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拼命,好似这样的话顾卿洵也没少顾虑。
“臣女说了,剑伤无碍,若不是那些宵小光天化日胆敢行刺东宫行辕……”陆以蘅还在试图做着解释,看到男人兴味的眼神连声音都不自觉轻弱了下去。
“本王不是在说剑伤,”凤明邪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隔着一旁闪烁烛火的流转,缓缓的落定在那小姑娘的脸庞上,明明没有任何的探寻和追究,却叫陆以蘅浑身发烫,好似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揣测,他很清楚,自己全部的意图,“故意弄得生死难测也算是你的回天之术?”
凤明邪的笑意不知何时隐藏了起来,连眸光也渐渐深沉。
陆以蘅竟哑了声,她动了动唇思忖着:“臣女,不得不为。”凤明邪,看穿了她所有的意图,所以陆以蘅不打算故弄玄虚的隐瞒,“如果太子殿下受了伤,不管大小轻重,我陆以蘅逃不了罪责,陆家也逃不了,臣女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臣女,要保自己,也要保陆家。”
陆以蘅咬着牙,压低了声。
她可以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想办法阻拦所有对东宫有不轨念头的刀枪剑戟,可是她没有办法确保太子殿下是否能在这样一场行刺中毫发无伤,所以,她选择了最蠢也最有效的法子。
以命换命。
陆以蘅为了救明琛身受重伤险些一命呜呼,这样的事传到了皇帝耳中,传到了文武百官、天下百姓的耳中,谁不对她肃然起敬,谁还能去苛责这般忠心耿耿,为皇家粉身碎骨的烈烈忠臣。
没有人。
陆家要全身而退,这是最简洁有效的方法,看看简校尉,跪在金殿外一天一夜不敢动弹就等着天子降罪的战战兢兢,看看三大营那些不明不白就被罢官夺爵的无辜将领,陆以蘅用自己险些命丧黄泉来换太子殿下平安无忧,还得了论功行赏敬重有加。
可不是,就连那些平日里不屑于她的神武卫小将士都对这姑娘另眼相看,从说长道短变成了顶礼膜拜,一时之间,陆家姑娘似成了个风口浪尖的“小英雄”。
对陆以蘅来说,她一个人扛了所有的伤痛就能换来对陆家最有利的环境,何乐而不为。
凤明邪眯了眯眼,饶是他有过千万思虑可听她亲口承认反而多了几分感慨和无奈,这姑娘临危不乱,在这片刻之中还要利用阴谋诡计给自己铺平一条康庄大道,该说她是聪慧还是愚笨。
那前胸后背的伤,也不知道她在故意撞上去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害怕和后悔。
“这世上从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理当惊才绝艳的故事。”陆以蘅轻声道,你付出了多少,才能有多少的获得,那些刻在门楣上的荣光和显耀,哪一条不是用着性命来作赌注,有些人赌对了,有些人堵输了,可想要平白无故就扶摇直上、一步登天,那才是做梦。
傻,傻的不可救药。
凤明邪没回话,这姑娘又狠又戾,那些藏在骨子里的冰冷透出稚气的皮囊后化成了疏漠和凉薄。
陆以蘅可不想知道凤小王爷怎么看待自己,也许奸诈小人,也许卑劣无耻,她做着自己的陆四小姐我行我素:“既然小王爷看穿了,臣女想请您——”能否作为分享的“秘密”保守这个小小的约定,她的大方和诚实不可多得。
“本王是喜欢嚼舌根的人?”凤明邪还有些嗤笑,自己在陆以蘅这丫头的眼里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概就是——
整日里花天酒地无所事事的放浪纨绔,说出来的一百句话里九十九句都是为了哄女人开心的甜言蜜语,对,也就是谎话。
陆以蘅忙摇摇头,好似听出凤明邪略有的自嘲,的确,小王爷若是有心要拆穿她又何必拿到面前来说,这回,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厅堂的药香渐渐隐没了气息,陆以蘅忙将长椅旁的香炉取出,这才一低头就听到厅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混着嘘气,她抓起果盘里的一把小花生就掷了出去。
“咯”,花生砸在门扉上。
外头树影斑驳里贼头贼脑的就落出了身形,男人涎着脸怀中抱着的可不就是六幺儿,他一手还死死捂着那黑猫的嘴生怕落了声就给发现了,正是陆仲嗣。
“陆少爷。”凤明邪一挑眉就看到陆以蘅已经头疼的捂着自己的额头。
陆仲嗣点头哈腰的没敢直接进门:“小王爷,在下路过,就是……”他眼珠子转了转,可不,府中深夜安静,他起身看看老母的动静谁知发现厅堂亮着,还有这金贵六幺蜷在一旁,可想而知谁在府中,他忙抹抹着嘴,“刚巧路过。”
瞧瞧,口不择言的。
