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宫的人也没去考虑,该如何处理冯家,这上万的人口,杀之不祥,放了也不可能。她们索性就学处理襄王府的士兵一样,直接将人处理给了曲阿杜家。杜家非常仇恨冯家,但是这仇恨不足以大到屠杀尽冯家,了不得也就是斩杀数十个当权者。至于说冯家的其他人,服劳役也好,被打散也罢,那都是杜家要操心的了。事实上,每一个隐世家族,都非常擅长肢解对手的家族,还是那句话,动不动就灭人全族的事情,真的是有伤天和。将对手庞大的家族,肢解得七零八落,甚至发送到中土各处,这才是最合适的法子。杜三潮欣喜若狂地表示:这些冯家人,我们也可以出钱租用。不过紫嫣准证很明确地告诉他,你把人带走就是,我玄女宫不差这点钱。当然,她是这么说,杜三潮可不能那么办,于是马上表示:人我们可以带走,冯家的产业,我们肯定是要献给道宫的。其实查抄一个家族,利润最大的地方,就是族产,藏宝库什么的,都没有太大的意思。冯家能成为一方的豪强,族中的产业之多,可想而知。这些产业,杜家是不敢要的,他们只能充当白手套的角色,将产业从冯家榨出来,变卖之后,将所得献给玄女宫。上宫并没有表示出类似的意思,但是杜家非常上路,主动进献,他们能赚的,也就是中间吃点差价,赚个辛苦钱——按说这钱也不该赚,不过他们姿态做到了,上宫也不可能深究。仅仅是冯家这产业,处理过程就异常繁琐,尤其是那些不动产,没多少人愿意接手。想要接手的人,给的价钱都特别低,没办法,附近最有钱的就是冯家,产业最多的也是冯家,这些产业一旦成为无主之物,甚至直接拉低了当地固定资产的价格。简而言之,没钱的人买不起,有钱的人怕麻烦——这毕竟是冯家的产业,而且售卖产业的杜家,明显跟襄王不对付,这个时候,谁敢从他们手里买田土?有钱又不怕麻烦的主儿,当然就要寻求一个好价位了。也有一些人,哭哭啼啼地找到杜家,说某些田土或者店铺,原本是他们的,被冯家强取豪夺走了,希望杜家能大发慈悲,将产业发还。接连几天,问津此处产业的人都不多,价格也不怎么有诚意,直到玄女宫关于褫夺松峰观道籍的敕令发来。这敕令原本是该经主草拟,都讲书就,都管用印之后下发,不过丁经主在外,直接就由静主写了,都讲画押都管用印,下发了下来,上面还有玄后印章。有玄女宫的真君背书,青龙庙都不能提出异议。真的有异议?可以,两家的真君先沟通,沟通好了再走程序。敕令发来的同时,还有一枚刻有玄后神识的玉符。玄后真君的神识在玉符中,直斥都厨和经主,说她俩“胡闹”,哪里有整顿一个子孙庙,都要整顿十年八年的?说去出没的弱了玄女宫的名头。她建议二人,在此处着手修建一个十方丛林,修建好之后,可以交给旋昊观经营,成为下十方,或者索性就空在这里,留几个人看护,看哪一方的道友愿意接手这个十方丛林。玄后的建议四平八稳,最关键的是,充分考虑了青龙庙的情绪。到了真君这个层面,错非阻道之仇这种不能善了的大事,其他都是浮云,四两之力可以拨动千斤,绝对的举重若轻。套用地球界的一句话就是:不用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紫嫣都厨得了敕令,趁着冯家还有大批人在,直接使用这些人,大张旗鼓地开始修建十方丛林,摆出一副要修建十年八年的模样,并且放出了风去。这风声原本是放给襄王听的,但是周边的人一听,玄女宫要在此处常驻了,于是纷纷来找杜三潮,想要购买冯家的产业。发生这样的变化,主要是两个因素。第一,玄女宫的人不着急走,杜家就没必要着急出手产业,可以慢慢等,等到一个好价位,而想买的人继续拖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没准会越拖越贵。第二就是,玄女宫的人在这里常驻,就能保证产业的安全性,不管是襄王还是青龙庙,都不能质疑这些产业的合法性。这时候,杜家的人反倒拿起架子了,以前答应的价位,现在不卖了——当时我们卖得那么便宜,你们还要嫌贵,现在我们索性卖得更贵一点,看你买不买。不买是吧?过一阵只会更贵。也别说什么乱涨价,既然玄女宫的人在此修建十方丛林,这价钱就得涨,不涨才是胡闹。