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0章 普世价值
不过经过这件事后，程子昂也意识到了阿似有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她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潜伏到那两个人身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带走的呢？她出现在这两个人身后的时候，难道这两个人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吗？
不过考虑到阿似的身份，程子昂觉得倒也合理。她毕竟是猎人的女儿，自然知道如何悄无声息地接近猎物。
猎户的女儿...商人的女儿...等等，我为什么如此轻易就接受了这种人设呢，我到底，我到底想要回忆起什么呢？
想到这，程子昂不禁捂住了脑袋，对自己混沌的大脑感到烦闷。
“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呢，是要把他拿去换钱吗？”阿似说着，低头盯着那个无助的妖族小孩。
“怎么可能，那可是人口买卖，我可不会犯罪。”程子昂理所当然地说道。
“犯罪吗，并不犯罪吧。”阿似耸了耸肩说道。
“对于我来说是犯罪。”程子昂说道。
“好吧。”阿似点点头表示认可。
程子昂蹲下来，仔细观察着这个孩子。这是一个青丘氏模样的孩子，有着毛茸茸的狐耳。他似乎是个小男孩，看起来六七岁的年纪，长相相当可爱。
程子昂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布料，但也绝不是乞丐流浪汉那种粗麻布。想来他应该来自一个相对体面的人家，而不是从小在街上流浪。
从刚才到现在，小男孩一直都在流泪，圆乎乎的脸蛋早就已经变成了大花脸。面对程子昂的时候，尽管他一再捂着嘴不发出哭声，但程子昂还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恐惧。
“好了别哭了，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程子昂说着，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却不想他的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喂，你的面具吓到他了。”阿似指着自己的脸，苦笑着说道。
听到她的话，程子昂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于是毫不犹豫地摘下了面具挂在腰间，温柔地凝视着那个小男孩。
大概是看到了程子昂的真容，虽然小男孩还感到恐惧，但哭声已经明显有所缓解，只是一味地抽泣着。
“你叫什么名字？”程子昂努力模仿洛尔的气质，温柔地询问道。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温柔的抚慰，小男孩终于也渐渐止住了啜泣，眨着红眼睛盯着程子昂。抽搐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吐出一个音节：“扬...”
“扬，这是你的名字吗，那你姓什么呢？”程子昂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因为就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即便是平民，也大多都是双音节名字，像这种单音节的名字相当罕见。这让他本能地想起了那个叫玄的家伙，所以也下意识认为，眼前这个小家伙应该有姓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小男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开口。
“好吧，那我叫你阿扬好吗？”程子昂想到了阿似的名字，于是问道。
“嗯嗯！”这下小男人的反应变得积极许多，不住地点点头。
“你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如何？”程子昂说着，指了指篝火所在的方向。
“嗯嗯！”阿扬眨巴眼睛，使劲地点头，想来也是饿坏了。
“走吧。”程子昂说着，站起来牵起阿扬的小手。
他注意到阿扬手腕已经被勒红的痕迹，所以没敢抓住他的手腕，而是伸出手指，让他用小手拽住。
“你对他好温柔...”阿似盯着程子昂，幽幽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子昂总觉得她的语气酸溜溜的。
“不应该吗？”程子昂眨着眼睛，不以为然地问道。
“他可是妖族人。”阿似说道。
“妖族人又怎么样？”程子昂问道。
“你，你们不排斥妖族人吗？”阿似眨着眼睛问道。
“为什么要排斥，他首先是人，其次只是孩子，这就足够了。为什么要因为他是妖族人，所以就排斥他呢？”程子昂不解地问道。
“你们都那么博爱的吗？”阿似小心翼翼地问道。
“倒也不是博爱，只是这是一种普世价值观罢了。”程子昂理所当然地说道。
“有点难以理解。”阿似如实地说道。
“我从来都不指望你们能理解。”程子昂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如果是...”阿似眨着眼睛，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我可以理解...”
“是吗...”程子昂愣了一下。
“你，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做了该做的事罢了。我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忘了我就行...”阿似低着头，不敢和程子昂对视，露出了娇羞的神色。
“为什么你总是强调我可能会忘了你呢，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程子昂皱着眉头问道。
“你想到什么了吗？”阿似扬起眉毛，满怀期待地问道。
“没有...”程子昂沉思片刻，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毕竟是...你怎么可能破除呢...”阿似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道。
“破除什么？”程子昂追问道。
“不，没什么，”阿似摆摆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赶紧说道，“赶紧走吧，我记得不错的话，肉还架在火上呢，要是烤焦了可就糟糕了。”
“那赶紧走吧。”程子昂点点头，也不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二人匆匆回到篝火旁，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还好他们来得及时，烤肉还没有完全烧焦。
一番处理后，程子昂和阿扬都分到了香喷喷的烤肉，阿扬虽然年纪还小，但依然狼吞虎咽地嚼着烤肉，程子昂只得暂时停止进食，协助他吃完这顿晚餐。
“阿扬，你为什么会被抓住呢，你父母呢？”待他吃完晚餐后，程子昂耐心的询问道。
“我，我想出来找爸爸...但是他们到处抓人...我...”阿扬年纪还小，所以说话总显得结结巴巴的，显然语言体系还没有成熟。
“你的爸爸是谁？”程子昂问道。
“不，不能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爸爸会有危险的...”这似乎是一个禁忌，阿扬赶紧捂住嘴，猛地摇头说道。
“好好好，那就不说，那你这样出来，你爸爸妈妈不担心吗？”程子昂接着问道。
“我，我想回家，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阿扬说着，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你的家是在彩虹府吗，还是说在凤虞？西天外？”程子昂问道。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阿扬眨着眼睛，却摇着头。
“看来是花州本地人。”程子昂点点头喃喃自语道。
和他的对话中，程子昂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大概是因为语言体系还没有完善，所以阿扬很多意思用九州语表达不出来，于是就会用妖族语来表达。这说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采用的双语教育。
这是一个很罕见的现象，因为就先遣队的观察来看，貌似一旦进入九州，妖族人基本上都会遗忘本族的语言，转而说起九州语。
从凤虞开始，越是向北，这种情况就越是明显，进入九州后更是如此。
程子昂不敢保证，出生在九州的妖族人一定不会说妖族语，但是绝对不会像阿扬这样，运用得如此频繁。因为如果阿扬是奴隶的后代的话，按道理是不应该学习妖族语的。这说明，在他的家里，是可以同时用九州语和妖族语进行交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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