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前情总集
尤劲，1982年初，生于淞海。
双亲，系当时父母辈这一代淞海人当中基数最大的人群：普通工人。
普通工人组成的普通家庭，日子亦过得普普通通。
只是，从尤劲记事起，他的童年直至少年时光，并没能好好细品这份平淡的美好。
个中原因，倒不是家长不负责，而是负责得有些让他吃不消。
母亲倪小芬，在对尤劲的管教过程中，非常在意打造自己“严格教子”的金字招牌。
既然是招牌，当然是要挂出来给外人看。
从尤劲幼年开始，倪小芬便极喜当众“管教”他。管教手段，通常为一耳光，再加上一阵暴喝。
耳光音效响亮，暴喝内容刺耳。
而令尤劲更加头大的，是相对怀柔的父亲尤荣。
青年时期，凭借一张擅长夸夸其谈的嘴，尤荣在那唯心唯上的年代一度小有风光。
到八零年代，当大多数人的思维都跳离了空洞愚昧，尤荣依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随着身边看不惯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尤荣便越来越喜欢给别人做思想工作。
没有领导的身份，却开口闭口都是觉悟思想，如此陋习，成功清空了尤荣的社交网。
能继续说教、且不敢翻脸的对象，只剩下了他的儿子。
在倪小芬高压管控下长大的尤劲，本身可以让尤荣展开说教的毛病，很少。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尤荣的说教心瘾。
在家中，不管儿子是空着还是闲着，尤荣都会随时留心观察，寻找一切可以切入说教的点。
哪怕尤劲在做作业时揉一下眼睛这样的细节，都能成为尤荣说教的由头。
而尤荣那说教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不但不满足于就事论事，且在话头打开之后，会寻找一切可以延伸、扩展、深入、升华的可能。
最要命的是，他还很在乎说教过程中的互动，听者必须有问必答，并要表现出受益匪浅状......想要闷头当他唱歌，绝不会被放过。
有了这样的父母，尤劲从小学时代开始，便从来不将自己的家庭状况展露给同学，以避免自己被管教的丑态外泄。
在家，则要时刻防着一切激活父母管教手段的可能性。
在外，生怕将任何麻烦招至家中，当然也要密切注意身边动向。
从七八岁到十四五岁，尤劲每天过得像是个伺候暴君的小太监一般如履薄冰。
不过，付出失去快乐的代价之后，他也不是一无所得：如此几年的磨练，他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已然远超同龄人。
而在他一天天不动声色的成长、观察间，到初中时期，终有一个女孩，凝于他的视线，思于他的心间。
她叫李凝思，神清形丽，其眉眼间聪颖的灵动感，凭着寥寥无几的数度对视，便点亮了尤劲那颗封闭得几近麻木的心。
其实，即便是个很普通的女生，那一年的尤劲，亦只敢心动，而不敢有任何行动。
何况，九零年代的李凝思，无论是从日常穿戴，还是行为举止，还带有一种当年来说很是罕见的贵气。
这样的女孩，于寡言内向的尤劲来讲，太过遥不可及。
可无论如何，仰慕的种子，已在那时种下。
到了初中生活的结尾，尤劲首次遭遇了令他百思难解的异变。
中考，语文场。
答完题没多久，忽来一阵诡异的晕眩，逼到他不得不闭目缓神片刻。
缓过一阵，睁眼再看，面前的答题纸已然不在。
只以为考卷被人收走的尤劲，自顾收拾东西离开考场。
事后，真真切切确定自己完成过一次答题的他，却被旁人众口一词地说成在开考前便莫名离场。
整理了一下头绪，他大约明白：当时晕眩过去，重新睁眼后，时间已从他完成考试那会，倒退到了开考前......
