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7章 计划


        “到时朝廷追查下来,但凡是有干系的人,全部都难逃罪责,而当今圣人贤明,对此更是百般房凡,如果上达天听让他知晓,老当家觉得会如何?” 对于老当家的否认,许奕并未感到奇怪,而是慢条斯理的说明,这些禁武零件的来历,并陈明其中的利害关系。 诚如所说,虽然这些东西只是零件,但只要交到行家手里,稍微组装成型以后,就是征战沙场的禁武。 足足十几辆车的零件,能组装出多少禁武?如果这些禁武落入异族手中,又该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那列车队能出春明门,也只有拆成零件才行,否则以完整禁武出城,哪怕在守城郎那里有再多打点,只怕也难逃他们的法眼。 “如此说来,的确说得上趣事,不过老身更想知道,许墨侠说得那列车队,究竟是哪家车马行的?是谁有这么大单子,竟敢跟外贼勾结。” “老身是逐利之人,也不曾生在长安,却在这里度过经年,算是大唐之人,如果知道此外贼是谁,不用等朝廷问罪,必先替朝廷除了他,以免危害社稷苍生。” “而且老身这里,曾对下三令五申,不准私自贩卖禁武,更不准贩卖给异族,所以老身很好奇,许墨侠讲起这件趣事,究竟是何用意?” 老当家终于变色,她从织机前站起身,缓缓向许奕走过来,却依旧冷漠无情,隐约有杀机弥漫,但并未显得慌乱。 而站在不远处的刘五郎,则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冷汗从额头低落到地上,打湿了脚下的青石。 就像老当家所说,虽然她是来自新罗国,却自幼生长在大唐,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即便身处于黑暗世界,也不远看见天下大乱,甚至是生灵涂炭。 因为只有盛世天下,才能保证她的权威,才能让她在这里称王,这也是她立身的根本。 “那列车队来自何处,我不好有太多置喙,不过手下人回报说,在那列车队最前面,插着的是刘记车马行的三角旗,或许老当家应该问刘五郎,他知道的更清楚些。” 今天这场博弈,是许奕和老当家的战场,其他所有人都是棋子,而棋子最大的作用,就是拿来给棋手齐声的。 许奕将矛头指向刘五郎,自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也就不难看出,他先叫来刘五郎,再扔出那个褡裢,然后陈明厉害关系,最后将矛头直指,明显是逼老当家做决定,亲手送刘五郎上路。 因为许奕知道,老当家很有原则,但凡触碰她的原则,哪怕是她的心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其中原则之一,就是讨厌手下背叛,但凡有人敢背叛她,最后都将成为沟渠里的浮尸,永远消失在长安。 事实上,许奕早知道刘五郎手脚不干净,偷偷往平卢贩卖禁武零件,与境外异族和当地豪强勾结,从中赚取巨大利益。 最关键是,他隐瞒了老当家。 只不过当时,许奕也不敢肯定,这才没有轻举妄动,直到佛成道节那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最终确定下来。 于是就有了那天,刘记车马行的车队,即将东出春明门时,被那些乞索儿拦住去路,实则趁机偷取车上的零件。 本来许奕计划,留这些零件做证据,以后再另作他用,当做谈判的筹码,始终都隐忍不发。 却不料,他人算不如天算,竟会出这档子事,不得不拿出这件筹码,提前跟老当家摊牌。 但只要能救出白嫣,他也是在所不惜的! “老当家,某、某不知情,是他、是许墨侠诬陷某,你不可听他的。” 就在许奕话音刚落,本就胆战心惊的刘五郎,终于忍不住心中恐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极尽可能的求情辩解,甚至说话都打结巴。 他是老当家的心腹,最知道老当家的脾气,一旦坐实他的背叛,和私自贩卖禁武,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在长安,除了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没人比老当家更具威权。 “刘五郎,许墨侠与老身,虽有恩怨隔阂,但是他的为人,长安谁人不知?你说他诬陷你,不说老身是否相信,长安可会有人相信?” 面对刘五郎求情,老当家不置可否,她转身跃过许奕,缓缓走近刘五郎,语气不紧不慢,仿佛说不足道的小事,不仅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可是听见她的话,刘五郎却如遭雷击,吓得瞬间面无人色。 