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反复
听着话头又开始向预想之中靠拢，顾杰显得轻松起来：“劲享哪里会仰赖我的栽培，尤总开玩笑了......”
尤劲嗤笑：“顾少爷今天一整晚，都当着全国经销商的面与阪泰高层秀恩爱......其中用意，不正是提醒我们，以后要端阪泰的饭碗，就得唯普照马首是瞻么？”
这种意会即可的话，被尤劲搬上台面讲明，顾杰不免有些尴尬：“尤总说话，还是这么直来直去。”
“顾少都一副拿我当朋友看的样子了，我还绕什么弯子......”话到此处，尤劲身子往前一倾，故作想往地问道，“是不是再透露一下，顾少和那两位老板，关系要好到什么程度......我也好知道，往后该用多大的劲道来抱顾少的大腿。”
“哎哟，尤总啊，尤总......”耳听尤劲说话越来越直白，顾杰不禁苦笑着摇起了头。
尤劲，则投以追问的表情。
顾杰也知道，后面想要尤劲就范，必须亮一亮肌肉：“关系好坏什么的，很难用言语形容......这么说吧，以后龚部长制定销售目标、政策之类的，都会尽量有利于我，类似调价这样的内部信息，我也会提前知道......尤总你，只要和我们坐一条船，这些便利全都享受得到。”
“问题是，龚部长......这位营业部长，以后阪泰的大盘，是不是他说了算呢？”尤劲皱起眉头，显出疑虑状。
这份疑虑，也很正常。
公司的销售营业事务，一般来说的确是由营业部长说了算......但像阪泰这么个规模不大、且无其它项目的组织架构，很可能是由社长负责决策，营业部长只负责依令执行。
如果咚咚锵只是个执行者，那就算顾杰和他关系再硬，生意在实际运作中能得到的便利也很有限。
“放心吧，尤总......以后阪泰的生意，就是龚部长说了算。”面对疑虑，顾杰拍起了胸脯。
“山田真会完全放权给他？”
“算了尤总......我不爆点猛料，你就信不过我的话......”顾杰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忽然挤出了高深神秘的一笑，小声道，“山田在中国同居的姘头，就是龚部长的妹妹......有这层关系在，山田不会去限制龚东强作为营业部长的一切职能。”
尤劲一听，露出片刻的恍然大悟，随即又切回了疑虑表情：“你和龚东强穿一条裤子，龚东强和山田也穿一条裤子......以后阪泰的生意，还有我什么事？”
顾杰嘿嘿一笑，开口要作说明，尤劲却抬手一拦：“就算顾少不计较你我之间以往的不愉快，也不至于在这即将能够只手遮天的局势下，特意分一杯羹给我吧？”
尤劲底气何在，顾杰当然知道......否则，他不会客客气气跟尤劲谈。
此时，心知尤劲是在装疯卖傻，确实长进了的顾杰，则很是得体地接话道：“至少在眼前，是我代表龚部长，请尤总往外分一杯羹。”
“以后货源都在你们手里，我有什么羹可往外分？”
“现在全国的终端客户，可都在尤总手里。”
尤劲仍然佯装不懂事：“我手下的客户，关你们什么事？”
顾杰的表情终于有些僵硬：“客户再多，也要有项目做，是不是？”
“难道我现在没项目做？”
“尤总，没必要这么装糊涂吧？”顾杰身子往后一撤，显出失去耐性的样子。
“不是我装糊涂......是你的话让我听不懂。”尤劲跟着一撤身子，变得面无表情，“你的意思，好像是要我把手中的客户让出来......我要是照做了，还怎么在阪泰项目中继续立足？”
“尤总，就算你不让，我们也能重新开一批客户......”顾杰已然是一副压着火的样子，“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平稳过渡，所以才来和尤总商量。”
顾杰这话，算是中肯。
阪泰的生意，当然并非只有如今正做着阪泰生意的这几十家经销商能做。
只不过，要全盘换一批终端商户的话，确实需要不少的工作量和磨合时间。
“顾少，现在你说和我商量......等我把客户一交，接下来再想和你们商量什么的时候，还有资本开口么？”
“尤总，我们又没要求你把所有客户都交出来……”顾杰将神情语气重新调整为诚恳状，“客户，你分一部分出来，货源，我们也分一部分出来......这门生意，大家完全可以一起做。”
尤劲一皱眉：“分一部分，是分多少？”
“品牌方的意思，是将中国地区分为四个版块，由四家分销商负责。尤总既然人在淞海，以后华东和华南的阪泰生意，还是劲享来做......”
