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宋名人

    李清照是随着父亲李格非前来杭州的。
    神宗熙宁九年,李格非考中进士,继而走上仕途,在文化教育部门任职,担任校书郎、礼部员外郎等,负责考试教育,汇编每日事务。
    但其时正值变法改政,朝中党争纷起,新旧两派都用尽手段打击敌党。由于李格非与苏轼关系密切,而且还有当年不肯编写《元佑诸臣章疏》的“政治错误”,被流放到当时的偏远之地象郡,政治上跌入了低谷。
    其后,李格非复出,担任了一个闲职,不久,回齐州闲居。
    元丰八年九月十三日,李格非为已故同里人、家住明水以西廉家坡村的齐鲁著名隐士廉复撰写《廉先生序》一文,述其平生,证其为人,传其不朽。
    元祐元年,官太学录。他专心着述,文名渐显。元祐四年,官大学正。
    所谓“大学正”,即国子监学正,国子监所属学官,协助博士教学,并负训导之责。
    这,自然也是闲职,但也正好安心治文。
    这数年,同在京师,李格非终以文章受知于苏轼,事苏轼为师,很为先生器重。
    三月末,李格非告假留职,携女一路舟车,游历至杭州,停留月余不去,乐不思蜀。
    在汴京时,聪明伶俐的李清照多有出入苏府,早已是苏家上下宠爱的后辈。
    只是,王朝云以不到三十的年龄成了“师婆”,真真是“未老先衰”了。
    好在十七岁的苏小妹并没有成为“师婆”,而是“静嘉姑姑”。
    破案了有没有?王棣终于得晓苏小妹的闺名,暗想,以苏门之风,为小娘子取个清新文风之名才是正理呢。
    一直以来,苏过因尊长者讳,不肯告知苏小妹名字。就便苏小妹书信中也以“姑姑”自称,搞得王棣徒呼奈何。
    李清照的一声称呼,让本尊有些羞恼,快速的瞥王棣一眼,作恶狠状。
    “静嘉”之名自是出自《诗·大雅·既醉》中的“其告维何?笾豆静嘉。“静嘉”,意为洁静美好。
    嗯,名不符实哪,美则美矣,却是瞧不出“静”来。童年阴影挥之不去啊。
    倒是李清照的小名——“度娘”,更叫王棣瞠目结舌。
    彼时称呼女子多用“娘”字,可“度娘”又是几个意思?
    这一夜,雨淅淅沥沥的没歇。或是旅途疲乏,又或是“静嘉”及“度娘”这两个名儿搞怪,王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丑时许方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里,小度娘长成窈窕淑女,举着酒杯,红着脸,一遍又一遍地唱着“昨夜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好嗨,好兴奋……静嘉姑姑不知从何处递过来一壶酒……呃,好大一壶,目测得有五公斤装的那种,好安静地说:“喝呢,喝完还有……”
    然后,他醒了。
    天亮了。
    睡眠质量不佳的影响是明显的,不怎么愿动。好在这十年来养成了良好习惯,赖床是不会的。
    看看仍在下雨,只能在屋子里活动活动筋骨,做做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什么的,照例打了一套拳,困意全无。
    拳走忠伯传授的,守陵那三年多,每天的功课除了读书练字,便是随达叔习武健身。
    西军老卒达叔不仅擅长阵前格杀,且会多套拳术,又因和龙虎山张天师是本宗,自幼学了一套道家吐纳术,虽已年过七旬,腰背佝偻,实际上身子骨可好着呢。
    本朝立国以来,皇帝重视道教,不断地兴建宫观,积极搜集道书。本来由于五代之乱出现的“道教微弱,星弁霓襟,逃难解散,经籍亡逸,宫宇摧毁”衰败局面,经过太祖和太宗的大力扶持,道教得以逐渐恢复。
    龙虎山便是道教圣地,为“天一教”之源。
    千余年前,张道陵由太上老君亲授正一之道,道众尊其为“正一天师”;其后,张陵的曾孙张盛移居龙虎山,创龙虎山天师府,世代承袭“正一天师”之位。不过,天师道自张陵之孙张鲁以后,就传承不详,两晋南北朝与隋唐五代也都不见“正一天师”的活动。真宗皇帝崇道,召见了信州道士张正随,他自称是张道陵的二十四世孙。
    真宗皇帝把信州贵溪龙虎山真仙观改为上清观,张氏子孙继承天师之位时,例由宋代皇帝赐号,所赐之号也只是“某某先生”,天师只在道门内使用,但时日一久,世人也称其为天师。
    此时,皇帝崇道,民间自也热衷于此。
    龙虎山,张天师,绝对是神一般的存在。
    道家养生,辟谷培元,养气吐纳术是为一绝,所去邪扶正,培养正气,补益元神,祛病延年;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好吧,就是养气呼吸法。没有那么神奇,绝无可能羽化升天,但益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拳脚棍棒,养气吐纳,终生未娶、无儿无女的达叔待王棣为血亲后辈,一身所学倾囊相授。
