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來自另一次元的灵魂借助杜先生的身体昂然站立起來的时候,萨姆·威廉斯的身躯颓然倒在火焰之中,他对面五十平方米的地面、墙壁、天花板被灼出一个红热的巨大空洞,切口悠悠冒着青烟,守护骑士别连科已经消失无踪,月晕曼陀罗只绽放了短短一秒,就连金刚石也无法在铺天盖地的紫色暗火中幸存,堕落暗火魔法师杰夫塔离开了,萨姆觉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的神经中枢残留着另一个灵魂的共鸣之声,每转动一个念头,都有两个人格在发出指令,这时“第三类降临”的后遗症出现了,生物芯片的触须开始在美国人体内萎缩、腐烂,超出极限强度的神经电信号通过芯片作用于人体,短时间内营造出完美同步率的假象,但免疫器官的应激反应已经开始,数以百万的白血球发觉了入侵者的踪迹,对异体细胞展开惨烈的攻击,这是一场沒有胜利者的战役,随着生物芯片的死去,免疫系统也在对身体器官造成巨大的伤害,萨姆的口、鼻、耳朵和眼睛同时溢出鲜血,脸色因内脏急性衰竭而变得蜡黄,他艰难地呻吟着在地板上爬行,在染成一片通红的视野里,前方是月晕曼陀罗造成的庞大深坑,后面是步步紧逼的烈焰,逃生之门已经关闭,等待他的只有缓慢的、痛苦的死亡,“我的野马汽车,我的V8发动机,我的单顶置凸轮轴……”他咳着血蹒跚爬动,发出无意识的呓语:“还有我的道奇蝰蛇,我的雪弗兰克尔维特……他们是骗子,骗子,永恒的净土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搞反了,搞反了……”“哥哥……”萨姆的左手伸向前方,手中抓着那副墨绿色的雷朋太阳镜,火焰引燃了他的头发,带來肌肉的反射性抽搐,“砰,砰,砰。”响亮的枪声在火中回荡,那是美国人使用3D打印制造的左轮手枪“贝鲁奇小姐”因高量而自动击发,如同为主人耳鸣的悲哀丧钟,对杰夫塔來说这是一段相当奇异的旅程,发生在异界的事情如同梦境一般,当灵魂回到自己的躯壳,他完全沒感觉到精神力的损耗,仿佛从未在另一个位元释放过暗火系魔法一样,“这样就结束了,聆听者。”他举起双手向天空喊道,聆听者的声音沒有再次响起,“……完全沒搞明白状况呢,真是的……”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杰夫塔站起身來走出房间,脚步因强烈震动而摇摇晃晃,堕落暗火魔法师所处的位置在潜地舰“圣约纳”号的左舷下层,他沿着肮脏生锈的通道走出二十码,推开左手边的一扇门,对屋里的几个男人说:“喂,我们正在遭到攻击,我要到上面去看看情况,你们去不去。”“免了,还要看着这头蠢猪呢,哪里也去不了。”一名强壮的光头男人耸耸肩,他旁边的床上躺着一座肉山,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那是一个人,一个肥硕得惊人的女人,这人瞎了一只眼睛,被割断了舌头,只剩一只耳朵,躺在那里粗重地喘着气,看起來状况很不妙,“别这么说,罗斯·罗斯小姐是最重要的聆听者代言人呢,要尽早让她恢复状态才行。”杰夫塔说道,“大家都不上去吗,起码要有一个人陪着我才行啊,……顾问先生,你呢,要不要去上层透透气。”他转了个方向,问,一名戴着礼帽、亚麻衬衣外披着绿色斗篷,有一头灰白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墙角,他右手放在腰间轻剑的剑柄上,左手揣在兜里,显得既放松、又戒备,“我不明白,杰夫塔。”他用极其标准的西大陆通用语说道,“既然要保护他,为什么不能露面,要像阴沟里的耗子一样躲在船底。”杰夫塔对这个人显得有些忌惮,立刻回答道:“因为银灵禁止我们在候选者面前出现,他说接到聆听者的训示,幽灵之中出现了叛徒,有一帮名为‘背叛者’的家伙已经渗透到了幽灵左手的队伍中,在查明叛徒身份之前,我们要互相牵制,谁都不许单独行动,也不准擅自接触候选者,顾问先生。”戴礼帽的男人微微抬起头,灰白卷发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但我需要见到他,只有通过约纳才能找到帕蜜拉的踪迹,我答应加入幽灵组织不是因为银灵或者那骗人的崇高理想,只是因为更容易接近那名占星术士而已,你知道这一点的,杰夫塔。”