要用他以为的这般“事实”去申诉这个0分，当然不可能。
他自己都知道，哪怕找个坟头，要躺在里面的那位相信如此奇闻，也得多烧些纸钱逗到人家开心。
尤劲就读的初中，系重点学校，在高压管控下的他，此前也不敢不做优等生。
只是，一门主课因缺考而0分，又是在初升高比例相对较低的当年，尤劲终究与高中无缘，而进入了一所中专。
这个变故，对尤劲来讲并非无法接受。
本来在有些时候，他就会想：不如早点踏上社会，好早点脱离管教。
另一方面，一直身在好学生扎堆的重点学校，对于中专技校的“乱”，他也有所耳闻。
所以，在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起，尤劲开始了此后被他一直坚持下去的健身之旅。
练得越早，效果越好。
二三十岁花两年能练出的效果，在十几岁时只需几个月。
日渐强壮的尤劲，其后自然没有成为被欺凌的对象。
又因中专所在地块距家中较远，大孩子的社交，也不像小孩子一样离不开走家串门......渐渐远离“家庭阴影”的尤劲，亦不再内向寡言。
中专在读期间，他又阴差阳错地被一位同学拉去应聘夜店内保，且被录取。
上岗之后，夜店相对复杂的环境，逼得尤劲在性情方面一步步发生变化：从能够假装出表面的强势，变为骨子里的强势。
诚然，夜店内保这样的工作，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所能带来的正面影响，不会太多。
可至少，曾经内向到有些自卑的尤劲，在早早地“见过世面”，且经过各种混乱场面的洗礼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了一种并不成熟的盲目自信。
这份自信，即便不成熟，总比曾经那种近于病态的谨小慎微好些。
以至于，在1999年高二的暑假，初中同学聚会时，他都生出了向李凝思示好的冲动。
只是，真的再次见到李凝思时，尤劲身上这种虚张声势的自信，并没能够战胜内心一直以来的距离感。
尽管如此，他依然作出了尝试邀约的决定。
这场聚会的KTV环节，趁着女孩离开包厢去洗手间的空当，尤劲等在走廊，欲在女孩回程时截住，并作出邀约。
当女孩确实走近，尤劲对其挥手示意，亦确实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然而，做出这么个招呼动作，他已耗尽了所有的心气......接下来想说的，一时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恰在此时，李凝思背后的另一个人，以为尤劲是朝他挥手，也挥手作了回应。
为避免叫住女孩却不敢开口的尴尬，尤劲在这个关口，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这条退路。
他装出一副本就是在招呼李凝思身后那人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只以为“原来不是朝我招手”的女孩与自己擦肩而过，并故作热络地与他“真正招呼的人”相谈甚欢。
这一次擦肩而过，使得尤劲与李凝思的往后人生，几乎再无交集。
仰慕的种子，终究没有发芽。
其后每每想起这一幕，尤劲总是安慰自己：就算真的开口邀约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当时李凝思身后的那位“另一个人”，大名罗笑潇，通常被称作“小小”。
小小，本不知道自己其实成了尤劲逃避李凝思的台阶，面对尤劲的热络招呼，他回以了同样热络的反应。
彼时就读高中的小小，校外刚好被人纠缠。
两年不见的老同学尤劲，从块头到作派，很有“外面混的”味道，使得小小生出了攀附之心。
尤劲确实为小小摆平了麻烦，且因两人的性情相投，自此成为密友。
中专的毕业实习，则将尤劲分配到了百货商场，成为一名照相器材专柜的销售人员。
早已变得外向的性格，加上自小练就的察言观色本事，这日常推销的工作，尤劲上手很快。
2000年春节过后，“阪泰”品牌的相机，在尤劲所在的第一百货进场。
运作阪泰相机进场的，系港资贸易公司“协丰洋行”。第一百货，算是阪泰品牌在中国大陆市场的试验田。
协丰方面，具体运作这个项目的人，是一位名为方元生的年轻香港人。
这个方元生，专业知识丰富，且踏实肯干。
但是，他那一口“广普”，放在大多老百姓都被低劣综艺节目误导的当年，是标准的“骗子口音”。
另一方面，市百一店照相器材柜组中，店方的营业员基本不插手平时的销售，各个品牌卖多卖少，基本全凭各品牌方导购自由竞争。
阪泰这么个没什么推广投入的小众品牌，再由亲自坐镇现场的方元生那一嘴“骗子口音”来推销，自是销量惨淡。
整个柜组，店方营业员不管事，其它品牌导购更是虎视眈眈......方元生能拉拢的帮手，只有实习生身份的尤劲。
