溪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有些发黄,多半是抽烟抽的,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递了一根过去,笑道:“不急,我反正没事……”马小溪接过香烟,倒是不好再对段昱冷淡了,问道:“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对救助站的事感兴趣?”“哦,我做点小生意,我想任何有正义感的人看了马记者你的那篇报道都会感兴趣的……”段昱从容地笑笑道。马小溪点了点头,段昱抽的是中华,气度也不凡,经济条件应该不错,而他写那篇报道也是想唤起社会上有钱的爱心人士的关注,这样才能帮到那些可怜的社会流浪者。这时马小溪的手机响了,马小溪一看来电显示,是他在电视台的好友刘云鹏打来,连忙接听了,急道:“云鹏,怎么回事?约好了4点半的,怎么还没到?!……”“小溪,不好意思,台里临时有别的采访任务,来不了了!……”电话那头的刘云鹏有些支支吾吾地道。马小溪干记者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怎么回事,冷哼道:“云鹏,你就别编了,直说有领导给你们施压了,不敢报道了不就得了,还跟我绕弯子……”刘云鹏有些尴尬地道:“小溪,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这事有市领导打招呼了,谁都不准报道,你也听兄弟一句劝,别跟了,对你没好处,你就是写了稿子,也发不出来!……”“我偏不信这个邪!这事我跟定了!”马小溪气愤地挂断了电话。一旁的段昱听了马小溪和电话那头的对话,也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来这宣南官场还真是问题不小啊,文过饰非,干涉新闻自由,这股歪风还真得好好杀一杀了!马小溪挂了电话,仍有些怒气不平地对段昱道:“你也听到了,电视台的记者来不了了,他们不去,我去!不过我先声明啊,这事有领导打招呼了,你如果怕惹麻烦就别去了,你可得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