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稀客
印刷延保活动彩页的同时，尤劲即联络了数位淞海摄协的会员。
在几家谈好折扣的餐厅中，尤劲带着摄影师拍摄了美图、配以美文，在彩赞上作了上传，算是给将来客户上传内容打了个样板。
不规范样板的话，难保没人胡拍两张图、再配一行狗屁不通的文字，来凑数。
尤劲找的那几位摄协会员，其实只是普通爱好者水平，而他们听说有一个替品牌作网上宣传、且能宣传自己的机会，在酬劳方面根本就没多少要求。
当年的各类协会，还是很能唬人的。不管是花钱还是靠关系挂名的人，只要有了某协会员的身份，总能被普通老百姓认为是某个领域的权威专家。
但是，在春节前，方元生就来问罪了。
2002年2月9日，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周六下午，方元生直接把正在曼隆协助销售的尤劲叫到了店门外。
“尤劲，你是收了那个什么彩客的钱吧？”
“彩客？什么彩客？”
“还装糊涂？！”
根本没装糊涂的尤劲，只能茫然地望着方元生。
方元生咬咬牙：“就是你让人家发布图文的那个网站！”
“哦，彩赞识客。”尤劲这才恍然大悟。
“我不管什么彩、什么客，那根本就是个介绍饭店KTV的网站，我们推广产品的内容，就发到这种网站上？”
尤劲当然知道其中不妥，却不会承认：“我已经都转载到各大影友论坛了。”
“为什么要转载？为什么要发布在什么彩客上？”
尤劲皱皱眉，回身就往店里走。
“你别躲啊！”
“我躲什么躲？！”尤劲虎着脸，从柜台中拿出一张彩页，回到了店门外，“看看这上面的内容。”
方元生接过彩页看了看，脸色并无转暖：“你看，你还指定要求别人在这个......彩赞识客上发布。”
“那你看到上面的餐厅优惠信息了么？”
“看到了......和推广阪泰产品有关系吗？”
“你觉得，光一个延保政策，能让客户认认真真准备发布内容么？”见方元生愣了一下，尤劲的神色便渐渐得意，“我再整合些其它优惠内容，联合延保政策，是为了增加让客户认真对待这件事的筹码，你有意见么？”
“那......为什么都集中发在这一家网站上？”
“因为这些优惠折扣，都是这家网站帮忙谈妥的。”说到这里，尤劲又想到了一条理由，“我选择与这家网站合作，一是看中这些优惠折扣的资源，二是觉得他们的页面排版好看......你这么冷的天过来还这么大火气，又有什么专业意见？”
方元生本没什么专业意见，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发布平台不对口，而怀疑尤劲在搞花样。
此时听尤劲这么一说，似乎又觉得有点道理......而且，当年大多数网站的页面布局，确实看起来乱哄哄的，彩赞的首页排版，仅从视觉效果上评价的话，绝对是中文网站中超一流的。
因而，方元生下一句话，有了结束审问的意思：“你......真不是利用延保政策在和那家网站搞猫腻？”
让方元生意外的是，尤劲忽然摆出了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元生哥。”
方元生自知尤劲就算有猫腻，也不可能在这种关口承认，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声：“什么？”
“其实吧，那家网站的创始人，是个迷死我的女大学生......”说到这里，尤劲极其羞涩地望了方元生一眼，“她说，我要是帮助她扩充网站内容，就把初吻给我，所以我才......”
方元生听到这里，当然觉得尤劲是在胡说八道，他一摆手打断了尤劲：“祝劲爷早日如愿以偿！”
“现在......初吻已经得到了，下一步，我就要......”
