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2章 反应过激
听到他的话，星弧先是震惊，随后又露出释然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既然府君已经知道，那在下也就不再隐瞒了。那位遇害的虹映宗弟子，正是在下师兄。我奉师父之命前来调查此事，却不想那安乡氏处处不配合。”
说到这里，星弧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原来如此，少君也是来调查这一系列案子的吗？”程子昂故作惊讶地点了点头。
“也，莫非？”
“呵，我们昨天给穷人施舍的时候，也从坊间听到了这一系列的案子，据说死者超过一百多人，持续了三年多，却不想府君的师兄也在这其中。”程子昂说道。
星弧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我也曾在民间走访过，但什么线索都没问到，府君是怎么做到的？”
“施以大恩，收以小利，”程子昂解释道，“昨日少君若能留下来，可能就有机会跟着我们一起了解到这些事了。”
“我当时急着去查师兄的死因，却不想错过了正确答案。”星弧说着，露出了懊恼的神情。
“现在想起来也为时不晚嘛。”程子昂笑着说道。
“是啊...”星弧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程子昂，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程子昂心领神会，于是摆手说道：“少君若是有疑问，大可开口。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定当回答。”
“多谢府君。”星弧露出感激的神色。
接着，他把手伸进怀里，随即取出一卷泛黄的粗纸，然后当着程子昂的面徐徐展开。纸上画着一幅肖像画，虽然不比素描写生，但该有的细节倒也一点不少。
“这位是...”程子昂迟疑地问道。
“这是我师兄，”星弧叹了口气说道，“我此次前往府衙，就是为了把这幅画带出来，再到西市调查一番。这是仵作的画，也是我师兄最后一幅画。”
听到他的话，程子昂仔细打量那幅画，虽然只是半身肖像画，但也包含着很多细节。
星弧的师兄面容消瘦，双眼微闭，头发凌乱。这是仵作验尸时记录的画作，所以还能看到师兄缺了一只耳朵，脸上和身上都可以看到朱砂点缀的血迹。
“到底是何人所为，竟对我师兄如此残忍，难道他没听过虹映宗的大名吗？”星弧不忍直视，哀叹着说道。
程子昂盯着画，陷入久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然后看着星弧犹豫地说道：“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星弧收起画像，摆手说道。
“坊间传闻，这些人罪该万死，可谓死有余辜。”程子昂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锵的一声出鞘声，星弧的剑竟直直地朝程子昂刺来。
不过星弧显然低估了程子昂的实力，把他当成了普通人。
就在他的剑尖即将搭在程子昂的脖子上时，突然，他感到一股力量竟将他的剑朝反方向推，力道之大，直接让剑从他手中脱出。
紧接着，空气中的魔力剧烈扭曲，一股浓郁且强大的魔力直接冲击贯穿了星弧的胸口，将他的脉络甚至是气田都撑开甚至撕裂。
星弧哇地一声后退一步，痛苦地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不由地吐出一口鲜血。
“元婴境，没想到居然是前辈，还请...恕罪...”星弧低着头，不停地咳嗽着，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还好没出大事，你太激动了。”程子昂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地松了口气。
莉赛娅的力道最近似乎有所放缓，她似乎知道星弧对程子昂有用，所以并没有直接杀掉他。这若是放在以前，莉赛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凡事对程子昂兵戈相向的，一律死路一条。
程子昂叹了口气，转身从地上捡起星弧落下的长剑，然后走到他面前，捏着剑身把剑柄递给他，有些怜悯地问道：“还能起来吗？”
“多，多谢前辈关心，晚辈没事。”星弧小心翼翼地接过长剑，收回剑鞘之中，然后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来，看起来很狼狈。
再次和程子昂对视，星弧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得谦卑起来。尚武的九州对于力量的崇拜表现得非常直白，知道程子昂惹不起，星弧立刻就显得卑微了许多。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何必如此激动呢。”程子昂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是在下的错，还请前辈恕罪。”星弧依然低着头说道。
“不至于，”程子昂摆手说道，“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看待，没必要区分尊卑。只是，你别再对自己的朋友动手了，还是说，其实你并没有把我当作朋友呢。”
“在，在下情绪激动，所以才...并，并不是没有前辈当作朋友看待。”星弧紧张地说道。
“你依然叫我前辈，说明我们还是有尊卑的嘛。”程子昂说道。
“明白了，如果前辈不喜欢，那么，在下依然尊称阁下为府君，如何...”星弧试探性地问道。
“随便你吧。”程子昂摆摆手，不想在这种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
顿了顿，他摆正语气接着说道：“我说的确实是实情，坊间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都对这些人没什么好感。而这些人之所以会死，绝大多数都和他们自身有关。”
“换言之，杀死他们的是一个私刑者。若是你的师兄也命丧他手，不妨去调查一下，你的师兄，在古宜府到底惹了什么样的麻烦，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师兄他虽然...”星弧皱着眉头想了想，陷入了忽然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抿了抿嘴唇，嘴硬地说道，“就算如此，师兄他也，应该，罪不至死...”
听到他的话，程子昂盯着他，忽然冷笑一声，摇摇头问道：“阁下可是出身平民？”
“是。”星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阁下可知，上层的恶传递到下层，其恶劣程度会呈几倍放大？”
“府君这是何意？”星弧似乎看出来程子昂想说什么。
“上层人认为的小恶，在中层人看来可能是中恶，在下层人看来可能是大恶。所以，如果阁下认为师兄只是小恶，不妨用这个思路想一想，他的小恶，对于其他人而言，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恶。”程子昂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等星弧开口，程子昂接着说道：“这些人在底层胡作非为，当地百姓认为是大恶，但官府却认为只是小恶。当这些人被解决掉，当地人认为是大善，而官府却开始紧张了起来。这世间的道理，着实有趣得很。”
“所以，府君的意思是...”星弧释然地点点头，随即试探性地问道。
“你既然出身平民，就应该站在平民的视角看待问题，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虹映宗弟子的视角。你如果认为你师兄只是小恶，那可能是你站在了虹映宗的视角。你不妨站在平民的视角，去问问其他人，看看你眼中的小恶，对于其他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深吸一口气，程子昂继续说道：“你能把自己的盘缠交给我们施舍，说明你确实有善心，这也是我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的主要原因。既然你能对普通人怀有善意，那为什么不愿意放低身段，去问问那些人的感受呢。”
程子昂的话让星弧大为受教，他愣在原地沉默了好久，就连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也没有意识到。
他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最终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程子昂恭敬地欠身说道：“前辈之言，晚辈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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