    这也算是文武双修了呢,乱世即将来到,多门技艺傍身总是没错的。
    就着可口小菜喝了几大碗白粥,元气大涨,精神饱满,年轻就是好啊。
    用罢早餐,苏过告知王棣,苏轼昨夜回了凤凰山,请他过去书房说话。
    王棣听了精神一振,在大文豪面前虽以子侄辈自居,但多少是有忘年交意味的。从开初的尊崇到渐渐有了友人间的情谊,这样的心理历程很奇妙。
    知道聂胜琼要去城里访友,王棣又吩咐宗沐随同。如花似玉般的女子出门在外,终需谨慎些。
    这些年宗沐大部分时间跟着王棣,实际扮演着“书童”的角色。只不过,这个书童不一般,不止一身武技胜过王棣,且有一门绝学:飞刀。“刀”其实是他惯用的雕刀,小巧精致,却让他使出了花样。王棣给的评价是:小宗飞刀,例不虚发。
    别看木头只有十五岁,若遇上歹人,等闲五、六个是造不成伤害的。有他扈随聂胜琼,大可放心。
    更何况,作为东道主且是本地主官的苏家也遣了一名护卫随从,再能遇上不法歹人,对方也就太不长眼了。
    苏轼给自己的书房取名为“琼节草堂”——琼节者,竹也。东坡居士生恐世人不知其爱竹也。
    经年未见,这位爱竹雅士苍老了几分,许是连日奔波、操持于政务,清癯的面容添了憔悴,愈显消瘦。
    “小子见过子瞻先生……”偶像终究步入暮年了,王棣心中一阵酸楚,深深一揖。
    “高了,俊了,好好好……”苏轼喜形于色,当初的小小少年长成丰姿俊朗的少年郎了,谁不喜欢呀,替书房中另二人介绍道:“文叔,文恭,这位小郎居便是半山先生佳孙、三郎王棣。”
    那位作儒生装扮之人年近五旬,颌下蓄须,貌甚儒雅,微笑着冲王棣点点头:“王氏宝树,李某听先生数次提及,今日总算真人当面,果真见面更胜闻名。”
    “李某”,“永叔”,王棣将这两个称谓串联,便知此人身份,当即恭恭敬敬的行礼:“小子见过李先生。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幸之甚也。”
    儒生“哦”了声,饶有兴致的问:“久仰大名?此话怎讲?”
    王棣不假思索的说道:“久闻历下李永叔蚤有盛名、识量英伟,刻意于词章,诗文俱工致,行文高雅条鬯,清朗雅洁,读之则意味久远。小子有幸拜读大作,五体投地也。”
    “蚤有盛名,识量英伟”乃是世人评价三朝贤相韩琦之语,而李格非则是韩琦的门下士,王棣以此语送予李格非,颇有深意。
    李格非笑笑,坦然接受了这记不着痕迹的“马屁”。
    等到二人互动结束,那三旬出头的“文恭”方微笑着与王棣说话:“高某在苏先生身边四年,倒是比文叔兄知晓的详细些。这四年,苏先生每每收到江宁来信必是不掩喜色,多次言说半山先生之孙棣哥儿聪慧远胜常人,实乃当世罕见,正可继承乃祖衣钵。某在苏先生身边时日久矣,罕见先生如此夸人。王棣之名,才是真的久仰之极。”
    此人借由苏轼之口赞诩王棣,反倒更显实诚,亦可见其为人之聪敏。
    王棣心中仔细想了想,记不起原本历史上有“高文恭”,或许只是苏轼的小史书吏,不见于史倒也正常,但既能为苏轼赏识,自有其过人之处,不敢怠慢,认认真真地作揖:“小子见过高先生。”
    那人笑道:“某本寂寂无名之辈,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某是汴京人,唤作高俅。”(注1)
    “高俅”?王棣顿时石化,眼前这个谦逊知礼、颇有儒雅士气的人便是那个破落户子弟、不学无术、凭着不俗的蹴鞠术得宠于皇帝、以公谋私陷害忠良的那个高俅?要去这么……不可思议?实在是难以置信。
    不过,重世为人十余年,他早学会了掩藏内心世界,倒是不会将情绪变化表露出来。
    这一屋子三个,可都是历史名人哪,果真是风流大宋多人物呢。
    待王棣坐定,苏轼对李、高二人言道:“二位,可莫让王三郎的年龄所骗哦。此子诗词文章作的精妙倒也罢了,所通者可谓是包容万象。某与其言谈,亦是多有收益。若是不信,正可考校一二。”
    王棣诚惶诚恐:“子瞻先生谬赞,小子坐立难安,愧不敢当。”
    注1:南宋王明清的《挥麈后录》说,“高俅者,本东坡先生小史,草札颇工。东坡自翰苑出帅中山,留以予曾文肃,文肃以史令已多辞之,东坡以属王晋卿。”喜欢大宋河山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大宋河山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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