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难关
无论如何，这一篇算是让尤劲成功翻了过去。
后遗症，系彻底钻进牛角尖的蔡浩宇。
蔡浩宇自此当然没脸再去纠缠李凝思，可打从次日来上班开始，他便处处与尤劲作对。
比如，尤劲在早会上布置，让所有产品经理在十一点前将各人的某项数据统计交上来......蔡浩宇往往会跟着下令，叫大家在中午以前提交一份前瞻计划之类的报告。
输家气急败坏的样子，正是赢家品尝胜利大餐后的理想甜点。
深谙这一点的尤劲，向来是哪怕吃了亏，也不会显露懊恼的样子给对手看。
所以，蔡浩宇接下来频频的任性作对，不但没激起尤劲的愤怒，反倒让尤劲有点忍俊不禁。
为了能够乐呵呵地欣赏蔡浩宇接着“表演”，也为了不要让手下人左右为难，遇上蔡浩宇这种“看谁说话好使”的幼稚挑战时，尤劲是能退让便退让。
但是，随着“尤部长是李总男朋友”的概念明确，蔡部长与尤部长之间孰轻孰重，在众产品经理心中的定位亦随之明确。
因而，即便尤部长刻意在避免与蔡部长“争权”，蔡部长说话的份量仍是一天不如一天。
蔡部长近来那些故意和尤部长过不去的举动，更是让手下人解读成了破罐子破摔。
于是，就连那拨一度围着蔡部长转的人，也开始渐渐疏远他。
本就心灰意冷的蔡浩宇，再一面对这种人走茶凉似的境遇，很快就被无力感彻底压垮。
相对主管业务的尤劲而言，主管“政治”的蔡浩宇，更仰赖于众人的捧场。
尤劲即便再不得人心，手下人只要还想在彩赞待下去，也只能按着他制定的规则来做事。
而蔡浩宇，作为鼓动员工干劲、增强团队凝聚力的角色，一旦落到人人避而远之的田地，肯定玩不转。
人心的建立，艰难而漫长。
败落起来，却如秋风扫枯一般，一夜凋零。
蔡浩宇每一次跟“老板的男朋友”过不去，就会加深一下员工们对其破罐子破摔的印象。
连着这样一两个礼拜，众人只觉得，蔡部长之所以这么恶搞，肯定是作好了滚蛋的准备。
仅仅过了大半个月，到2009年的1月中旬，蔡浩宇已经彻底游离在了产品招商部的运转之外，成为大家眼中只会没事找事、而无其它作用的“废人”。
心态崩盘的蔡浩宇，当然做不好他作为“政委”的本职工作，也就确实是个废人。
不过，他终究是个要面子的废人。
中旬未过，他便递交了辞呈，明确从2月起不再供职于彩赞。
收到辞职报告的那天，李凝思虽感遗憾，又实在没有挽留蔡浩宇的说辞......她知道症结在哪里，却不见得糊弄蔡浩宇说：你还有机会......
她只能在当晚回去的路上，埋怨尤劲：“等过了春节，蔡浩宇就不来了......这下，尤部长称心了吧？”
“尤部长没什么称心的，倒是作为李总的男朋友，感觉到一阵轻松。”
李凝思哼了一声：“你别高兴......再招来的人，说不定比蔡浩宇还让你看不顺眼。”
尤劲很是不以为然：“新来的，如果还是承担姓蔡的那块职能，就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别打你主意，我有什么好不顺眼的......”
“以前蔡浩宇没对我示好的时候，你不也是......”
