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的不止这一个,还有萧羽飞。
知晓贺丽丽在华严尼寺出家为尼,王棣便想着今天顺道去看看,也不见得要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大抵是求心安吧,毕竟对方是受了自己的刺激方如此决绝的。至于“顿悟”之说,他倒是不太认同。在他看来,她也是心思百折千回,寻日里大抵都在反思这么做值与不值,追求爱情自然没错,但飞蛾扑火定必自取灭亡。“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是契机,抑或说是催化剂,让她终究下了决心。
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汴京寺庙众多,城内外凡相国寺、崇夏尼寺、巴娄寺、铁佛寺、鸿福寺、十八寿圣尼寺、景德寺、天清寺、显宁寺、兜率奇、北婆台寺、报恩寺、踊佛寺等数十座,香火旺盛。
宋代政权建立之后,一反前代后周的政策,采取措施给佛教以适当保护,佛教在几乎整个宋代时期盛行。停止了寺院的废毁,派沙门行勤等一百五十七人去印度求法,派近臣张从信往益州雕刻大藏经版。朝廷设立译经院,恢复了从唐代元和六年以来久已中断的翻译。太宗亲自作《新译三藏圣教序》。译经院培养翻译人才,改名传法院。为管理流通大藏经版而附设印经院。天禧末,全国僧尼比较宋初增加了很多,寺院相应增加,近四万所。
寺院拥有相当数量的田园、山林,得到豁免赋税和徭役的权利,经济富裕,举办起长生库和碾顗、商店等牟利事业。
彼时佛教寺庙约有四万余所,在全国已是星罗棋布。士大夫不一定烧香磕头,不一定心归佛法,但游览寺庙却被他们视为一件乐事、幸事。而且,绝大多数士大夫都爱好为寺庙写记,以展示自己的才华。
如欧阳修一生便游历过很多寺庙,并曾为不少寺庙写“记”。在中国佛教史上,寺庙的兴替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有相当数量的“记”就是记录寺庙兴替的。欧阳修为净垢院写的“记”即是此例。欧阳修写道:“河南自古天子之都,王公戚里、富商大姓处其地,喜于事佛者,往往割脂田、沐邑、货布之赢,奉祠宇为庄严。故浮图氏之居与侯家主第之楼台屋瓦,高下相望于洛水之南北。若弈棋然。及汴建庙社,称京师,河南空而不都,贵人、大贾废散,浮图之奉养亦衰,岁坏月隳,其居多不克完,与夫游台、钓池并为榛芜者,十有八九……”
大文豪苏轼,号“东坡”,就是他为自己起的居士名,而且他自身佛学就非常精湛,比如下面的这首诗,完全充满了禅意和佛学典故:
“昔维摩话,默然无语,以对文殊。而舍利佛,亦复默然,以对天女。二人者,有何差别。我以是知,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所以此时的许多士大夫,外儒乃释。
有需求方有市场,自古如是。
而现今的寺院大多都有女僧挂单,并非僧尼分设。
贺丽丽便是在洗马桥西巷内的华严尼寺削发出家。
要是以为什么桥啊巷的乃是僻静小院那便大错特错了。
京中诸酒肆瓦市,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更何况此早春良辰美景焉?
这洗马桥西巷说是街巷,竟是宽三丈许。过了青石铺就的洗马桥,转左便是一道宽巷,临街店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常。勾栏妓馆,酒楼茶坊,分茶、羊饭、热羊肉铺尽皆有之。正当午时,食客进出频繁,衔首接尾,络绎不绝。
早有随从定了吃食之地,却是一家叫“王小姑正店”的酒楼,瞧着装潢富丽大气,门庭若市。
酒阁子早已客满,只能在一楼大堂满满围了四桌,先是鹌鹑骨饳儿、圆子、半拍、白肠、水晶鲙、科头细粉、旋炒栗子、银杏、盐豉、汤鸡、段金橘、橄榄、龙眼、荔枝等下酒果子端了上来。
一边慢慢吃着果食下酒,一边听堂中那唤作张十一的说书先生正说着《飞龙全传》。
王棣早前做过功课,对东京瓦市诸行略有了解——都中百技,除了各种小唱、嘌唱、杂剧舞技,张金线的杖头傀儡,李外宁的药发傀儡,张臻妙、温奴哥、真个强、没勃脐、小掉刀的筋骨上索杂手伎,浑身眼、李宗正、张哥的球仗喝弄,孙宽、孙十五、曾无党、高恕、李教详的讲史,李慥、杨中立、张十一、徐明、赵世亨、贾九的小说,王颜喜、盖中宝、刘名广的散乐,张真奴的舞旋,杨望京的小作相扑、杂剧、掉刀、蛮牌,董十五、赵七、曹保义、朱婆儿、没困驼、风僧哥、俎六姐的影戏,丁仪、瘦吉等的弄乔影戏,刘百禽的弄虫蚁……诸如此类,在汴京均为一绝。
