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声声巨响,像滚雷一般,甚至压过了战鼓的声音。
汉军有什么埋伏?
布托眺望汉军阵营后方。
他动用了修行的战争之眼,云端有气机交织,汇聚成一个眼瞳的形状,从空中俯瞰。
然而布托能看见的,只有缭绕的迷雾,影影重重,根本无法看清汉军后方具体有什么。
霍去病在发动前,催动了瞒天过海,没人能看穿其布置的真实情况。
只是撼动大地的声响愈发震耳,让布托心悸。
“竖盾!”
“帕提亚!帕提亚!帕提亚!”
铁甲军的首领,是亲自率众的图塔赫。
他高壮的身躯,全身披甲,挥拳以手臂砸击自己的胸甲。
这是帕提亚鼓舞士气的方式,敲击的节奏则是帕提亚最古老的战鼓声。
咚咚咚!
“帕提亚,帕提亚!”
所有铁甲军都在呼喝,声如洪潮!
“进!”
图塔赫扬起特长的重骑战矛,前指道。
铁甲军从来都不畏任何强敌。
图塔赫在马背上身躯前倾,全力冲阵。
不论对手是谁,他都有将其掀翻的自信。
上一次溃败后,他们这次催发的兵势,格外厚重,竭尽全力。
在铁甲军阵前,汇聚出一度高耸如山的兵势壁垒,随铁骑前推。
而此时,对面的汉军骑兵,如潮水分流般往两侧散开,露出了队伍后方的真实情景。
地面颠簸的更为厉害……
一列六十多头大象,闷头冲过来的情景,简直难以形容。
象普遍身高丈许以上,体长近两丈,个体重量在四五吨以上。
其中一些特殊高壮的,诸如头象,还要比普通象大出至少三分之一。
它们的象牙弯出夸张的弧度,像两柄巨大的弯刀。
这些象背部呈略微高起的弧线,驮伏着身毒人称为移动战塔的象楼。
象楼为正方形,像一个小房间。
其内有三到五名士兵,引弓执矛。
这些大象的额头有两个隆起,挂着青铜甲环。
它们的脖子上也挂着像帐幕一般的甲胄,垂落下来对腹部和前腿形成防护。而背上的象楼,垂下来的披挂则对两翼形成护持。
这玩意是真正的战争堡垒,虽然很笨重,但正面冲阵无敌。
西方神话战争中记载的比蒙巨兽,其实就是以河马与大象为基础。
帕提亚重骑敲击胸甲,展示勇武的过程,在看见象群的刹那,全都停滞下来。
他们和身毒之间,隔着大月氏广袤的土地。
连大月氏的人,都没有过和象阵交锋的经验,更不要说隔着大月氏的帕提亚。
他们对象阵严重缺乏了解。
骤然看见一排大象,奔跑冲阵。那种声势,背上驮伏着象楼,一起跺脚践踏大地时,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山摇地动。
其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心里震撼性,不言而喻。
帕提亚前列的八千铁甲重骑,在同一刻惊栗难抑。
大象突然齐声吼叫,像是巨大的喇叭在震响。
象背上的身毒控象师,伸手压在大象的额头。
它们额头的额饰发光,催发出一种气机,刺疼了大象的脑袋。
这是用来催发象群愤怒的手段。
它们的脑袋疼痛,发狂般甩着大鼻子,往对面的铁甲骑兵狂飙。
“退!”
布托亲自催发声音,骇然大喝!
但已经晚了。
双方列阵,本就处在对垒冲锋的状态,间距大抵在两百丈。
当汉军骑兵往两侧分流,霍去病解除瞒天过海的隐藏,对面的八千重骑想躲开,是不可能的。
他们外围还有轻骑兵需要先移动,才能轮到核心的重骑侧移!
轰隆!
象群闷着头撞过来,粗大的象腿抬起往前蹬踏。
象牙上挑,大鼻甩出去,宛若攻城木撞在铁甲军的阵列上!
