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所乘大帅车巨大的铁轮压在杂草之上,直接从山谷绿地到湿沙青泥画出一条笔直的黄线,终于在高大的潼关之下停住马脚,在他身前身后是手执黑色门旗的十数万大军,军旗尾部的细带在风中缠绕,似乎在和风对语,讨论着这场战争的胜负。
郝昭和曹仁依立于曹操车旁,他们脸上充斥着肃杀之气,哪有武将不喜欢征战,也只有在战场上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人,杀人和杀鸡杀狗是有明显区别的,能得到更高的快感,除此之外,砍下多少敌兵的头颅,意味着战后会得到多么丰厚的奖赏,他们边靠这些奖赏讨生活,有人为此过上富足的日子,杀戮百人千人在所不惜。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那样一个时代,对健壮男人来说,这是一份体面的工作,虽然有足够的风险,甚至于结束人生的旅程,然而仍有成千上万的人匍匐向前,望着荣荣众生,没有一丝畏惧。
“这就是你们跟我提起过的韩遂吗?”曹操似乎在自嘲,他们本以为在这三人当中,韩遂是最有可能率先投降的,现在许褚跨河调回马超,张鲁闻之而退,结果这个韩遂硬要死守潼关,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上错哪根筋。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我等识人不明了!”身后的钟繇摸着胡须感叹道,就凭这六七万不可步战的西凉骑兵敢于据守险关,这韩遂也便是个英雄人物。
他说着转脸望向旁边的贾诩,希望自己观点能得到他的赞同,可惜对方让他很失望,那个毫无表情的面孔似乎在向他摇头。
难道说文和已经看出了韩遂的心思?
“丞相,既然马超不在关上,张鲁也不见身影,这区区韩遂能挡得住我十几万大军吗,我看破敌便在今日,不如让我率军攻上去!”大将军夏侯惇与庞德大战受伤,此时正在后方休养,曹氏后裔曹仁迫不及待想立功。
见曹仁信誓旦旦,又想到马超及做下八良将不在,韩遂手下未曾见有猛将,不如让本族将军去露露脸,以此威慑韩遂让他知难而退快点投降。
“此关两侧山高崖险,不宜强攻,你若有心,可前往关下挑战,听闻韩遂部下武艺平平,正好给你机会!”曹操也不愿大声喊出来,而是伸过头去在曹仁耳边吩咐,就当赏给同族一个机会。
曹仁听罢大喜,急忙甩开郝昭,径直奔到队伍前方,让传令兵招呼好手和鼓手,准备擂鼓助战。
他自己则奋蹄扬鞭直奔关下一箭之地,吁住马头,高声尚关上大喊:“逆贼韩遂,可有胆量下来与本将军一绝死战,不敢下关休怪我全军上下呼你为缩头将军!”
他这一声喊,关下传出一片片嗤笑声,有士兵指着关窗朝地上吐口水,接着踩上几脚,如此羞辱敌方主将。
韩遂本来就站在关上看下面曹军列阵,闻关下有人大喊挑战,这是欺他老迈,正欲下关约战,却被左右两名副将拦住。
“岳父大人,此等卑微小将,何必劳烦你亲自下关,让女婿去为你一解烦忧,让这只乌鸦去见阎王!”阎行抱拳半跪于关上,剑眉直耸声如雷电。
“何必将军前去动手,那未将王双不去练练拳脚!”不等二人答应,王霜提着两颗金瓜插步下关,他那庞大的身躯压得坐下马气喘不止。
城门嘎嘎嘎缓慢移开,两列骑兵左右排开,当中一将甚是雄壮,打马向前来回曹仁。
曹仁看着阵容,像是那么回事,于是又打马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绕着王双转了半圈。
“报上名来?”