“至于北区、中部、西部的客户，我让出来，是吧？”
“就是这个意思。”
尤劲笑了出来：“顾少爷，你们这个计划，根本不是让我分一部分客户出来，而是仅留一部分客户给我。”
“尤总，华东加华南，不小了。”顾杰沉声道，“这是我们根据你握有的资源，评估出的合理分配。”
“我要是不答应，大不了你们重开客户，我不做阪泰，是吧？”
这不太好听的话，尤劲是用着玩笑似的口气，顾杰便也跟着放松了表情：“都是聪明人，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尤劲点点头，合眼作出心算状。
片刻后，他喃喃出声：“想继续吃阪泰这碗饭，我就要交出三分之二的客户，这个代价，真有点大......对了顾少，你们普照，准备接管多少地盘呢？”
“华北、东北，加起来的份额，和尤总差不多。”
“那中部和西部呢？”
“中部是汉武，西部是曼沙。”
听到这两个抬头，尤劲嘴角一抽，接着十分戏谑地长笑起来。
汉武和曼沙，正是当初普照的货往中西市场窜货时，两个主要通道。
这两家，即便并非普照的傀儡，也一定是同顾杰一个鼻孔出气的盟友。
四个版块，其中三个都是顾杰这一条线，只要监管不够强硬，光是窜货一种骚扰方式，就能将尤劲的地盘搅得乱七八糟。
何况，可以行使监管调控的品牌方，也是对方的人......这生意有多难做，尤劲都不用细品。
顾杰当然知道尤劲在笑什么：“尤总，我起的头，肯定是优先拉我的朋友入局......”
“理解，理解......”尤劲还在笑，笑着笑着，他忽然作出一副殷切表情，“顾少爷，你打不打麻将？”
顾杰被尤劲这话题跳跃弄得莫名其妙：“偶尔......打打......”
“今晚我这里三缺一，顾少救个场？”
“淞海这边的麻将规则，我不是很懂......”顾杰当然要推托。
“输几圈，就懂了。”尤劲嘿嘿一笑，“顾少怕输？”
“输一点......是无所谓的......”
“不是一点......我们的麻将，输赢几十万、上百万都很正常。”
“玩这么大？”顾杰干笑，“看不出来，尤总赌起来这么有胆色......”
“不是我有胆色。”尤劲拍拍顾杰的肩膀，“除了你我之外，另两个都和我一伙，这摆明三打一的牌局，就问你有没有胆色玩？”
顾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尤总，你什么意思？”
就算换成几年前的顾杰，也听得懂尤劲现在这拿打麻将作比方的揶揄：往后的阪泰生意，规则你比我先知道，人又都是你的人......这样的生意，换成叫你顾杰交出客户入局，你敢不敢玩？
尤劲都不用细想，亦猜得到自己若是此时被顾杰的诚恳“打动”，从此偏隅一方经营......那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另三个版块在品牌方偏袒下有恃无恐的夹击，而被边缘化。
眼看顾杰一脸把戏被看破的恼羞成怒，尤劲还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任你修炼到脱胎换骨，我几句话照样把你逼出原形。
顾杰见尤劲露出了欣慰的笑，有点摸不着头脑……而他的脸上，则维持着“你什么意思”的质问表情。
“别介意，顾少爷......这明显对我不利的局面下，我发发牢骚，总可以吧？”
“尤总的牢骚，是多心…也是多余......”
“是啊，不管我有没有牢骚......想继续做阪泰，就要老老实实配合你们的思路，对吧？”
顾杰心里的正确答案，当然是“对”......却见他皱着眉，显然是想斟酌出个委婉说法。
尤劲忽一摆手：“放心吧，顾少，我识时务。”
这话，配上尤劲正经起来的神情，令到从容已失的顾杰，有了云开日出的感觉：“和尤总这样的聪明人谈事情，就是......”
尤劲又一摆手：“不过，我还是要考虑一下。”
如此翻来覆去的态度，终究磨光了顾杰的耐性：“尤总，恕我直言......你吧，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面对顾杰不太好看的脸色，尤劲再次生出了成就感，故而再次露出了欣慰的笑：“你就权当我是个闷骚货，在半推半就吊你胃口。”
言罢，尤劲起身。
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他丢下不知如何接话的顾杰，径直离开了宴会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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