“好了，都滚蛋了，还扯他干嘛......”尤劲实在懒得回忆自己与蔡浩宇的以往交集，直接岔开了话题，“这个月，工资到现在没发，是不是资金转不过来了？”
2007至2008年，彩赞已在全国设立了几十个支部，支部员工达数百人。
与规模的迅速扩张不成比的是，2008年的业绩增长极其缓慢，到下半年时几近停滞。
竞争，带来的负面影响，本也不至于使得曾经大赚数年的彩赞资金周转不灵。
问题是出在，彩赞的竞争对手们，在2008年推出了各种倒贴买断的大出血政策，而将合作商户们都养刁了。
故而在2009年初，续约新年度合作时，很多商户都因为尝过了其它网站的大出血方案，便对彩赞也提出了相同的合作要求。
诚然，一家新的网站平台，所推出的大出血政策，肯定只会维持一时。
今天烧在你身上的钱，总有一天要从你身上连本带利抽回来。
这样的道理，在尤劲的梳理讲授，再经过产品经理们的传达之后，商户们都能够听懂。
但是，再有道理的话，和堆在面前的真金白银相比，都显得苍白。
何况，彩赞的对手们，经过2008年的疯狂烧钱，在用户数和流量方面，已经渐渐追了上来。
这也让商户们觉得，彩赞不再是推广合作的第一选择。
几方面的不利因素下，为了维持网站上的优质商户数量，彩赞只能作出一些妥协。
幸而，大多商户都明白，要网站倒贴钱帮着推广终归不合理。
绝大多数商户，是在续约时提出了降低服务费率，并要求彩赞对网站上销售的优惠套餐进行预付款。
必须留住的优质商户中，坚持要求预付款、且态度强硬的，全国加起来有两百多家。
为了和他们成功续约，彩赞在这2009年的1月，几乎调集了能调用的所有现金，来维持网站的合作规模。
作为续约工作的总负责人，尤劲当然知道其中艰难。
但账面已然艰难到员工薪酬都不能按时支付，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
尤劲本人在彩赞的工资卡，上面的流水和余额，这几年他根本没关注过。
直到今天下午，在吸烟点听到手下人就没发工资的情况窃窃私语时，尤劲才刚刚得知此事。
此时问及李凝思，见女孩仍默然不语，尤劲顿显不悦：“你碰到了难关，我作为男朋友，却是从别人的议论中才得知的......这一点，你是不是跟我解释一下？”
李凝思叹了口气，示好地摸了摸尤劲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没有答话。
尤劲只能跟着叹气：“宇辰的收购计划，你真的不考虑？”
宇辰，是一家在去年底向李凝思提出收购彩赞计划的大财团。
眼前的形势，尤劲看得很明白。
彩赞不烧钱，就很难跟上现在的竞争节拍。
以现有的财力烧钱，则死得更快。
想要借力参与竞争的话，也不是无路可走：或是接受风投的有限合伙，或是直接同意被收购的计划。
近两年，向彩赞提出这类计划的机构属实不少。
其中，开出条件最为优厚的，即是尤劲刚刚提到的宇辰。
当然，尤劲眼中的“优厚”，仅仅是指动人的收购价格。
在他看来，以那个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价码卖掉彩赞，从眼前这个陷入病态竞争的乱局中全身而退，才是上策。
但他也知道，如果接受这份收购计划，李凝思基本就失去了对于彩赞的主导权。
果然，一听尤劲提到宇辰，李凝思的脸便沉了下来：“你就希望我卖掉公司，然后安安心心做你的老板娘，是不是？”
尤劲很想笑嘻嘻地说“是”，可他知道这玩笑绝对不会逗笑李凝思。
于一心想要登上金字塔顶端的李凝思来讲，眼前还远远未到考虑激流勇退的时候。
其实，重来之前的李凝思，就是因为类似的坚持，而从一时的风光无限，走到了后来的惨淡经营。
对那“往事”略知一二的尤劲，心知不可能说服李凝思见好就收。
何况，他也不怕李凝思满盘皆输。
劲享的财力，虽然没法支撑彩赞去参与豪赌，可要是仅仅作为维持今后二人生活的经济来源，实在宽裕富足。
即便彩赞破产，尤劲也能让自己和李凝思过上体面的生活。
所以，尤劲选择听之任之：“彩赞的前程，当然是李总说了算。我这点鼠目寸光，就是用来在将来复盘时，衬托李总英明的。”
“神经！”李凝思明知尤劲并非真心赞同，却还是被这做作的马屁给逗笑了。
尤劲又叹了口气：“我这点本事，破不了眼前的困局……不过，没几天就过年了，我也不能干看着彩赞拖薪拖过年。”
“不至于拖过年......网站上每天陆陆续续总有销售款进账，再过两三天，应该差不多......”
或是自尊心所致，多年以来，李凝思一直刻意避免让尤劲在经济层面倒贴彩赞。
哪怕尤部长偶尔招待商户时的公关费用，李凝思都向来会坚持要尤劲到马志远那边作报销入账处理。
一听尤劲似乎有意垫付员工薪酬，李凝思一如既往地回以婉拒态度。
不过，今次这份婉拒中的犹疑，尤劲听得出来：“真的......不要从我这里周转一下？”
眼见女孩犹疑更甚，尤劲嘿嘿一笑：“大不了肉偿的事情，有什么好为难的？”
“偿你个头偿！我现在就给你肉偿！”
“开车！我在开车！！”
尤劲当然要急叫，是因再让女孩“偿”下去，他腰间的一块肉都要快被拧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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