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分寸
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被泰山三人“咳”走之后，柏玉一再暗示店员去门口驱赶，却无人敢应。
不过，等到了晚上，那些导购看向门口的捣乱者时，渐渐开始不再掩饰脸上的敌意。
毕竟被这么一闹，天衡店整个下午连张屏幕贴都没卖过，靠提成的导购们，这天算是白来了。
要他们为了柏玉的面子和这些职业捣乱者顶撞，他们不乐意，可当这些人意识到自己的劳动将毫无回报，“血性”终将觉醒。
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店员，走出店门时，还刻意朝新月店门口观察情况的泰山瞪了一眼。
目光之中，已有警告之色。
泰山自认如今不再像个小内保那样不知分寸，并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如今算是老江湖的他，是真有分寸。
假如今天是来找茬打架的，泰山此时已经上去扇那个瞪自己的小子了。虽然天衡店有十来个男人，可藉着体格优势和“专业度”，泰山不觉得他们一行三人会吃什么亏。
只是，要打架的话，尤劲和泰山肯定会装作不认识。
既然尤劲毫不掩饰自己是幕后主使，那泰山就知道该做的事，并非是攻击对方，而是刺激对方，刺激到对方忍无可忍。
而且，不是要马仔忍无可忍，而是要让主谋忍无可忍。
这会，主要目标“死白鱼”还没跳出来，该如何面对渐渐按捺不住的店员，泰山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的另一种说法，叫懂得火候。
天色已晚，泰山只觉得今日的火候差不多了，从晚上七点多以后，他们就没再去天衡那边搅局。
柏玉团伙眼见泰山一行人没走，却不再过来了，心头不由松了口气。他们只以为，这是尤劲示完威了。
平心而论，如果这家店是尤劲自己坐镇，今日这般亮亮肌肉，足矣。只要柏玉知道这家新月店惹不起，加上尤劲这么个不肯吃亏的人常年在场，后面基本不会再有麻烦。
问题是，夏春明不是个敢于硬碰硬的角色，一班店员，又全是女孩子。尤劲这次不痛不痒的闹腾，就像是老实孩子吃了亏，家长前去问罪，确实能控制一时的局面，效果却不长久。
坏孩子，不把他打疼打怕，光靠教育警告，是绝对改不了坏毛病的。
另一方面，这首日晚间，天衡店员们的反抗情绪已然明显，接下来不改变路数的话，难保不发展成混乱冲突场面。这一点，不用尤劲提醒，有分寸的泰山也明白得很。
第二天是周六，午饭前，泰山带着人卷土重来。
对天衡店的骚扰方式，泰山未作调整，还是“咳啊咳”......可是，天衡店员们昨晚的反抗情绪，今日全部收了起来。
因为，今天泰山一共带了八个人。
昨夜店员们之所以敢于流露出不服气的样子，是因他们仔细想想，真的冲突起来，本方这么多人未必吃亏。这会，人数优势已然不再明显，业余队和职业队的实力差距，还是摆在那里。
毕竟对这些店员来说，与泰山、与尤劲之间，并非是有血海深仇，如今损失的只是一两天区区几百块的提成，这并不能成为他们在劣势中反抗的原动力。
从中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门口有人干咳时，天衡的店员们看都不敢看过去。
生意，肯定是没了。大多数时间，一群人就围在账台，眼巴巴地望着坐在账台里的柏玉，好像是在给柏玉开追悼会一般。
到四点多，想着天衡店以往周末的销量，柏玉终于忍不住了。
十来个导购，在这天做不成生意，差不多是平均每人损失个两百来块提成......但是，柏玉作为老板娘，损失高达好几千。
其实在午饭过后，柏玉电话叫来过一个自称外面混的朋友，那人到场看看泰山这边的人数体格，对柏玉说了声“我去联系下人手”，而后便没了下文。
所以，此时“忍不住”的柏玉，唯一的办法只有报警。
作这个决定前，柏玉亦是踌躇良久。只因她对天衡店的形象塑造，一向是走不讲理、不要脸、不怕事的路线。
向来，只有她柏玉欺负到别人无奈报警。今天自己主动报警，实在是有损于她的企业形象。
只是，如今“外面混的”朋友不得力，泰山一行说不定会一天天地骚扰下去，并不想关门大吉的柏玉，没得选择。
警员到场时，在天衡店门口转悠的，正是泰山本人。
一老一少两位警员，进店稍稍盘问了一下报警人柏玉后，两人顺着柏玉的手指方向，便沉着脸来到了泰山面前。
