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6章 黄粱一梦
“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程子昂说道。
“什么嘛，你们又不是什么吃人饿鬼，说出这种吓人的话干什么。”少女嘟囔着说道。
程子昂陷入沉默之中，没有接她的腔。少女歪着头盯了他好一会儿，再次主动开口问道：“对了，我叫阿似，你叫什么名字呢？”
“里昂。”程子昂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里昂，你也没有姓吗？”阿似好奇地问道。
“我是异乡人，不要用你们九州的传统来衡量我。”程子昂说道。
“好吧，里昂对吧，那她呢？”阿似指着枫问道。
“你最好不要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不喜欢你。”程子昂看了枫一眼后说道。
“什么嘛，我又没有得罪她，她干嘛生我的气？”阿似委屈地说道。
“因为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程子昂冷冷地说道。
“那算了，”阿似耸了耸肩，然后看向程子昂说道，“喂，里昂，你们的面具不能摘下来吗？”
“不能。”程子昂简短地回答道。
“为什么呢？”
“不能就是不能。”
“不说拉倒，”阿似嘟起嘴来，但很快就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喂，里昂，时间还早，我们去罗约集走走吧。”
“没兴趣。”程子昂断然拒绝道。
“去嘛，我听说罗约集有很多外来的商贾，非常的热闹。我本想出城去看看，但是父母说那里乌烟瘴气的，不让我出城。”阿似祈求着说道。
程子昂本想拒绝，但是听说那里人流密集，觉得那里应该是遭遇那个小偷最佳的地方。而且也可以伺机寻找那个所谓的万事通，搞清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怪异之事。
他刚抬起头，就对上了阿似那含笑的眼神，给人一种计划通的意味，让他莫名感到不爽，就好像被吃定的感觉。
“我正好想去罗约集走走。”程子昂瞪了她一眼，嘴硬地说道。
“是是，那我跟着你应该没关系吧。”女孩露出会心的笑容，开心地问道。
程子昂没有搭理她，而是独自朝城门口走去。罗约集就在他们进城的路上，所以他很清楚方向。
“喂，里昂，你们是第一次来凌云府吗？”
“喂，你们真的是妖族人吗？”
“喂，你们为什么要来九州呢？”
“喂，你还有其他伙伴吗？”
“喂，喂，喂！！！”
一路上，阿似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她显得异常的活泼，反复奔走于摊贩和程子昂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子昂总觉得她的身影时隐时现，唯有她腰间那清脆的铃铛声，能让自己准确地确定她的方位。
虽然程子昂没有回答她任何问题，但是她依然毫不在乎，总是好奇地看看摊贩，然后到处张望，同时不厌其烦地向程子昂提出新问题。
程子昂被她搞得几乎要崩溃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生不起气来。阿似给他一种初生毛犊的感觉，对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感到无比好奇，虽然烦躁，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训斥她。
一行人穿过城门口，来到了位于城外的罗约集，这里的街道容貌相较于城内要差一些，街道上灰蒙蒙的。干涸的泥土路被车马反复碾压后，每次都能被风带起好一阵烟尘。
虽然部分道路也用石子铺设，但是泥土路才是常态。相较于城内的商贩，城外的商贩贩卖的货物要复杂得多，上至魔晶绸布，下至农牧初级农产品，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在罗约集设摊不需要缴纳摊位费，所以这里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穷苦人家赚钱糊口的理想场所。一些吝啬的商人也不愿意多交一份钱，宁愿把从西天外带来的珍贵货物在集上贩卖，这也进一步造就了罗约集繁盛的景象。
阿似毫不在乎尘土飞扬的街道，依然兴致勃勃地跑来跑去，程子昂看着她的衣摆沾满尘土，不免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们这边独有的野菜，可以磨碎了做成窝窝头，很耐饿的...”
“这是临近湖里的鱼，味道非常鲜美，像这样还活着的鱼价格更是昂贵...”
“还有这个，这个，这是山里的一种小果子，不能吃太多，不然会拉不出来...”
“还有这个，这种浆果只有我们这里有，软软的，汁水粘粘的。成色好的还会进贡给盛元府，就连武皇陛下尝过都说好...”
来到罗约集后，阿似一改刚才好奇宝宝的态度，热心地向程子昂介绍街上摊贩贩卖的各种食品货物，甚至还会自己掏钱买一些让程子昂他们尝尝。
罗约集上交易的货币多以铜币为主，当然也有部分银币，但那主要是用来购买贵重商品的，比如说魔晶或者绸布。
阿似看打扮不像穷苦人家，家庭应该勉强算是小康吧。从她的服饰成色来看，她应该是商贾家庭才对。
因为在九州，衣服的颜色同样对应着身份地位。朝廷中央的官服多以红色和紫色为主，所谓大红大紫，大致就是形容这些人地位显赫。
但需要说明的是，因为九州有独特的染织技术，可以轻易合成出紫色。所以紫色在九州和红色地位相当。真正能体现出尊贵的，则是银色。这一般是武皇或者地位显赫的臣子才有资格穿的颜色。
在九州，只有素白色和黑色这两种颜色不受阶级限制。所以由此也衍生出很多种浅色服饰。比如白中带红，或者白中带绿等等，只要底色依然是白色，那原则上都会被认为是白色，而不至于僭越。
几番往来，程子昂渐渐对阿似放松了警惕，终于不再对她板着脸，问什么都不回答。但是一旦涉及到一些保密的问题时，他马上就会警惕地闭上嘴，不再作答。阿似对此也只能作罢，不再过问。
一行人折腾到下午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回到城中，走在人流渐渐稀疏的街道上，阿似深吸了一口气，由衷地感慨道：“啊，还是喜欢这种清静的环境啊，人烟也少了很多。”
“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干嘛非得让我跟着去逛街？”程子昂问道。
“因为有你在嘛，”阿似转过头看向他，微笑着道别道，“好了，山水有相逢，我们就此别过吧。”
“要走了？”程子昂愣了一下后问道。
“嗯，谢谢你陪我逛街，好久都没有这样和别人接触了。”阿似摇摇头，微笑着感慨道。
“你是城里人吗？”程子昂忍不住问道。
“你还是不要问的为好。”
“为什么？”
“因为...”阿似说着，抬头仰望着泛红的天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阿似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到程子昂一行人离开她，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忽然叫住了程子昂。
“喂，里昂，我叫阿似！”阿似突然大声提醒道，同时拿起腰间那个奇怪的坠饰，晃了晃上面的铃铛。
“我知道。”听着清脆的铃铛声，程子昂转过身来说道。
“那你一定要记住哦。”阿似说着，再次露出微笑，继续晃了晃手中的铃铛。
“我会的。”程子昂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转过身去。
“其实你什么都不会记住，但没关系，我记住你的名字就行了，虽然我也知道那只是假名...”
这时，程子昂身后传来了阿似意味深长的话。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于是再次转过身去。
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是，阿似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空气中再也没有那活泼的铃铛声，就仿佛她从来都不存在一般，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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