天崩地裂。
铁甲军汇聚如墙的兵势,不是破碎,而是整体被后推,在倒退,完全是力量上的碾压,然后才是崩裂。
天生的体格优势,让象群不惧任何冲撞。
象最重要的攻击手段就是碾压,踩踏,挑翻!
公象发怒时会非常焦躁,宛若暴君,摁住母犀牛或河马就强趴。
铁甲军两侧,刚刚开始分流,象群已迎头杀上来。
象背上的身毒象兵,神色骄傲。
他们最荣耀的便是这一刻,无坚不摧。
地表最强冲阵!
今安看见象群都愣了三次呼吸,屏息而视。
轰隆!噼啪!
重骑兵被撞飞,掀翻的情景不计其数。
以千计的重骑翻倒,慌乱拨转马头,试图躲避,混乱不堪。
有的部众倒在地上,被象群踩踏。
而在象群背后,拖挂的是比它们大腿还粗的巨木。
象群跑过去,后方的巨木擂地般扫上来,有铁甲重骑的身形被巨木抽击,连甲胄一起变形,凹陷,内部的人早就血肉模糊。
更惨烈的是踩踏,被掀翻后倒在地上的重骑,被大象给踩了,在身上跑过去。
史上最惨烈的踩踏破阵!
对比起来,交错而过的象楼上,身毒射手,长矛的刺击威力,反而可以忽略不计。
在铁甲军前列,依仗自身修行,披重甲仍奔跑如飞的图塔赫,面色煞白!
这一战以这种方式,在开战之初,就被压制到毫无反击之力。
汉军一次冲阵,就几乎奠定了绝对优势,是他们开战前从没想过的情况!
象阵风卷残云般在铁甲重骑中肆虐。
连巨盾都被踩踏凹陷。
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巨大的蹄印,尘烟四起。
汉军轻骑兵紧随其后,负责给阵型完全溃散的铁甲重骑补刀。
“大司马我去了!”
“我也要去!”
张次公和浑邪王两眼放光,见霍去病点头同意,双双率军冲阵,扩大优势。
未央宫的书房里,长时间的寂静。
皇帝率众隔空观战。交锋会以这种方式拉开帷幕,锁定巨大优势,是包括皇帝都没想到的。
老丞相公孙弘微微张着嘴。
董仲舒的心神悸动无以言表,唯有一声卧槽颇为恰当……
对面仍旧是被召集过来的宗室众人。
各个目瞪口呆,心里掀起的波澜,如潮浪般一浪高过一浪。
战争持续。
汉军的骑兵压上来,和对方展开交锋。
象群一路直线的趟过了敌阵。
有了前军的阻碍,后阵的帕提亚部众,得到了缓冲的机会,趁机躲避,损伤便不大。
象阵一溜烟的跑过去,在远处绕了个巨大的弧线才回过身来,准备冲击两侧的帕提亚部众。
象阵的优缺点同样明显,速度慢,严重缺乏灵活性。
“可知朕为何要连日召你等过来,观看前线军伍与敌交锋?”
皇帝开口问宗室众人:
“我大汉如今的强盛,是数十年积累,无数军伍生死,一代代努力的结果。”
“尔等为宗室,天生锦衣玉食,当知道自重。
你们能安享富贵,是什么原因,都回去好好想想。”
书房内持续寂静。
战场上,布托果断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这种情况下,继续和汉军厮杀,只会损失越来越重,扩大消耗。
布托想要抽身避战,及时止损。
但汉军步步紧逼,双方正处于缠战状态,想撤离谈何容易。
布托纵观战场。
有汉军轻骑刀光闪烁,从马上翻落,在对刚才被象阵踩踏,受创的重骑兵补刀,攻击沿着甲胄缝隙刺入,一个接一个的杀戮铁甲军。
每一个重骑兵都来之不易,是金钱堆起来的。
这次的损失……布托脸色苍白,胸腔气息翻涌,喉头腥甜,终是开口呛出一口鲜血。
他为这一战,本还预留了五千铁甲军,以及掌兵者建议的另外一种布置。
这些后手,本准备在关键时刻用出来,起到锁定战局的作用。
但现在已经没必要用了。
因为不足以改变战局的胜负。
“传令,全力撤军,以最快速度,能抽身的立即抽身,不要和汉军纠缠!”布托断然道。
此时败局已定,壁虎断尾求生才更为理智。
当帕提亚人整理残部,以轻骑掩护,配合重骑,从战场抽身时,已是下午。双方经历了数个时辰的缠战厮杀。
帕提亚撤退的队列,保持着极大的间距,为的是怕象阵趁机再次冲过来,预留出躲避的空间。
战场上,伏尸处处,死者逾万。
重甲骑兵,折损过半。
后方,一手缔造了史上最残酷踩踏事件的霍去病,面容冷酷。
这一战会让帕提亚陷入绝对被动。
他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恢复。
“赵安稽那边可有消息?”
