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过后,王安礼去往舒州赴任。老夫人也在女儿的再三恳请下接去孝顺。王氏第二代的王旁、王旉和第三代的王桐、王楠、王棣等则寓居江宁不走。
虽然王氏籍贯在临川,但自王益及妻王吴氏始,王安仁、安石、安国及王雱皆葬于江宁牛首山玩珠峰,此地是为第二故乡。事实上,如王棣、王桐等木字辈子弟便鲜有回临川者。
王氏父祖辈中进士者五人,可谓是满门读书种子,但到了方字辈,唯有才情惊艳的王雱文名远播,木字辈的皆未下场举试,是有后继无人之虞。
不过,厚积薄发,王氏木字辈皆有才名,其中以王棣为最,而方字辈中也有王旁、王旉再战科场,明岁辛未科科试大有可为。
本朝太宗末年起连停科举五年,真宗初又连续举行三年,后行间年一举,以后又渐行间隔二年一举,但还不是定制,所有停举年都要下诏“权停贡举”。英宗治平三年,“诏礼部贡院,今后每三年一开科场”,确定了“三年大比”的制度,为后世所沿袭。同时针对每次考试录取人数增多,诸科人数较进士更多,而“冗官”也日益严重的情况,规定进士以皇祐四年录取数的四分之三为额,“进士以三百人为额,明经诸科不得过进士之数”。
但在此之前,每年秋天,由各州进行考试,第二年春天,由礼部进行考试。省试当年进行殿试。
在这三级考试中,中乡试者称举人,头名称解元;中会试者称贡士,头名称会元;殿试被录取者称进士,名次又另有分排。自太宗起,进士分为三甲,前三名为一甲,赐进士及第,前三名通称状元。
需要说明的是,王氏子弟若要入仕,除了科举,可走“荫补”路子。
宋代荫补有着明确规定,荫补数量和范围与官职挂钩,以体现特权:
高级官吏,文臣自太师至开府仪同三司,可荫子、孙、期亲、大功以下及异姓亲,而且可以荫及门客。
高级官吏,武臣自枢密使至观察使、通侍大夫,可荫子、孙、期亲、大功以下及异姓亲。
同样是高级官吏,文臣就比武将多了一个“荫及门客”的特权,而所谓的门客并非是伯乐与千里马这样的纯粹的知遇之恩,它就为极易形成派系关系。
遇到国家重大事件,如新帝登基,太后寿诞等,官员也可以荫补。
高级官员如宰相、执政则可荫“期亲”,一般官吏可荫及子孙。高级官吏退休是时也有特权,“曾任宰相及现任三少、使相,(荫)三人”,曾任尚书、侍郎等官以上也可荫一人。
大臣病故死亡,据所留遗表也可荫补,“曾任宰相及现任三少、使相”,最多可荫五人。
而王安石当过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司空等,去逝后追赠太傅。王安礼早前曾以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元丰四年,拜尚书右丞,迁左丞,因多次谏阻神宗派兵攻打西夏,被御史张汝贤所劾,以端明院学士知江宁府,现今加资政院学士知舒州。
以这二位所任官位,大致可荫子弟五至八人。也就是说,自王旁以下的王氏门人皆可荫补选官。
只不过此非正途,非首选之路。
本朝入仕有三:科举、制举、荫补。
科举是常选,制举是特选。
制举又称制科,必须是皇帝下诏才举行的,没有固定时间和固定科目,也被称为“特举”。应试人的资格,也很有意思。起初没有限制,一般士人和已经做官了但觉得官职不咋样的都可以自荐参加制举,后者很像后世的复读生。
文人自有风骨,以正经科举选官为正途,不屑走荫补之路,尤其是王氏这等书香门第。
王氏方、木二辈共五人一并参加辛未科试举,但前提是得通过今年秋天的乡贡。
乡贡,又称作“解试”,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试本地人,一般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
呃,于王旁等人而言,解试不是关,几乎没什么难度。
走科举路子,只是为了证明某些事情。
纵然王安石兄弟因政见不同而显得疏离,但那不关乎亲情,否则王安礼也不可能让孙子过继给三兄。
临川王氏,影响这个时代可见的是五十年,但远非止这般。
更何况还有王棣这个不确定因素。
对于科举,王棣倒无多大排斥之心,那世的高考何尝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浪淘沙,能笑到最后的自是最有能力者。当然,也需要一些些运气。
成功的因素大致有天赋、勤奋及运气。
对于王棣而言,都能穿越了,哪还缺运气?