确实能够帮上忙的尤劲，与方元生的关系亦渐渐密切。
然而，以尤劲那时候的功力，并不能完全扭转第一百货阪泰专柜的颓势。
这块试验田眼看扶不起来，协丰阪泰内地业务所面对的结果，很可能是撤项。
深感危机的方元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怂恿尤劲成为代理商，意将自己的压力，转移一部分到尤劲头上。
年轻的尤劲，在方元生的吹捧怂恿下，怀着对“当老板”的向往，当真想要尝试去跨这一步。
方元生见尤劲上套，为断绝尤劲半路上知难而退的后路，设下了一道十万保证金的障碍。
2000年的十万元，对尤劲所处的普通工人家庭来说，实属巨款。
想让尤荣和倪小芬这样思想守旧的人，筹钱给儿子做生意，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是年仍未辞去夜场内保兼职的尤劲，为了圆自己的老板梦，最后把脑筋动到了夜场老板头上。
恰逢那位赌场老板有意开设赌博机厅，又怕遭遇查处时吃官司。于是，此人便“好心”邀请手下几个底子干净、且不可能举家跑路的本地孩子“合作经营”。
怎么也想搏一下的尤劲，假意接受了夜店老板的“合作”提议。
旋即，他铤而走险地将装修赌博机厅的钱款挪用，交付了方元生要求的保证金。
动了不该动的钱，尤劲自是写了一张不敢不还的欠条。
靠这笔钱启动的阪泰生意，亦变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在，孤注一掷的尤劲，闯过了这一关，真的将这门生意慢慢地做了起来。
美中不足的是，在尤劲仅仅是找到了感觉、却并未真正发迹的2002年，父亲尤荣，便因心脏病离世。
尤劲的生活和生意，总要继续。
从2001年至2007年，影像市场从传统胶片转为数码的历史性变革，则将尤劲的事业推向高潮。
尤劲兼作代理和零售商，积累了数百万的资产，让他在少有经商的淞海年轻人中，称得上成功。
在此期间，他的密友小小，亦成为了他在生意上的得力帮手。
春风得意间，尤劲甚至有了试图联络李凝思的想法。
不过，当打听到同期的李凝思，已成为一位拥有近百名员工的互联网公司老板，自愧弗如的尤劲，终究退却。
在2008年的秋天，让尤劲得意的“春风”，一夜之间变得刺骨。
是年深陷赌潭的小小，背着尤劲，私自将公司中一大批尚未结款给供应商的商品变卖套现，并全部输在了赌桌上。
一举将其资产变为负数后，小小给了尤劲一个毫无意义的交代：跳楼。
而尤劲在生意上所面对的残局，不仅是负债，还失去了代理权。
剩下能依靠的，仅仅是他开设在数码市场一家门店的零售利润。
借着市场大势，顺风顺水数年的尤劲，几乎被这变故打得一蹶不振。
幸而，当时店中一位名叫谢芊芊的女孩，在尤劲连店员工资都发不出的窘境中，依然坚守在了他身边。
谢芊芊的心意，尤劲当然明白。
尽管，对于这个女孩的示好，尤劲心中无甚悸动，可身处困局的他，实在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投入这个温暖怀抱的同时，尤劲作为一个男人，亦负责地回应了这份温暖，作出了携手余生的决定。
如此感恩式的携手，从结果上来讲，多少有些苦涩。
之后面对谢芊芊的每一天，尤劲都在努力扮演出满腔的炽热，来掩饰心中的淡然。
谢芊芊在认识尤劲之前，曾有过一次导致今后怀孕困难的流产手术。
情定尤劲之后，谢芊芊看出尤劲并非豁达之人，始终不敢告知此事。
至于尤劲本人，不管婚前婚后，倒是从未表露过对孩子的期待，这也稍稍缓解了谢芊芊的心虚和歉疚。
只是，随着一年年过去，没有孩子的事实，反而令到谢芊芊因为缺乏维系关系的安全感，一天天变得神经质起来。
婚后的几年，尤劲的事业稍稍缓过口气，却因谢芊芊的越来越难捉摸的性情，而始终高兴不起来。
再到2017年，谢芊芊的不可捉摸，已然发展成了尤劲难以忍受的状态：喜怒无常，且有一种不知缘由的敏感多疑。
给尤劲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是在默默忍受似的。
自认未有亏心的尤劲，每天面对如此状态的妻子，过得心力交瘁。
2018年，又是一场同学会。
这一天，尤劲见到了久违的李凝思。
心中一直缺着的那块，顿时被面前之人填实。
只是，埋藏于心的种子，尤劲依然不敢任其发芽。
让尤劲大失方寸的是，这个长久牵挂、却几无交集的人，是日竟然对他表现出了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亲近。
KTV的包厢中，坐得近在咫尺的李凝思，直截了当地叩问尤劲：高二暑假的同学会，你在走廊上是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在尤劲的不知所言间，李凝思又慨叹：如果那天你开口了，该多好......