“当然,W先生。”暗火法师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要罗斯·罗斯醒來,就能传达聆听者的指令,我们就能分辨出谁是叛徒,到那时你就可以见到约纳了,,,那小子也是我的老相识呢,他见面应该叫我一声‘叔叔’,……你能否陪我上去一趟,就像刚才所说,谁都不能单独行动,必须找个伴嘛。”北方精灵的落魄贵族、半精灵锡比的父亲、樱桃度的夜晚之王W先生戴好礼帽,优雅地点了点头,这时又一次剧烈的震动传來,屋里的人全部东倒西歪,W先生的牛皮靴子如钉子一样扎在地板上纹丝不动,“似乎我们不用上去了。”他忽然呛啷一声拔出轻剑,用摇曳不定的剑尖指向北方:“潜地舰被攻破了,有敌人攻进來。”杰夫塔抓起法杖道:“留下两个人保护罗斯·罗斯,其他人去迎击,记住不要与艾瑞恩联盟的人起冲突,他们对我们还未能完全信任。”“我并不喜欢战斗。”W先生说道,“可用來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十二议事主已经分崩离析,这该死的封印已经松动了啊,现在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保护你了,帕蜜拉……”“轰。”这是遇袭以來最强烈的一次震动,约纳一屁股坐倒在地,耶空杵在那里根本沒有伸手扶他的意思,只眼神飘忽地望着远方,一名粉帽矮人急匆匆地推开门跑进会议室,尖叫道:“约纳大人,我们遭到了两个方向的袭击,敌人从舰首左下方和右舷上方同时掘隧道过來,现在‘圣约纳’号的外壳已经被攻破了,请您到舰桥去指挥,约纳大人,不,男爵大人,不,舰长大人。”他一边尖叫乱蹦一边乱七八糟行着中指礼,拿小小的手指戳着约纳的靴子,“舰桥在哪里,你们的长老呢,柯沙瓦老师在哪儿。”约纳头昏脑涨道,“哎呀不管了快带我过去,耶空,跟我來,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他跟着粉帽矮人跑出门去,耶空木然移动脚步跟着他,一出会议室的门,约纳差点被绊了一跤,路上有无数粉帽矮人急匆匆地跑來跑去,发出乱七八糟的尖叫,每个人路过约纳身边时都啪嗒一声五体投地行中指礼,然后蹦起來继续叫嚷着奔跑,占星术士不得不用法杖勾住领路矮人的腰带,以防在粉帽子的海洋中把他弄丢了,“这边,这边,舰长大人。”矮人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拽得约纳也跟着狂奔起來,耶空还是漠然迈着步子,不过所有弗洛勒斯人都从他五码开外的地方绕圈而过,让南方人像一条在鱼群中游弋的大鲨鱼,转了两个弯,爬上一条明显是临时搭建、咯吱作响的长梯子,几个人來到了潜地舰的舰桥,这里位于右舷顶层,屋顶呈现半球形状,空间挺宽敞,魔法汽灯照亮了轮舵、导航面板和船长座位,座位空着,十几名矮人围绕在四周,一间约纳出现同时发出惊喜的叫声:“舰长大人來了,舰长大人來了。”带路的矮人裸着身子叫嚷着飞奔过去,约纳低头一看,他法杖的弯头把这位老兄的袍子勾掉了,不过弗洛勒斯人对**一点都不在意,胡子最长的长老拍拍领路矮人的肩膀以示鼓励,接着跑过來行中指礼,“舰长大人,快发出指示吧,我们该怎么做。”占星术士又着急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起码告诉我现在的基本情况,我们在什么地方,潜地舰的状态是什么样的,敌人又是怎么回事。”长老转身啪啪拍手,两名矮人跳起來抓住一根手柄用力往下拉,“嘎吱嘎吱……轰隆隆隆……”蒸汽机械运转的噪声响了起來,房间中央垂下一个浴缸大小的椭球形金属模型,模型制作得非常精细,各处扑哧扑哧冒着白烟,长老掏出一根小棍儿踮起脚尖解释道:“大人,这就是‘圣约纳’号的模型,潜地舰是椭圆形的,整体在一头变异噬沙虫的身体上搭建起來,您可以把潜地舰想象成一根鸡腿儿,噬沙虫是鸡腿骨,其他部分就是鸡腿上的肉,由于停放了几百年,噬沙虫已经饿成一根棍儿了,我们勉强让它恢复了一点活力,潜地舰能够慢慢前进,不过现在的前进速度只有每天200码而已,我们在地下100码的地方,敌人是掘隧道下來的,速度太慢根本甩不掉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