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回音
次日上午，方元生即收到了尤劲的详细提案。
内容，无非是细化坐实昨晚尤劲说的那些。
看到最后，方元生拨通尤劲的电话，一听到接起声，他便压不住嗓门了：“这么个叫人看不懂的协定，你真要签十年？”
“年限，当然要长。这样，就算对方反应过来上套了，协定还有很长的有效期。”
“都不知道谁套谁......这十年，每年都递增5%单反占比的话……知道最后你要达成的占比，是多少吗？”
“65%啊，我又不是不识数。”
“单反要占全品线的六成多，不觉得荒唐？”
“不荒唐，怎么打动品牌方？”尤劲笑笑，“好了，说了风险全由劲享承担，你只要照做就是。”
事实上，这个占比目标于尤劲心中，根本没有一点风险。
是因智能手机的崛起，不但会侵占小型自动型号的生存空间，还会逼得所有相机生产商将研发、推广的重心，全都转移到单反品线上。
一旦各品牌都开始抢占单反市场，必然会把单反相机的行价打低，低到绝大多数人都接受得了。
届时，只求随手留影的人，智能手机即能满足使用，对画质稍有追求的，则会发觉单反相机也不贵……小型自动相机的存在意义，会变得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数年后别说65%......就算是85%，尤劲也敢签。
电话一头的方元生沉默，尤劲便再次强调了一遍所谓的风险转嫁：“我给协丰的包销单反品线协议中保证金额度是多少，你们就用这个额度去和品牌方谈，不够来找我......只要我拿得出来，一定会尽全力让这个提案落地......”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尤劲已然不耐烦。
至此过了两天，尤劲并没得到方元生的任何回复。
此番，既然已经向方元生交了底，尤劲便不必刻意在方元生面前沉住气。
急不可耐间，尤劲可以大大方方地致电催问方元生：“有结果么？”
“我只是刚和总部交换过意见。”
一听提案尚未呈交阪泰方面，尤劲立时不太高兴：“你这效率，有点低啊……”
“不是效率问题......总部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先把协丰与劲享之间有关单反品线的包销协议落实......然后，协丰再去向阪泰提这件事情。”
“什么路数？！”尤劲忽然发出了吓方元生一跳的喝问，而后沉下声冒出句，“这所谓总部的意思，是你爸的意思？”
“啊？”方元生被问得一傻，接着傻傻地解释道，“不是，我爸在协丰主要涉及日化类产品......从不过问阪泰的生意。”
“哦，那就好......”尤劲似是松了口气，随即便重新提高嗓门，“你去问问让你我先落实协议的那个二百五，他是不是在他爸妈认识之前生出来的？！”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你们协丰还没独占单反品线，我就先和你们签包销协议？！”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你这个提案，总部觉得蹊跷......他们是怕，万一协丰和阪泰开了口，你这边忽然反悔了......这么一来，协丰面子上会很难看。”
方元生这么一说，尤劲当然懂了。
沉默一阵后，尤劲再开口时，总算心平气和起来：“想要先栓住我，没问题。协议，可以先签......但要加个附件，声明是在协丰拿到中国市场单反品线的独家经销权后，协议才有效……”
“或者，大家再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尤劲打断道，“你现在就和你们法务一起去完善协议，今天我们就把这个协议……”
“还是考虑一下吧。”方元生反过来打断了尤劲。
“方元生，你什么意思？”尤劲当真上了火。
“不是......”方元生纠结了一阵，轻声回道，“这一次，我是真心不想看到你输。”
这话，让尤劲愣住了。
方元生则顺其自然地跟了一句叫尤劲“想想清楚”的交代，挂了电话。
很快，尤劲的呼叫便回拨过来，被接听后，他阴恻恻地问道：“你，这次，真心不想看到我输？”
方元生听得语气古怪，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却听尤劲的问话变得愈加阴阳怪气：“上一次，你是真心想我输吧？”
上一次，当然指的是几年前的那份独占协议。
方元生直接讪笑出声：“上一次的事情，不提了......但是这次......”