开战前数日,霍去病就让赵安稽率其麾下的特种作战小队,再次潜入帕提亚,目标是攻袭储粮。
罗修在帕提亚蛰伏,探查的就是相关消息。
不管成不成功,帕提亚已避免不了被压制,反击乏力的命运。
战后第五天,时间来到九月初。
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张骞,从帕提亚人的囚牢里被带了出来。
他扭头看了看高空的太阳,突然大笑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重见天日。
该死的帕提亚人,之前的野蛮、骄傲,将他们囚禁起来,砍掉了使团大多数人的脑袋。
张骞一度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但现在他被放出来,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就是帕提亚吃了大亏,在战场上被压制,溃败。
帕提亚要求和!
张骞在帕提亚国都,遭到了盛情款待,虚与蛇委。
到九月中,他被帕提亚人送到东北向的木鹿城,并在这里见到了将木鹿层层围困的汉军,还有所有汉军的统帅。
那个年轻的身影,银甲红袍,亲自等在城外来迎他。
张骞和仅存的一个副手,被帕提亚人恭送出来时,涌起强烈的情绪波动。
是大汉的强盛,让他有了继续活命的机会。
霍去病笑道:“之前打到帕提亚国都那次,有想过破开囚牢,将你救出来,但帕提亚军比想象中要强,没成功。
幸亏博望侯安然无恙。”
张骞深鞠到地,哽咽无语。
帕提亚在九月中,开始和汉合谈。
汉这两年掠地太多了,同样需要时间来消化。
所以双方其实都有合谈意向,是休战两利的选择。
帕提亚连战连败,此时合谈,要付出多少条件可想而知。
霍去病在象阵那一战后,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不惜亲自率军潜入帕提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袭击其粮储,进一步放大帕提亚水患后缺粮的问题。
帕提亚是在形势持续崩坏下,不得不被逼着低头。
他们同意了汉提出的诸多条件。
割其东北部重镇木鹿城,赔给大汉。
丢失木鹿,等于让汉人在帕提亚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战略位置,兵锋直胁木鹿西南向的国都尼萨。
更重要的还是另一个条件。
霍去病知道帕提亚缺粮,主动提出要卖粮给帕提亚。
用的是身毒的存粮。
帕提亚不得不同意。
当然,价钱高的可怕。
最终的结果就是帕提亚被大汉把河堤给决了,缺粮。霍去病用身毒的粮卖给帕提亚人,价钱高得离谱,所得全都流进大汉的口袋。
完成白嫖一国的手段,干净利索。
帕提亚支付的黄金,宝石,畜牧之多,绵延数里,一眼不见边际。
丧权辱国。
帕提亚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他们的国都,将在三个月后,从尼萨迁移,沿着底格里斯河,往其国境以西的泰西封迁移。
被打到迁都,将成为帕提亚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霍去病从前线处理好诸多事情,再回到长安,已是十月末了。
凛冬将至。
他回来后,立即被皇帝叫到书房,展开了社稷图。
此时的社稷图也在吸收皇陵的气机融入后,完成所有变化,呈现出全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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