年轻的那位小警员逼视向泰山：“你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逛街啊。”泰山一脸无辜，低头看向脚下的过道，“这个地方，没说闲人免进吧？”
“你也知道自己是闲人啊？”小警员冷笑道，“闲的没事，在人家店门口捣乱？”
“我捣什么乱了？”
“人家说一有客人，你就大声咳嗽干扰他们做生意。”
“我是嗓子不舒服。”
“嗓子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在人家做生意的地方咳一天，像话吗？”
这时，柏玉冲到了店门口：“这瘪三从昨天开始，就在我店门口捣蛋了！”
小警员看了一眼柏玉，转而再次逼视向泰山，显然是问：是这么回事吗？
年纪大的那位老警员，则直接开口问道：“小朋友，别跟我调皮，谁叫你来的？”
尤劲在这会，正站在新月店门口观望，也没等泰山回话，柏玉就指着斜对面的尤劲嘶声道：“就是那个穿白T恤的！”
“我问你了吗？”老警员冷冷望了柏玉一眼，随后对小警员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直接走向了尤劲。
尤劲如今的造型，本是一点都不流气，走到他跟前，小警员即问道：“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是这个牌子的老板。”尤劲指着阪泰专柜，修正了说法。
尤劲具体是什么老板，并不重要，小警员指向一起跟过来的泰山：“你叫来的？”
“是我的朋友，来等我事情办完后一起出去玩......”
“别跟我兜圈子......”老警员摆手打断了尤劲的絮叨，“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话是质问，可两位警员的脸色，却并不严厉。只因天衡店是该片区警署的挂名刺头，之前关于天衡店员在其它店内干咳捣乱的报警，已有数次。
因而，两位警员稍稍了解情况，便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当然，明白事出有因，并不代表他们会理解支持尤劲的做法。
老警员也不等尤劲回话，接着说道：“做正经生意，找这些人来助阵，你觉得合适吗？”
泰山插话道：“警察同志，我也是正经人......”
“你闭嘴！”小警察瞪了泰山一眼。
当年警员现场办案，尚未配有执法记录仪，执法过程相对后来而言不够规范。但对此时这两位业务能力不错的警员来说，即便言语未必规范，也不影响办案的效果和效率。
老警员根本不给尤劲狡辩的机会，继续了教育和警告：“你和那家店有矛盾，就算是他们不对，你找这种歪门邪道来解决，性质就变了，知不知道？”
尤劲当然知道，这也是他要讲究分寸的理由。
见尤劲点头，老警员叹了口气：“趁现在没出什么事，快点收手。真出了事，你作为指使者，要负主要责任。”
泰山笑嘿嘿地又插话了：“我不会真弄出什么事的。”
“哦，老江湖咯？”老警员冷笑一声，转眼看向泰山，“就你现在捣过的乱，我照样用寻衅滋事办你，你信不信？！”
这种不动手打砸、却明显是妨碍他人经营的捣乱行为，处理起来确实有很大弹性。
在淞海这个治安一流的城市，如果谁耍小聪明，用这种骚扰行为去干扰店家营业，以图某种不法牟利的，前因后果一被查实，很大几率就被按着“寻衅滋事”给办了。
见泰山没敢继续耍花腔，老警员交了底：“现在，我只要求你们停止这种行为，以后不管再有什么情况，必须通过合法途径去解决，听懂了吗？”
字面上的意思，没人会听不懂......就算是话外音，尤劲和泰山也听懂了：知道你们不是纯粹的无理取闹，所以这次放过你们......但是，下不为例！
尤劲与泰山，规规矩矩地目送警员离去，先前隐匿起来的一群跟班，亦被泰山打发走了。
这样一闹，天衡死白鱼的面子是折了。只是，尤劲要逼柏玉至绝境、逼到她彻底不敢和自己作对的目的，还不算完全达到。
泰山也知道疗效不到位，他一手搭上了面无表情的尤劲肩膀：“接下来，怎么办？”
尤劲淡淡回道：“刚才警察同志说的话，你听懂没有？”
“当然听懂了。”
“听懂了，还问我怎么办？”尤劲嘿嘿一笑，“当然是合法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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