“上一次，你想看我笑话，没让你如愿......这一次，想看我笑话的人，一样不会如愿。”
话至此处，尤劲的口气变得十分平静，平静得不容置疑：“去做协议吧，不管你是想我输、或是怕我输，我都输不了。”
当天下午，一份阪泰单反品线的包销协议，在协丰与劲享之间达成：为期十年，要求阪泰单反系列相对全品线的销量，首年占比20%，之后逐年递增5%，每年的保证金，为一百万。
次日，协丰总部收到这份“冤大头”协议之后，便急不可耐地向阪泰总部提出了由协丰在大陆地区包销单反系列的希望。
于协丰总部的人看来，在大陆地区总代理权被收走后，本来很难拿到可观的“分手费”......如今，有劲享这个“冤大头”跳出来，提出一个品牌方很难拒绝的送人头协议，实在是个不可错过的契机。
不过，等方元生得到回音，给尤劲交代下文时，已经是春节之后。
新年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方元生清早便给尤劲去了电话：“午餐，没约人吧？”
“人......我需要约么？”尤劲不屑地反问，“你哪次看到我孤零零吃午饭了？”
两人的办公楼就隔着一条马路，这些年午时在餐厅偶遇很多次。
每一次，尤劲身边都有李凝思。
方元生听着电话那头的卖弄口气，只好苦笑改口：“今天，尤总能把本来的预约推掉吗？”
“好了好了……”等了大半个月回音的尤劲，此时并无心多扯，“你们总部有说法了么？阪泰那边怎么说？”
“说法，是有了......那个，还是午餐时详细讲吧……”
方元生支支吾吾的回答，让尤劲预感不好：“我现在又没问你详细，你先告诉我，大方向有没有谈拢？”
即便知道自己的提案足够“冤大头”，尤劲亦不是没想过被拒绝的可能。
毕竟阪泰这样规模的企业，未必会为了一份可能是白送的保证金，而交出一条品线在一个地区的控制权。
方元生继续支吾：“中午讲......中午讲......”
尤劲被这胃口吊得有点上火：“是进展有问题，还是你概括能力有问题？！”
这质问，音量着实有点大，此时身在彩赞工位上的尤劲，只看到办公大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声干咳，姑且排遣去一些尴尬之后，尤劲直接挂了电话，随即一脸阴郁地发了条短信给方元生：十二点，全岛咖啡。
全岛咖啡的商务套餐，是远近闻名的又贵又难吃。
这反而让此地的午餐档成为有事要谈时的好去处：无需预约，无需等位。
尤劲准点赶到时，只看到方元生正在靠窗一桌，堆着一脸赔罪似的笑意，起身作迎接状。
上午那通电话后，尤劲心已凉了半截，再看方元生此时的卖相，尤劲的心，算是凉透。
沉着脸坐下，尤劲还没说话，就听方元生讨好地开了口：“我给你点了牛肉盖饭……”
“牛肉盖饭？”到这份上，尤劲已然不太想听坏消息宣布，他索性找起了茬，“这里的牛肉盖饭，你吃过么？”
“吃过......算是这家店里过得去的......”
“吃过，你还帮我点这个？”尤劲眉毛一跳，“牛肉没几片，一堆洋葱！你是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没人找，我下午还要跟很多人交待工作，一嘴洋葱味像话么？！”
方元生摇摇头，他也不跟尤劲理论，举手召来了服务员：“美女，我这里其中一份牛肉盖饭，换成咖喱鸡饭。”
“不好意思，先生，厨房已经在做了。”服务员的回答，有些慵懒。
生意不好的地方，通常服务也不怎么样。
方元生看看表，眉头一皱：“你们这里上个菜起码半小时，我点完刚刚五分钟......你人站在这里，就知道厨房在做了？”
服务员被方元生呛住，却听尤劲忽然开腔：“喂，你拿人家服务员出什么气？”
“我......”方元生当然冤枉。
而那位服务员，先给尤劲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即居然还有些得胜地瞟了方元生一眼。
这副样子，让尤劲也有些讨厌：“小姑娘，你站在这里，是在等他给你道歉么？”
目送被触了霉头的服务员撤身，尤劲的讨债脸转回方元生这边，叹了口气：“说吧，我这诱人的提案，是怎么被你们总部谈黄的？”
“提案呢……倒是没谈黄......”方元生用着黄了的表情，回了句出乎尤劲意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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