一时间，尤劲对于李凝思，长久以来那种“尝试了也不会有结果”的自我安慰，瞬间崩塌。
不如意的感情生活现状，混合着上头的酒劲，加上这如同一念之差错过亿万头奖般的追悔懊恼，袭得尤劲猛一阵天旋地转。
晕眩过后，当再次睁开眼睛，他竟发现：自己回到了1999年的那场同学会，而他所回到的时刻，正是当初在走廊上等着李凝思返回包厢的那一刻。
97年中考有过一次时光倒流的经历，让尤劲并没有过多怀疑此时此刻的真实性。
而当李凝思果然出现在走廊上，且缓缓靠近时，尤劲才知道：面对真正的心动之人，哪怕怀揣着三十好几的思维意识，却依然会像个未经世事的小男孩一样，紧张得难以启齿。
再一次，擦身而过。
然而，一回想时光尚未倒流的片刻之前，自己那追悔莫及的心情......不想再度追悔的尤劲，终在几乎又一次错过女孩时，回头叫住了她。
何况，细品李凝思在时光倒流前的哀怨慨叹，尤劲有理由相信：她对我，本非毫无感觉。
如此，在这个重新开始的1999年夏日，尤劲决定不惜一切地闯进李凝思的生活。
再一番确认，这诡异的重新来过，确非梦境。
既然如此，父母、恋人、事业，这一切，他都开始重新梳理。
或是真的有对尤劲心存好感，17岁的李凝思，在久经场面、仅是披着同龄人皮囊的尤劲面前，很快败下阵来。
重来之后的第一天，首次并不正式的晚餐约会，两人的关系，已只差挑明恋人关系。
而在父母这边，尤其是看到本已离世的父亲再次活跃眼前，尤劲一度百感交集，却很难维持这份欣喜。
以三十几岁的意识，再次面对尤荣和倪小芬的“管教”，心理的耐受度，比之曾经反而更加不如。
至于那个“曾经”害到自己山穷水尽的小小，尤劲在回到1999年的第一时间，本做了再无瓜葛的决定。
可他转念一想，1999年的小小，尚未对他釜底抽薪，亦就未对其拒之千里。
恰在尤劲无法应对父母管教的当口，家庭环境极其宽松的小小，慷慨邀请尤劲暂住他家。
并无更好选择的尤劲，怀着“你欠我”的心思，坦然接受。
细察重来以后，尤劲发现：身边事件的发展，虽然未必与重来之前完全一样，却大同小异。
中专的实习，他仍然被分到第一百货的照材柜组，这也让他决定：今后的事业，照旧。
尽管是照旧，凭着对市场趋势的预知先觉，他自信能够实现远甚当初的成果。
一心想着更快将事业推上轨道的尤劲，此次主动出击，向方元生表达了合作想法。
方元生，亦一样提出了十万保证金的门槛。
人算，不如天算。
尤劲本想着再一次铤而走险，去挪用夜店老板开设赌博机厅的钱款，去解决保证金......
被尤劲忽略的是，之所以夜店老板“曾经”会找他，是因为当初看他算得上单纯。
而这重来之后的尤劲，日常无意间流露出的深沉心思，早已被夜店老板看在眼里。
虽然人家并不知道这小子为何会在一夜之间由此变化，总也知道要将他排除出可背黑锅的傻小子的人选。
所以，此番哪怕尤劲主动找到夜店老板提出“合作”意愿，亦被婉拒。
眼看既定的事业就要胎死腹中，小小自作主张拿出家里的十万元国库券，在关键时刻让尤劲的事业规划起死回生。
一旦激活，尤劲这家名为“劲享”、主营影像器材的公司，便快速发展起来。
于手腕思维远甚重来之前的尤劲来讲，这盘生意确实信手拈来。
尤其在胶片向数码、便携式向单反，这两个消费需求转型的节点，先知先觉的尤劲，利用其他人受时代局限的误判，成功捞取了大量利润。
对于递来救命稻草的小小，尤劲亦终于放下“旧恨”，重新携手。
同时，经济上可称崛起的尤劲，却因担心父母的意识观念，而谎称是在上班。
又编了些公司福利的胡话，他将父母送到医院作了全面体检，成功控制住尤荣的冠心病症状。
自此，尤劲再一次春风得意，且比时光倒流前得意得多。
感情上，早早地吃定了魂牵梦绕的李凝思。
家中，父母安好。
事业上，从2003年起，他的生意每年能产出上千万的利润。
但是，李凝思对于成功的追求，阻止了尤劲对他自己“成功”的满足。
尤劲眼中的事业，仅仅是为了实现美好生活的前期付出。
而李凝思，却因其父亲的影响，对于绝对意义上的成功，有着远超尤劲耐受的偏执。
这样的分歧下，尤劲最终依然没有尝试去升华自身追求。
他作出的妥协，是投身于李凝思的事业当中，去做女孩成功的亲历者。