凤明邪站起身,五彩雀羽曳过长椅,他不经意掸去尘灰,缓缓道:“那就有劳陆少爷帮衬照顾府中老小,也好叫陆副使免去后顾之忧。”如今盛京城里初有安定,陆以蘅在外手忙脚乱自然照顾不到魏国公府,但她心里还是系着自己的兄弟姐妹,陆仲嗣如今正该有大丈夫担当才是。
“是是是,”陆仲嗣忙躬身,“王爷说的是。”
凤明邪一拂袖,六幺瞪了瞪眼就挣扎着忙从陆仲嗣怀里跃出扑上了小王爷的肩头,乖顺的舔着爪子。
“夜深,本王就不多叨扰了。”
男人没回头,只是告知,不消一会外头的马车声也隐匿在了暗夜里。
可陆仲嗣却没想着回房休息,老实说,他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陆以蘅了,这小妹不是在城门忙活就是去顾家药庐,所以他涎着脸索性看陆以蘅收拾桌上的残局。
陆以蘅没想搭理他,可越发觉得自家大哥那目光叫人焦灼难受起来,她“哐当”将药箱狠狠一磕碰:“大哥你想说什么?”磨磨蹭蹭的让人心里膈应。
陆仲嗣嬉皮笑脸的:“我听说小王爷去京外筹措周转,怎么回来了?”当然,他压根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他今儿个刚回盛京。”
“哦,刚回盛京还没去宫里,先来魏国公府了?”陆仲嗣咂咂嘴,意味深长,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陆以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陆仲嗣嘿嘿笑:“我瞧着,小王爷对你挺好的。”他并不知道今日阅华斋的事,在陆仲嗣看来,凤明邪位高权重又是当朝天子的皇弟,虽然在盛京城里花天酒地的可压根没什么不识趣的绯闻,瞧瞧文武百官谁人不给颜面脸色,若是阿蘅讨了他的欢心,那将来的陆家岂不是平步青云?
陆仲嗣没什么远大见地,他现在满头满脑就盘算着如何让陆家出人头地一雪前耻。
“那又如何?”陆以蘅听出了自己大哥口中的意思,她不否认,凤明邪是个会甜言蜜语撩人欢心的男人,可是在陆仲嗣的眼底里看来,什么都变了味道似的难受,陆以蘅斜眼睨他,“我劝大哥你收收那些心思,小王爷是什么人,用的着讨好我陆以蘅?”
盛京城也好,凤阳城也罢,多得是名门贵女,皇家娇宠,凤小王爷若是愿意,那就是金屋藏娇八儿千百的也不为过。
陆仲嗣“哎呀哎呀”的直感慨,恨不能上前去把自个儿小妹的脑瓜子给敲醒:“好好好,他不讨好你,你就不能讨好讨好他吗?”男人愁眉苦脸的,这多少人喜欢巴结龙凤权贵,摆在陆以蘅面前这么个好机会,别人可是求都求不得的,怎么自家小妹从来不知道把握?
“大哥是在教我做攀龙附凤之事吗?”陆以蘅冷声。
陆仲嗣就觉得背后发毛,他的眼睛望着天光板,讷讷道:“这……这凤凰下来给你攀,你也没抓着机会啊……哎哟!”他额头一痛,小花生恶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脑门,得得,阿蘅发脾气恼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陆仲嗣忙抱着脑袋窜出了厅门。
魏国公府重归寂静,灯盏暗下,月色早已没过了花影树梢,斑驳朱漆的红门旁,弄堂小道里踢踢踏踏缓缓行出一辆马车,浅色的帘帐没有掀起。
“少爷。”车夫轻声问道,见马车里的人不作声,这才挥了挥马鞭,继续朝巷口去。
秦徵。
秦徵在魏国公府侧门小巷中已等候了一个多时辰,自然是瞧见了凤小王爷将陆以蘅送回了府中,他思来想去没敢露面,没敢出声,耐着性子愣是等到了凤明邪离开,等到了国公府没了声息。
车轱辘碾压在石板上“咯噔咯噔”的,这两个多月来因为时疫,别说夜晚,就是白日的街道也恍若无人空城。
秦府留着门儿,小丫鬟急急忙忙的打开朱门却见秦徵脸色凝重,她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话就退了下去。
夜凉如水,府中的家眷大多已经入睡。
秦徵的房中只燃着一盏昏黄小灯,他合上门扉却心神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秦大人。”
突然,屋内的声响惊得秦徵冷汗一渗,老实说,秦徵为人向来心思慧敏,从来不曾失意恍神,如今他关上房门竟未察觉原来屋中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似等了很久,秦徵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更是脸色一变故作镇定。喜欢贵女楹门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贵女楹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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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