既然选择不走荫补之路,那么就专心科举吧。
在杭州时,苏轼这位科场前辈没少提点他,将科场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个通透,尤其要注意规避忌讳的字眼,否则定必黜落。另外,策论中切忌不可用未知出处的典故。
这是经验之谈。
仁宗嘉祐二年,苏轼参加礼部组织的一场考试,在这场考试中,苏轼写下了一篇名为《刑赏忠厚之至论》的文章,通篇文章可以说的结构严谨,说理清楚,用词简练并通俗易懂,与当时真个文坛流行的五代浮靡艰涩之风大为不同,因此受到主考官欧阳修和阅卷官梅圣俞的赞赏。
在这篇文章中,苏轼运名为用了一个名为“皋陶杀人”的典故来佐证自己的观点,苏轼在文章中写道:“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
翻译过来就是说在尧执政天下的时候,皋陶作为司法官。有一天要处死一个人,皋陶说要杀了这个人,尧说不行,放了。皋陶再次说要杀了这个人,尧再次说放了,就这样互相争辩了三次。
主考官欧阳修看完后也觉得这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写的非常好,但是这个“皋陶杀人”的典故,欧阳修也没有听过。没办法欧阳修只能在事后苏轼拜见他的时候,偷偷的向苏轼询问这个典故的出处。
面对欧阳修的询问,苏轼苏轼笑道:“何须出处。”很直白的告诉他们,这个故事纯粹就是自己为了佐证自己文章的观点编出来的。也幸好是因为这篇文章确实是写的不错,正所谓瑕不掩瑜,欧阳修和梅圣俞没有因为这个而去怪罪苏轼。
这算是文坛雅事,亦是非常人做的非常事,无法复制。
对于苏前辈的不吝赐教,王棣自是虚心接受、铭记于心。
另外,李格非也提了些中肯的建议。嗯,王三郎的人缘不错。
李格非于神宗熙宁九年点中进士,虽然名次不高,但也是正经科班出身,身份清贵。
其刻意于词章,诗文俱工致,人谓其“文高雅条鬯,有意味,在晁、秦之上,诗稍不逮”,《洛阳名园记》为其散文代表作。
嗯,其非止自身文采出众,配偶也大有来头:发妻王氏乃是名相王珪之女,王珪便是“四相簪花”中的其中一位,另三位是韩琦、王安石和陈升之;续弦是仁宗天圣八年庚午科状元、检校太师王拱辰的孙女王氏。两位妻家都是名门,好在历下李氏亦不遑多让,正好门当户对。
李格非虽诗才“逊”于王棣,但也是熟谙科举门道,能知无不言,王棣当然得领对方这个情。
更何况,对方是小萝莉李清照的生身父亲。
虽然年幼,但小度娘已显露出“女中酒霸”的本色,某回喝了几盅果子酒,小脸蛋红扑扑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却甚是明亮,笑嘻嘻地唱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苏轼这阙词雄浑苍凉,大气磅礴,笔力遒劲,境界宏阔,自有横槊气概,固是英雄本色,须关西大汉,执铁板而高歌。李清照一总角小娘子,声音稚嫩明丽,唱起来居然别有一番味道。再加上她性情爽利,天真浪漫,酒后憨态可掬,着实叫人喜欢。
王棣当然没有某种邪恶喜好,只是想着能眼见着这位词坛女帝萝莉长成,总是会有异样的感受。
此次返还江宁,李格非亦携带爱女回转汴京,两路人马同行了数天,倒也很是热闹。
一路上,李度娘最爱跟在王棣身旁问东问西,十足一个好奇宝宝。这也难怪,闲来无事,王棣便与宗沐、聂胜琼主仆讲些个后世的奇趣见闻。在这个时空,千年之后的一切自是光怪陆离的。王棣娓娓道来,语调平淡,却让听者愕然乍咋舌。
之后,李格非折道山东,先回老家略作停歇,再回京述职。临别前免不得叮嘱几句,言道在东京再见。
李清照心里惦念王棣未曾讲完的《笑傲江湖》,噘着小嘴“告诫”对方,明年去了汴梁一定要将这个故事讲完,不许光挖坑不收尾。
这小娘子,确是有侠义情怀的。
杭州之行,经历了一些事,认识了一些人,很丰富的一段日子。
回到江宁,已是七月,忙完祭拜后,八月乡贡已是近在眼前,这些日子,半山园的学习氛围很浓,便是王未、王末也“收敛”起来,不去打扰王棣等人的备考。喜欢大宋河山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大宋河山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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