见这人身材硕大,手上兵器也不轻,必然在西凉军中有些名号,曹仁不禁想问问。
“在下王双,你呢?”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能接得住自己几招,必然要敬重之,为他挖坟立碑之前至少得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是一种尊敬。
“我乃往西将军曹仁,小将王双,看你这样子也是好吃长大,若死在我枪下,也算不辱你这半生,有什么遗言,赶快向自己部下交代吧!”曹仁回了回马,竟然背对着对方,留给他的时间仿佛不多了。
“呵呵,哈哈哈哈!”谁都没想到?王双竟然坐在马上笑了起来,他见过许多狂妄之辈,却没如今日眼前这人一般。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话了吗?”曹仁闻声转过脸来,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对手有些可爱。
“没什么,曹家人,哪来这么多废话,杀个痛快吧!”王双突然止住笑声,双臂青筋外露,高举两个大金瓜一前一后挥马向曹仁砸来,这一个至少得五六十斤,磕在枪杆上,发出阵阵回应,曹仁只感到自己像头磕在硬石头上,那种似动非动的感觉。
只觉两手一麻,险些丢了手中枪,这也真是没捉住,岂不被两军士兵耻笑,心里头忍不住跌下几滴汗。
这王双力大无穷,确实是个人才,才刚碰触两三下,心里面便开始打退堂鼓,身为曹家家将他有天然优势,就是在战场上不必冒死硬拼,回到军帐之中也不会受到太大责罚,眼下他担心的不是吃败仗,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路,日后还怎么统御部下。
所以于情于理他也应该硬撑到底,但毕竟是名久经沙场的老将,斜插着枪杆侧力闪躲,避过了对方好几回交马。
曹操坐在车上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心里不免为曹仁着急,也怪自己看错了敌情,没想到韩遂手底下还有如此猛将,眼下许褚和夏侯渊都不在这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突然将目光转向郝昭,上次正是这个人一直冷箭救了夏侯惇,那么这次还能不能估计重演呢。
“王将军,小心暗箭!”不等郝昭出手,楼上韩遂早就意识到这点,靠着关墙大声喊道。
这样就有些尴尬了,曹孟德收回目光,只能期盼着曹仁早点撤出战场,不要和对方做过多的纠缠。
当他们再把目光放回到战场上时,曹仁已经将自己的脸面掉了一地,他手中的枪不见踪影,双手勒着马脖子,在战场中央来回奔跑,身后不远处,王双的坐下马累的喘不过气来,马上主人挥舞着大金瓜,一直在超人后面上下舞动,却偏偏追不上他。
“贼将休走!”王双气大如牛,一声高喝,音波在现场来回扫荡,震的众人耳朵发聩。
“鸣金,快快鸣金!”曹操急忙喊道,这些蠢货光顾着看热闹,没有一世的曹洪的危险境地。
当当当!丞相亲自吩咐,谁敢不执行命令,同时从队形里面冲出五六名参将,上前接应曹仁。
王双也不追赶,再说他的坐下马累的够呛,于是吁住马匹,在阵前耀武扬威,惹来楼上高声呼喝。
本来十几万大军虎视眈眈,士气高涨随时可会意见破关,结果被曹仁这么一整,士气跌落不少,此时在发动进攻,收效甚微,于是曹操下令退兵回营。
“唉,这个曹仁!”钟繇气不打一处来,曹家子弟向来只吃饭,不干活,这个时候还想争什么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元常,不必心急,潼关迟早会回到我们手中!”贾诩坦然自若,像是一点都不担心战局一样,还转身安慰钟繇。
“难道文和看不出来,丞相重整十几万大军就是为迅速攻破潼关,眼下下这一撤又有空闲好几天!”
“无常差矣!”贾诩微微一笑,趁机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难道说,丞相并不想急于攻城?”若论聪慧,钟繇自觉丝毫不逊于贾诩,但若论揣摩人心,他自愧不如,于是乎低头虚心请教。
“话说曹彰公子去了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好已经出了意外,要不然韩遂也不敢如此嚣张,丞相心理是有顾忌啊!”见对方这么想知道,文和于是便说了出来,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只是钟繇只关心前方战事,一时疏忽了这件事。
“对呀,公子还没回来呢!”
