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幽默
方元生明白，要是一开始就纠结在是谁主动求到谁的问题上，这生意是谈不下去的。
所以，方元生回尤劲的话时，采取了周旋：“之前老说要开发华北市场，然后我就说，华北还得看普照......当时，尤总不是说，等有机会，会和普照碰一碰吗......”
尽管方元生这段话，捏造得与原先两人谈到普照时的情况完全不同，但放在此时，还算基本得体，尤劲便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
而顾杰顺着话头，却来了句：“今天，我就是来给你机会的，只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听到这句施舍口气的话，尤劲眉毛一跳，随即趴在桌子上就一个人咯咯笑了起来，笑得玻璃转台都在跟着轻微颤动。
“给我机会？”肆笑中，尤劲抬起头反问了顾杰一句，又趴下笑......片刻后，他又抬头反问，“还看我把握？”
再趴下笑了一会后，尤劲才直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转向方元生问道：“元生哥，顾少爷在你面前，也是一直那么幽默的？”
眼见方元生表情越来越尴尬，顾杰则是脸色越来越愠怒，尤劲人往靠背上一仰，点起支烟，一下子换上了一副豁达的样子：“有人给机会，总归不是坏事，说说看吧，顾少爷。”
顾杰冷笑道：“寻求机会的人，不应该像尤总这样高姿态吧？”
“我们坐在一样高的椅子上，顾少爷还嫌我高姿态？”这争主动争到明面上的话，让尤劲哑然失笑，“总不能让我钻到桌子底下去和你讲话吧？”
话至此处，尤劲的脸色愈加嘲讽：“再不行，我让服务员拿一张宝宝椅过来？顾少爷往宝宝椅上一坐，少说高出我一头，我都要仰视你了……”
就看顾杰的表情，下一秒就该拍桌子了......方元生赶紧圆场道：“还说顾总幽默，我看这里最幽默的，就是尤总你了。”
而后，方元生又看向顾杰：“顾总，大家都是年轻人，不用兜圈子。普照准备给出的合作条件，你直接告诉尤总就好。”
顾杰咬了咬牙，也往椅背上一仰点起支烟，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普照虽然家大业大，也不至于仗势欺人、不让别人赚钱......这样吧，按着你们劲享给别人的批发价，下三个点给普照，阪泰数码系列的华北市场，就包在我身上了。”
方元生赶紧补充道：“顾总的意思，就是会留两个点的利润，给到劲享。”
“元生哥，谢谢你告诉我5-3=2。”尤劲像看傻瓜一样，看了眼作完补充的方元生。
也不怪尤劲阴阳怪气，方元生这补充确实多余。尤劲的数码系列对外批发价有5%的毛利，去掉三个点还剩多少，实在不用提醒。
随即，尤劲冲着顾杰点了点头：“可以，一百万。”
“什么可以？什么一百万？”顾杰有些莫名。
尤劲一脸诚恳地解释道：“你说下三个点，可以。相对应的，每月的提货任务是一百万。”
这下，轮到顾杰发笑了：“哪儿就一百万......尤总，你穷疯了吧？”
尤劲脸上陪着顾杰在笑，再开口时，声音却是冷冰冰的：“你们普照给我留两个点，我去掉税负率，实际剩下的也就一个多点的毛利。一百万的一个多点，也就一万多的利润额而已。”
说到这里，尤劲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虚伪，虚伪到就像他做内保时，扇人之前的假笑：“顾少爷，我在这种排场的饭店做东，请人来谈的，总不能是一个月只赚几千几百的生意吧？”
顾杰干笑一声：“那我请问尤总，现在已经开始合作的商户中，有哪个可以月销百万的。”
“那些商户，才刚刚开始合作，数据还在爬升阶段。我就告诉你，我在淞海的三家店，光一个DGT200，从去年圣诞节到现在，这大半个月中，已经卖了七十多万了......你那包含京城地区的华北市场，还不如这三家店？”
听到尤劲报的数据，顾杰不屑一顾地回了句“扯淡”。
尤劲懒得解释，看向了方元生。
方元生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对顾杰开口道：“尤总说的销量，确实是事实。”