“好好，恭喜，继续努力。”方元生懒得再听尤劲胡扯，索性指了指店堂内，“人多起来了，楚菲要忙不过来了，你快去帮忙吧！”
“你不听猫腻在哪里了？”尤劲端出了看傻瓜的眼神。
方元生自然回以了同样的目光：“等你成功了，再来和我说，我喜欢听有结尾的故事。”
这个春节，因为DGT200的势头不错，尤劲几乎天天巡游在三家店中，帮忙照顾生意。到年初六的晚上，家里来了位稀客——明昌伯。
明昌伯会上门拜访，自是因为前几天尤荣上门拜年时，提及了请其接下家装工程的事。
尤劲坚持自住那套一室绝对不交给明昌伯，因此在今天白天，尤荣只带着明昌伯去量了下那一套二室二厅的尺寸。
知道要谈及一些装修事项，故而这一顿晚饭，尤劲也赶了回来。
尤荣和明昌伯在饭桌上闲聊了半小时，都是些关于他们小时候的往事，尤劲只顾着吃自己的饭。
而当明昌伯开始反复絮叨尤劲的爷爷是个好人时，尤劲就难免厌烦了：“谁说我爷爷不是好人呢......生了病，只有自己儿子儿媳照顾，人走了，东西还要分给三亲六眷......妈，那时我家的电视机，还没遥控器吧？”
尤劲非常讨厌自己亲近的人被刁恶之辈夸“好人”，只因在他听来，那完全是刁徒占了便宜后的风凉话......“好人”两字在那些话里，等同于傻瓜冤大头。
倪小芬听到儿子的话，便阴阳怪气地跟了一句：“是啊，也没有运电视机的摩托车。”
如果不是当着明昌伯的面，尤荣都要拍桌子了。
眼见明昌伯还嗯嗯啊啊地装糊涂，尤荣赶紧岔开话题：“尤劲，你不是说房子要设计吗？现在明昌伯在这里，你还不问问内行的意见？”
“我这外行，问也问不出什么有水平的问题......请问明昌伯手上，是不是有现成的效果图，给我参考参考？”
“哎，你们小年轻，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明昌伯听到要效果图，立刻摆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小劲，我问你，你去饭店吃饭，端上来的菜，和菜单照片上的能一样吗？”
尤荣一听这话，立刻就点起头来：“尤劲，听到没有，这就是长辈的经验。”
“十块钱炒个回锅肉的野路子饭店，当然不会端一盆和菜单图片上一样体面的东西上来。但我们现在说的，不是野路子人家。”尤劲似笑非笑地望向明昌伯，“明昌伯，你做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正规路子吧？”
明昌伯的嘴角，立时抽了一下：“我肯定是正正经经的......”
“那正正经经的效果图，有没有呢？”
“没......不是，我做生意，主要是面对讲究实实在在的老百姓，不喜欢搞那些没用的东西。”说到这里，明昌伯有些尴尬的脸上，忽然又露出几分得色，“我们镇上的图书馆装修，就是我包下的，你可以去看看气不气派......”
尤劲眉头一皱：“图书馆气不气派......跟我们家里的装修，有什么关系？”
这时，就听尤荣很是不满地咳了一声。
想着这套二室随父亲去的决定，尤劲也懒得再去盘问设计思路，毕竟在他看来，这明昌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野路子。
于是，尤劲话锋一转：“明昌伯，房子你也量过了，照你的估计，装修预算大概多少钱？”
明昌伯听到这话，居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尤劲一脸莫名其妙：“小劲，你这问的都是外行话，人家外面的装潢公司一听你这么问，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肯定活活宰死你。”
尤劲努力掩饰着嘲讽，问道：“照明昌伯的意思，装修前不应该问价格的咯？”
“不是不应该问，而是就算你问了，也问不清楚。外面的人家，随便报一个听起来很便宜的价格给你，等你交给他做了，他就问你电线要好一点吗、木板要好一点吗，你要好一点的，费用马上就上去......你不要好一点的，全都给你用看都看不下去的垃圾材料......”
听着明昌伯用心良苦地为尤劲“深度剖析”家装行业的潜规则，尤荣一边连连点头，一边露出了赞同的会心微笑：“听听、听听，明昌伯说的这些，你肯定第一次听到吧？这就是经验之谈，这就是家里人才会跟你讲的话......”
如果尤荣是尤劲的朋友、而不是亲爹的话，听到这接二连三的帮腔，尤劲肯定会叫他滚一边去。
明昌伯揭露的“行业内幕”，算不上瞎说，但根本就不能叫内幕。
这种“要不要好一点”的套路，通用于所有服务性行业，连理发店的洗头小妹都玩得滚瓜烂熟......
这对尤劲这样的老江湖来说，算个屁的经验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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