长安各种势力很多,可以说是错综复杂,明的暗的和灰色的,交织成整座长安。 不说那些高在庙堂的显贵,无论是在暗的黑暗世界,还是在明的商扈百姓,又或灰色的游侠豪客,谁不知道长安许墨侠,是真正的仁义之人。 否则。怎会有“墨侠”之称? 就连老当家和鱼龙帮,都对许奕的任意佩服,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无论他们再怎么斗争,许奕始终都能安然无恙。 否则以他们实力,许奕又无德无能,岂能做对这么多年? 因为许奕的仁义,让他有很多朋友,也让对头不敢刷阴招,免得惹下大乱子,最后收不了场,反而赔上了自己,也就只能互相斡旋,各凭手段取胜生存。 而且许奕的能力,是众多势力皆知的,仅凭腰间那柄障刀,和袖中那根竹笛,长安所有乞索儿,无不是听命于他。 只要他想知道的,绝对没有不知道的,就连那些商扈百姓,都很乐意给他提供眼线,比如做掮客的卢老三。 刘五郎指责许奕诬陷,谁会相信? 见刘五郎久不说话,老当家居高俯视他,继续说道:“既然无人相信,那么许墨侠所说,也就是确凿无疑了?” 刘五郎战战兢兢,颤抖的更厉害:“老当家,某、某知罪,再也不敢了。” 老当家不置可否,转过身背对刘五郎,叹息道:“我早就说过,不管你们做什么,都不能贩卖禁武,这是欺天的大罪,日后必会引火**,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可知道,你贩卖禁武过去,会留下何等后患?若外族和那些豪强,得到那些禁武后,举起反叛大唐,倒是有你的容身之地?” “你运禁武去平卢,是给那位豪强的吧?那人鹰视狼顾,绝对不是善类,你与虎谋皮,戕害的是万民啊。” 不知是不是错局额,许墨忽然有个古怪念头,似乎老当家听闻这个消息,并没有想象的震怒,反倒像是早有预料,掌握了所有一切,平静的超乎想象。 她的平静,太过古怪。 “老当家,请你饶恕某,某再也不敢······” 刘五郎头埋得更低,也颤抖的更加厉害,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当家竟然会知道,他是将禁武贩卖给平武那位,真可谓是无所遁形。 可笑他为了钱财,妄想隐瞒老当家,如今被指明出来,如何能不害怕? 老当家的恐怖,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老当家,不知道这件趣事,可否替代那个条件,把白嫣送还回来?老当家言而守信,想必不会食言吧?” 许奕也感觉不对,他将这个消息卖出,等于让老当家早做准备,在造成最终大患前,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中,为她剪除了后顾之忧,算得上天大人情,再用这个人情换回白嫣,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却不料,老当家仿若慰问,根本就不搭理他,也不说饶恕刘五郎,而是自言自语道:“从出生那刻起,人性就是大罪,欲望和贪婪无度,更是天大的罪孽,一旦被罪孽缠身,想要再清洗干净,就是千难万难。“ “只有用鲜血,才能洗清罪孽······” 说话间,老当家拢在袖筒的双手,突然伸了出来,交叉放在胸前,并抬头仰望苍天,似乎在进行某种大搞。 随着话音落下,祷告也已经结束,她又伸出干枯右手,从昆仑奴手中接过一柄寒光闪烁的障刀,锋刃朝外平举。 就在许奕没反应过来,刘五郎匍匐在地上,继续哀求饶恕的瞬间,老当家苍老的身体中,突然爆发出惊人力量,骤然转身划过刀光,切过刘五郎的喉咙。 刀光一闪而过,刘五郎的求饶声中断,目光中满是惊恐和不信,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已经被割断,鲜血如激流般迸射出来,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呜声,好似疯了动的风口袋。 最后那个瞬间,刘五郎眼中看见的,只有老当家冷漠的面容,以及那道划过的明亮刀光,和喉咙中迸射的鲜血。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然后软软瘫倒在地上,双目失去了神采,已然气绝身亡。 看到如此情形,许奕顿时瞳孔猛缩,左手紧握腰间障刀,腰身也弓了起来,这是应对危险的姿势,不管对手如何进攻,他都能做出最快反应。 与此同时,许奕心中无比骇然,没想到老当家如此果决,对自己的心腹手下,也能下如此杀手,毫无半点情面可将。     喜欢天眼宝鉴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天眼宝鉴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