与重来之前一样，李凝思经营的事业，是一家生活服务型网站。
2004年，网站正式开始营业之后，尤劲作为招商主管，在李凝思身边“做牛做马”起来。
一方面，是当时并没有这方面的专业人才，一方面，是尤劲长期历练出来的业务能力放在2004年实属出众。
这个招商工作，他做得非常出色。
不过，业务能力的强势，遮掩不了尤劲对团队管理能力的不足。
从小挣扎在说教中的他，如今不管对说教别人、还是被人说教，都有着极度的反感抵触。
姑且用业绩考核控制住局面，又与李凝思后招的数位管理人几经磕碰，尤劲算是基本称职地实现了李凝思的期待。
在互联网逐渐崛起的时代，这家名为彩赞拾客的网站，发展得飞快。
仅仅在2007年时，彩赞拾客的盈利，已将尤劲的劲享对比得不值一提。
当然，所谓不值一提，也是相对而言。
至少，当尤劲在某天与重来之前的妻子谢芊芊“重逢”，当他看到这个女孩还在奔波于兼职......想要用劲享的力量，去扶持一把谢芊芊，还是轻松的。
只是，尽管尤劲有心帮助谢芊芊，却不想与之交集过多。
毕竟，他和谢芊芊有过一段渐渐凋零的感情经历，不愿再度伤害彼此一回。
最终，他让小小出面，将谢芊芊作为正式员工招入了劲享。
如此处理，尤劲认为是个对自己、对谢芊芊而言，最为负责的处理方式。
而在他自以为一方面安置好了谢芊芊，一方面又没有对不起李凝思时，李凝思对他的态度，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一度，尤劲认为是事业方面的原因，令李凝思心烦。
当彩赞拾客作为引领者，让生活服务类网站吸引更多用户的同时，终究也吸引来了可怕的竞争。
从2008年开始，真正的资本大鳄开始涉足这个游戏，凭着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财力背景，很快将李凝思的这家彩赞拾客逼入困境。
如此局势在尤劲看来，应当见好就收。
换句话说，便是趁着出售网站套现。
问题是，这一步棋，离李凝思心中的成功顶点相去甚远，她根本不会考虑。
别说出售，就连以失去公司掌控权为代价的融资方式，李凝思都不愿接受。
再到2009年，面对愈发残酷的竞争形势，彩赞拾客的前景亦愈发严峻。
彩赞拾客，终于到了必须要找到金主靠山，否则必难翻身的境地。
这时，李凝思父亲的一位老友——麦老板，表现出了撑彩赞拾客一把的态度。
几番接触，生意合作上的谈判进展，很令李凝思心动。
麦老板究竟是否对和合作本身感兴趣，尤劲看得并不通透。
但是，尤劲可以断定：如果麦老板真的有心出手相助，那他必然会趁着李凝思对这根救命稻草的渴求，而借机将女孩“吃掉”。
这，便踩了尤劲的红线。
于他来讲，若要付出这种代价，宁可彩赞拾客关门。
他做事业，本是为了过得开心，叫他为了事业而窝心，打死都不愿。
终于在一天，麦老板选了个他公司只有自己一人的晚间时分，让李凝思单独前来“详谈”。
李凝思面对这样明显有问题的邀约，并未拒绝，却要求尤劲陪同前去。
尤劲使尽手段，未能打消女孩前往的决心。
被李凝思央求着陪同到了麦老板的公司楼下，尤劲用暗示分手的逼宫，依然没能劝阻女孩上楼的意愿。
最后，尤劲一气之下，扔下女孩独自离去。
冷静些许时间后，尤劲曾怀着侥幸，致电李凝思，询问“谈判进展”。
听到进展不错的结果，尤劲直接有了最坏的猜想：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由此心如死灰的尤劲，在这日过后，回到了自己的公司。
一直在尤劲这家“劲享”公司打理操盘的小小，见尤劲忽然回来此处，而不再去彩赞拾客，心知尤劲与李凝思之间，发生了问题。
问题有多严重，小小自然不知。
几度打探未果，小小便自作主张，分别约了李凝思同尤劲，将一周未见的两人约到了一张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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