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压低声音道:“皇上虽然严惩了您,但却没有撤销老臣礼部尚书官复原职的圣旨,应该是给太子您留有余地。只要您态度够好,皇上迟早能放您出来。”
太子一阵哭天抹泪,不过听了徐阶的话,还是好多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那就有劳徐师傅了。”
徐阶身后的仆从,看着太子被高墙圈禁,哭得如同200斤的孩子,一个个面面相觑。
可笑徐阶还幻想着风风光光,胡汉三回来,还有太子郊迎?
郊迎你妹啊!他太子都被皇帝圈禁起来,在家里怼天怼地看蛐蛐呢。
徐阶的仆从已经有人偷偷溜走了,觉得跟着徐老爷继续混下去,实在没前途,更丢人跌份。
徐阶看到仆人逃走,气得吐血,此时也顾不上收拾他们,急忙赶往宫城。
到了宫门口,徐阶一看,呦呵,哥几个都在呢?
高拱、张居正等太子党跪在地上,正在一起哭呢。
这叫哭宫廷,就是做出一副“皇帝你不同意,俺们就跪着哭死在你门口”的样子,跟皇上死磕。
徐阶也急忙跪下,跟着高拱一起号丧起来。
“我的皇上啊···”
嘉靖在西苑中,听着外面的号丧,别提多腻歪了。
他是老迷信,又怕死,平素在宫中,连个死都不许宫人说,谁说就廷杖四十打出去。
今天,他却被一群太子党堵住门,又哭又跪,好像皇帝驾崩了似的。
这种感觉,让嘉靖很恼火。
他正在宫中看着严嵩的战报。
战报上,严嵩细细将贵州这段时间的情况,介绍给嘉靖:“经过臣细细查看,掌握了大量证据,证明云贵总督、贵州总兵官王波,听命于太子···”
严嵩并未说太多太子的坏话,弹劾都集中在王波身上,但嘉靖那么聪明人,不用猜测,也能推测出太子在西南瞒着他干了什么好事。
“混账!不肖逆子!”嘉靖愤怒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本来,昨天他一觉醒来,已经有点后悔。
对太子,就算嘉靖再怎么怒其不争,也得留点情面,毕竟他百年之后还得指望太子给他披麻戴孝,祭奠丧事。
加上高拱、张居正哭秦廷,央求嘉靖高抬贵手,嘉靖也有些心动。
就在嘉靖心思活动,准备找个借口,废掉之前的命令时,严嵩的告状奏折,如同未卜先知般精准地飞到了他的手中。
告状!
又见告状!
这么一来,嘉靖刚刚升起那点对太子的同情心,立即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更大的愤怒!
特别是太子违反祖制,瞒着他,去西南滥采滥挖,弄了这么金银,也引起了嘉靖的猜忌。
“好一个逆子!”嘉靖眼中喷火:“连小儿都知道,物虽小,勿私藏,苟私藏,亲心伤!他身为堂堂太子,却背着父皇,如此肆意妄为!将我大明的列祖列宗规矩,放眼于何地?这种逆子,不圈禁还等什么?”
想到这里,嘉靖原本动摇的念头,再次坚定起来,命令陆柄道:“去!把这份严爱卿的奏折,给那些太子党的忠臣们看看!让他们知道太子犯下的弥天大罪!然后给朕滚出去!”
陆柄点头微笑,带着严嵩奏折,出去宣旨,并出示给徐阶等人。
徐阶高拱,看着严嵩奏折,气得破口大骂严贼。
“严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该死的严贼,真是狠毒哇。生怕太子死不了,又追着告刁状!”
“老天,这是要亡我大明么?”
三人捶胸顿足,气得要死。
其实这次还真不是严嵩刻意所为,只是严嵩告太子刁状,恰好赶上这么一个倒霉的节骨眼上,落井下石,让太子更惨一点而已。
陆柄笑眯眯道:“三位,皇上有话,三位既然知道了太子的过错,那就请回吧。”
三人心有不甘还要跪下纠缠,却被陆柄脸色一变,喝道:“你们三个,难道要违抗圣旨么?皇上已经告诫你们,太子的罪过乃是咎由自取!皇上惩罚他也是有理有据!再不识趣,就跟我诏狱走一趟!跟蓝道行作伴去!”
听到这特务头子如此一说,三位忠臣吓得面无人色,也不敢硬杠,只好垂头丧气,退了回来。
回到太子东宫,那工部尚书早已听说皇上再次雷霆震怒,赶走三人,再也不敢耽误,命人加速施工,总算是完成了这项工作——给太子府修成一堵高墙,为太子添堵。
太子在府邸之中,仰头看着这修起来的高墙,心如死灰,眼泪汪汪。
悲哀莫大于心死。
堂堂大明太子,却被连人带屋子,被封在这高墙之内,让他情何以堪?
就算日后登基为帝,将严嵩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这段黑历史也无法抹去,注定将成为伴随他朱载垕一辈子的污点。
听着徐阶隔着墙的嚎叫,朱载垕仰天发出一声狼人般的怒吼:“徐阶师傅、高拱师傅,你们可要为孤王守住!孤王不会甘心如此,一定会出来的!我一定能出来!严嵩你给我等着!”
他一边吼着,元诗教一边心惊胆战命令工匠:“快点砌砖!快点完工!”
元诗教如同捉鬼般,将太子活生生砌在了自家里,连同太子的凄厉怒吼,也一通堵了回去。
太子望着高高厚厚的墙,终于一口鲜血噗出来,倒地不省人事。
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哭晕在当街。
“严贼,我跟你势不两立!”
徐阶趴在地上,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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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