DGT200的市场实际情况，方元生一方面对顾杰说很热销，意在说动顾杰将其引入华北市场......可另一方面，究竟热销到什么程度，方元生作了大幅度的隐瞒。
只因DGT200相对其余胶片型号来说，过于火爆。
方元生明白，如果普照顾家知道真实数据，势必又会纠结于协丰为何将数码品线的独家权交给了劲享，而一通牢骚。
此时，听到方元生证实了尤劲自曝的销售数据后，顾杰当然就呆住了。
稍一估算，顾杰就能算出，此时尤劲的三家店，合计月销必有一百多万。而顾杰自己那几家二流商场的专柜，在账面亏损的情况下，一个月加起来也就十几万的销售额。
也正是因为近两个月，尤劲这三家店的销售重心，完全偏向了数码，所以几乎不再受顾杰那些低价的影响......毕竟顾杰的几个专柜，根本就没有DGT200，想亏，都没法亏。
故而，尤劲今天与顾杰面对面，已经懒得去提那低价竞争的问题。他想着，等数码品线再丰富些，胶片机品线就是鸡肋了。
到那时候，顾杰再想自损八百，也杀不到尤劲分毫。
良久之后，顾杰才从刚刚获知情报时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不过，他并不准备认可尤劲提出的任务目标：“一上来就一百万，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给出一个月的缓冲期，让你们搭建好销售脉络。”尤劲说这话时，虽说看上去并不恳切，但足够实在。
可顾杰在怔了一下之后，忽然露出了像是识破骗局一样的不屑表情：“尤总，如今这门合作，是谁在求谁，你好像还不明白吧？”
方元生听到这话，脸变得像是在舌头上化开了一粒安乃近药片的小朋友那般，苦透了......绕了半天，又成了计较主动权的局面。
而尤劲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还没被激怒......也许，是对手太蠢了吧......
尤劲就挠着鼻尖，满是疑惑地反问起了顾杰：“顾少爷，难道不是你觉得DGT200好卖，所以来求我给你货源？”
“笑话！”顾杰脸色一变，“我们普照手里，好卖的产品多得是，区区一个DGT200，还不至于求着你要。”
尤劲又挠挠鼻尖，忽然转向方元生，用着哭笑不得的神情和语气说道：“元生哥，我还是去找求着我要货的人合作吧！”
方元生已经不能再尴尬了，他觉得今天带着顾杰来到尤劲面前，让他在尤劲面前变得就像个耍猴戏的。
可顾杰这只猴子，还没收敛，他又冷笑一声：“我们普照不经销的型号，还从没在华北市场热销过。”
“顾少爷，关于你说的这个现象，我觉得应该给你捋一下因果关系。”尤劲皱着眉，用着用心良苦地神情，接着道，“有哪个冷门的型号，是因为你们普照的经销，而变得热销的？没有吧？只不过是所有已知的热销型号，你们普照都去经销了。”
说到这里，尤劲叩了两下桌子，有些惋惜地叹道：“既然精明的顾少爷不认可DGT200是热销型号，我只能哄骗别人去了。”
“你爱哄骗谁哄骗谁去！”顾杰一扬手，似是完全扯去了掩饰狂妄的遮布，“可我丑话说在前面，没我们普照，你别想在华北做起来！”
尤劲的表情，再次变得哭笑不得：“这么大势力？”
顾杰冷哼一声：“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尤劲单手捂着下半张脸，装出片刻惶恐，望了方元生一眼。
方元生还能怎么样，只能回以一个惨兮兮的傻笑。
再看向顾杰时，尤劲放下手，露出了高高勾起的嘴角。他那目光，早已从装出来的惶恐，变成就像在看一个于闹市区当街拉屎的二百五一样，充满鄙夷。
“顾杰，是不是我们这边的气候太潮，让你脑子长霉斑了？”尤劲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阴阳怪气，“要不要我去买包樟脑丸给你含在嘴里，好让你清醒点？！”
话音一落，就是砰得一声，这是顾杰在拍桌子。
与此同时，包厢的屏风方向，传出了有人噗嗤一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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