杜家虽然是隐世家族,可是族里擅长做生意的人大把,此前没有好牌,只能咬牙甩卖,现在王炸在手,还不是可着劲儿地纵横捭阖?襄王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发动在青龙庙的一些关系,希望道宫能出面,解决掉眼皮子底下的麻烦。不过此前跟他有来往的道长,纷纷推了他的请求,都说玄女宫下了敕令,还抄送了青龙庙,同为四大宫,这点小小的面子,哪里能不给?而且人家玄女宫修建的是十方丛林,肯定不会自用,到最后还是青龙庙得便宜。襄王气得大骂,等了几日之后,确定玄女宫真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他索性又跑到了前方的别院,竟然有点吸引对方动手的意思。不过,他在别院里待了才一天,就又接到一个坏消息:海岱水师受到彭泽水师残部的埋伏,损失惨重!海岱水师上一次就是惨胜,因为彭泽水师战略性撤退,所以他们得以继续封锁幽州郡。但是很显然,他们高估了彭泽水师的损失,或者是低估了彭泽水师的求战之心,在稍有懈怠的时候,被彭泽水师偷袭得手。水师大都督发来的战报认为:现在的海岱水师,已经不足以完成封锁幽州海域的任务了,否则接下来,只能被潜藏在暗处的彭泽水师各个击破。他的建议是,战略性放弃封锁任务,收缩兵力,寻找时机,跟彭泽水师再来一次决战。“纯粹是放屁!”襄王气得大骂,“打仗打的是什么?就是士气!我放弃封锁,大家都道我要输了,到时候别说决战了,连我的兵都要跑完了!”他自起兵以来,兵锋一直极盛,打得朝廷只能被动防守,他的骑兵一度突破大名府,离京畿都不远了,在反王里号称是第一能打的。然而,别看他平日里行事诸多不堪,在京城的名声都不是很好,但他还真不是个糊涂人,以往那些行为,不过是有其缘由。若是他一直表现得像英王一般有贤名,不光自己受约束,太皇太后也未必能护住他。当然,这或者是他放纵自己的借口,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一个暴虐而不失精明的人。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兵为什么能打,除了准备比较充分之外,无非就是一直在胜利。身为反王,没有占据大义,无论他如何强调今上的不堪,终究自己不是正朔。这是他天生的短板,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所以想要保持士气,只能用胜利来说话。反王就怎么了?只要能打败天家夺取皇位,那他就是正朔,跟他造反的士兵,也就会成为从龙之臣。历史不会责怪胜利者,这个法则,在玄青位面同样适用。幽州郡的海域封锁被解除,消息一旦传出去,绝对会军心大乱,军士们再怎么愚昧,也总要问一声:为什么封锁被解除了?消息会传出去吗?这简直是一定的,襄王会控制消息传播,但是朝廷绝对会四下宣扬,试图告诉所有的人,比如说……通过广播电台。襄王在盛怒过后,没有着急给水师大都督回信儿,而是认真地考虑一个问题:若是收取了军营里的收音机,可行不可行?从道理上讲,这是可行的,军士们集中在一起,是来打仗的,听什么的收音机?但是实际上,军营中的军士们,日常生活极为无聊,除了吃饭睡觉和训练,根本无所事事,而这些家伙又都是处于精力过于旺盛的年纪。收音机是军营里最重要的消遣手段,尤其到了说书的时候,军需官敢晚点开收音机的话,都会被愤怒的士兵们暴打一顿。还有些不差钱的军士,自己买了收音机带到军营里,襄王一开始想阻止,但那些都是军官,这个口子一开,到了后来,也就无法阻止士兵们携带了收音机进军营。襄王当然知道严明军纪的重要性,但是拜托,他是反王,军纪太严的话,谁跟你混?他现在就在分析,这唯一的消遣,也取消的话,该如何安抚士兵。总不能坐视他们每天喝酒打架,这是不行的。他正在思索之际,门外冲进来一人,大声地喊道,“王爷,不好了,郑王薨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