却说曹孟德回到自己的大帐,茶不思,饭不想,整天来回踱步,他心里焦虑,同时也非常后悔,为什么会走这样一步险棋,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冒着生命危险独闯敌营,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在西凉军中安插的那几个密探,先后有五人死于韩遂之手,早就应该意识到,那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可是现在着急也没用,两边失去联络,韩遂也老了得很,并不急于让他们父子在关前相见,这样让曹操产生疑虑,只能按兵不动。
“来人,去请右军师过来!”贾诩今天的冷静,曹操早就察觉,这个谋士本身就是西凉人,他对敌人非常了解,同时也对他曹操非常了解,之所以今天不妄加议论,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孟德心里的真实想法。
现在遇到了难处,也只能向这位看透人心的军师求教了。
于是又换人准备好两桌酒菜,专候贾诩的到来。
“丞相!”没过多久,一身轻衣的贾诩拂袖进来,他谦虚地低下身子向对方行礼。
“哎呀,文和,在我面前千万不要拘于礼数,快快请坐,今日心中烦闷,想找个人喝酒,却想到了你!”曹操展现出极度的热情,甚至亲自前去帮他倒酒。
贾诩急忙推辞,却仍然无法阻止曹操的行为,只好随他的便。
“丞相莫不是为四公子的事情而烦恼吧?”
“正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文和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最担心的是,若是韩遂逮到了他,并以彰儿为人质,碍于父子情面,只怕攻下潼关之日遥遥无期了!”曹操又坐下来给自己倒酒,满碗之后朝文和举了举,自己先干了。
文和心里大笑,当初陶谦约束部下不严无意致使曹嵩被害,曹操马上想到的不是求回其父尸首好生安葬,也是立刻起十万大军征伐徐州,只怕眼前这局势,打不打潼关跟曹彰应该没有太大关系,只怕关墙太厚曹军一时无法攻破罢了。
“丞相,韩遂这个人纵横西凉二十余年,不到山穷水尽,是不会投降的!”文和在西凉呆过,对那里的英雄人物都非常了解,像马腾、韩遂这种人,就是因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才逐步壮大的。
“要不我们再造几辆投石车?”或许只有非常之兵器才能攻破厚厚的城墙,而打造这种兵器的人便在眼前。
贾诩摇摇头,前两天已经造过十辆,可惜李儒已经将造车之法教授给西凉军,两军互扔了一天一夜,最后损耗殆尽,双方互有损伤。
可是高大坚硬的木材都在关外,和他们拼资源,无异于自寻死路,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
“那文和有什么妙计教我!”就等对方摇头,然后他便可继续往纵深里问。
“有!”贾诩从来都没让他失望过,即使对方已前前后后喝下三碗酒,自己的碗还平平放在案几之上。
“快快道来,我一定照实去办!”曹孟德很少在部下面前说这种话,往往是属下应向他保证。
“明日从仓库分出十车粮草来,让军需官直接压到潼关之下!”对方愿意倾听自己的意见,贾诩便毫不吝啬的说出自己的主意。
这是要送敌军粮草啊!曹孟德目光一闪,利箭般从贾诩面前划过,随后消失在严肃的表情之中,若换成别人,他一定怀疑有通敌之嫌。
“敢问文和,这样做有何用意?”对方既然让他这么做,必定有其背后的理由,他可不想摸瞎办事,必须要心中明白才行。
“这是其一,然后嘛,写份书信快马送到河对岸,让许褚和夏侯渊在安定附近散布谣言,就说曹彰公子与韩熙关系暧昧,曹韩正准备结秦晋之好,丞相以万担粮草相赠!”贾诩一面说着手里做着笔画,这前前后后是一副整体。
曹操是怎样的一个人,不会这点都不明白,贾诩这显然是在使离间计。
西北联盟之所以没有产生间隙,是因为他们始终抱在一起,可是现在,三家相隔甚远,这便使离间计有了可乘之机。
听完之后,曹孟德脸上浮出微笑,这个计策他应该也能想到,只是由于过度担心曹彰的事而忽略了。喜欢我的三国全面战争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我的三国全面战争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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