彼时曲艺大兴。
京都汴梁,满街都是生意红火的“肆院”和“勾栏”。南来北往的说书艺人纷纷赶到京城闯码头,归拢起来,分为四大流派:讲史、小说、说经和“铁骑儿”。便是讲史中又有详分,如霍四究专说《三分》,尹常卖专说《五代史》。
说书艺人只凭一张嘴,就能抓住满堂客。有名的说书人皆是身兼十八般武艺的高手,靠的是神乎其神的口技、妙语连珠的口条、一摔就响的包袱、吊人胃口的“扣子”、环环相扣的情节,再加上忠孝廉义的主线故事,使得听书像吃上瘾的美味,更加的抓住人的脾胃。
张十一显然便是这其中之一。
只听他声音略微有点沙哑,开场先说:“在坐的看官,莫想太多。书中故事,是世间蹉跎。各人心中,它自有评说。听完这段,一笑而过。”其后语调顿挫抑扬,将故事情节说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小半个时辰后,他一拍响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嗯,算是中场休息了。
一时间掌声四起,自有那豪客不吝赏赐。王棣也凑趣赏了银钱,说的是自己的大作嘛,当然得赏,至于盗版侵权什么的就莫提了。
周邦彦也是听的津津有味,道:“某闲暇时也曾读过这本《飞龙全传》,文笔不提,倒是不错的故事。好像写这本小说的品涩居士还有另两本书,某未曾读过,但都中说书人各有演绎,很受欢迎。”指了指台上喝茶润嗓稍事休息的张十一:“这张老汉在都中说书十余年,自成一派,也算是个名人了。三郎听了这一段,觉得如何?”
这时小吃撤去,又上了一桌子正菜,诸如肉醋托胎衬肠沙鱼、假蛤蜊、白肉、汤骨头、乳炊羊肫、炙腰子、鹅鸭、烧臆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肚肱、虚汁垂丝羊头之类,少不得一番大快朵颐。
王棣想了想,轻轻拍着桌子,曼声吟道:
“突元声震云霄,明珠万斛错落摇,似断忽续势缥缈,才歌转泣气萧条,檐下猝听风雨人,眼前又睹鬼神立,荡荡波涛瀚海回,林林兵甲昆阳集,座客惊闻色无主,欲为赞叹词莫吐。”
我去,一言不合就吟诗啊,周邦彦等人苦笑不已,邻桌的美女们更是美目顾盼连连。
王棣心中自有计较,唤过另桌的王直低声吩咐了几句。
王直答应一声,走上台去与张十一说着什么,老汉向这边看了看,摇了摇头。王直又说了几句,张老汉似是惊疑不已,又朝这边看了两眼,方点了点头。
王直松了口气,回转禀告王棣:“三郎,说定了。”
王棣“嗯”了声,表示知道了。
余者不明白这主仆二人唱的哪出,却也未多问。
条条大道通罗马……不不不,是商机无处不在、财路就在身边。在王棣看来,这张十一就是聚财点。或者说,他是恰好了说书先生张老汉,要为其设计包装,将其打造成东京最牛叉的说书人。当然,还是与利益相关。
其实很简单,他的脑子里有许多故事,情节大致记得,只要稍加润色便可搬上说书台。
他考虑过与“染墨轩”的合作事宜,怕是以后抽不出太多时间写那些闲书,或许可以提供大概故事情节请人捉刀代吗,或者干脆动口不手,将故事梗概卖与其他作者。当然,这作者必须与“染墨轩”签下长约,以免临时跳槽。具体事项便交给许五先去操作。
同样,与张十一的合作大致也如是。张老汉从事这行时日久远,想必是能自由发挥的。至于故事嘛,那就不要太多,“三侠五义”、“两汉演义”、“杨家将”什么的,够张十一说上十年八年的。
至于利润分成,等明日见了面再谈,总之是桩稳赚不陪的好营生。没办法,家里养了几十口人,很容易坐吃山空,还是得找些赚钱的勾当。
此事他会在幕后操作,“品涩居士”这身份暂时不会公开,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王直是个可用之人,嘴巴也紧,有些不好出面的事尽可交与他去做。
这顿饭足足吃了近一个时辰方罢歇,继续游逛呗,不负这春光明媚、青春韶华。
刚出酒楼,便见那头过来一行人,众星捧月般走在中间的萧羽飞见到王棣,挥手招呼:“王三郎,又见面了……”喜欢大宋河山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大宋河山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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