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轻雷作响,细雨从深邃的穹幕上,落入了长安城。
书房里,当玄武游曳进入井口,霍去病的意识也随之进入。
他的眼前仿佛有流光飞逝,光怪陆离。
那个井内空间,像是笼罩着一层水气凝结的雾,探入其中,就如同坠入了雾海。
玄武进来后,似乎对雾海的某个方向,隐隐有种渴望。
它就在雾海中游曳,又张开嘴巴,对着雾气,大口吞吐。
井中的雾很快被打破了平静,开始翻腾流动。
那雾流交错变化,毫无规律可言,奔腾间如同风吹云海。
不知为何,霍去病观雾流而莫名的想起一句兵家名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战神!
这是孙子兵法里对战神的描述,意思是战无不胜者,要懂得兵家变化之道,妥善利用。
随着雾气翻腾,缓缓露出了其背后的真容!
霍去病的元神依托玄武,看清雾气深处的情景后,震撼骤然而生。
上次修行腾蛇元神,也进入过一次井内,但时间太短了,远不如玄武进来,看的这么清晰。
那井内的雾气滚动,在雾海边缘,伫立着一座‘神山’,高耸壮观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霍去病寄托元神的玄武,就像一条鱼,而雾气如海。
在海洋尽头,神山拔地而起,高的不见边际。
神山之上,浮现出万千光斑,宛如千军万马在对垒列阵,变化无穷,又像是星空般璀璨绮丽。
霍去病念头急转,这雾海边缘的神山,难道是那口井的井壁?
从内部看,井壁高耸如神山?
霍去病终于看到了井内的一角真容,可惜时间依然很短暂,震撼人心的景象消失,雾气闭合。
他寄托在玄武兵符上的意识,连同玄武一起,倒卷而回,脱离了古井。
书房里,霍去病睁开眼,震撼感仍在。
识海内,玄武重新分化成龟蛇,两者眉心的那缕丹气,比之前明亮了一大截。
“楚有神龟,已三千岁矣!”
一种莫名的古音,在霍去病的意识里回响,是从本经衍生的兵符内传出。
龟主收敛,对应龟息,长寿。
修行养志法灵龟,根本作用就是增加防御和生命力。
本经阴符七术记载的方法上写着,元神修行分七个不同阶段。
第一阶为显化,即元神和腾蛇,灵龟相合,得以呈现出两者的形态。
第二阶段为神游,以元神遨游天地。
第三阶段是纵横,神通大显。
此前腾蛇是神游阶段。
霍去病破入天人境后,养志法灵龟出现,直接便达到了第二阶段,同样是神游。
而此时,他明显感觉到兵符元神有所增长,对身畔空间,对窗外正滴落的雨滴,感知的更加清晰。
在他的神识洞察下,窗外难以计数的那么多雨滴,每一滴的轨迹,都被他清晰的掌握。
卫青的万军符为什么能更好的把握战场,大抵就是这种兵符扩张,和战场,和天地,和千百部众相合的一种状态。
进入井中,明显推动了玄武的成长速度。
腾蛇和灵龟眉心的丹气也变得更明显,呈水滴状,微光流转。
看来之前灵龟和腾蛇趴在井口,就是在吸收井中的这种气息。
难道进入井内,吞吐那雾海里的气息,才是修炼兵符的正确打开方式?
霍去病仔细回忆,感觉井中的雾气,就是帮自己抵御了执笔者来袭时的那种灵韵。
长夜漫漫,书房静谧,只有雨滴敲打着窗棂。
还有那井壁上,万千光斑如军阵是怎么回事,谁留下的?是因为我修行兵家,看那井壁才有了军阵般的变化,还是本身就是军阵……
这井到底是不是传说中鬼谷子的那口道井?
霍去病想了片刻,复又进入修行状态,去温养体内力量。
霍府后院。
马棚里,一般的马都是睁着眼睛,站立睡觉。
这是因为马的祖先生活在野外,要随时防备被猎食,所以时刻警觉,站立睡觉能更快反应。
被驯化的家马,才可能趴卧睡觉。
今安是那种心大的马,什么都不怕。
它睡觉趴在软乎乎的草堆上,偶尔还翻个身,露出马腹下的磅礴之物。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静悄悄的溜进了马棚。
黑影的眼睛,在夜色下的雨幕里,如同两道绿幽幽的光束,盯着睡觉的今安。
它落足很轻地蹿到马棚内的房梁上,然后低头打量,在梁上调整了一下位置,居高临下,正对着今安的马脸。
这黑影是大猫。
它站在梁上,抬起后腿,进行瞄准。
敢跟我作对,尿你一脸。
大猫颇为得意,翘脚正要实施计划,却是发现下方的今安,不知什么睁开了硕大的马眼,就那么淡定地盯着大猫。
大猫下意识收回了抬起来的爪子,迈着猫步从房梁上走了,表示自己只是进入马棚散散步。
它离开马棚,有些不甘心的瞅瞅棚子里的今安,你等着,下回我还来。
只要成功一次,就让你永远抬不起头。
大猫步履轻灵的跑了。
马棚里,今安翻了个身,这遭瘟的猫……继续睡觉。
霍去病家里的宅斗,背地里节节升级。
他行气吐纳到下半夜才结束修行,又登榻睡了三个时辰,大早起来,神清气爽。
今日陛下要大宴群臣,得去宫里。
洗漱过后,霍去病吃了早食,在家里看书。
临近晌午,才骑马出府。大猫必须带上,不然可能会气的再次离家出走。
未央宫。
早朝散了后,要在前殿侧翼开宴。
临近中午,有三三两两的臣属陆续过来,有的还带了家眷。
深宫的椒房殿。
皇后卫子夫坐在主位,头戴珠冠,身后站着四名内侍。
除了她,殿内还有三名女子,一个是卫君孺,卫家三姐妹中的老大。
另一女子穿湖绿汉裙,容貌娇艳,耳戴珍珠坠,凤目流波,人近中年,却有种与生俱来的柔弱气质,眼神清澈灵动,但没什么心机的模样。
这女子便是霍去病的生母卫少儿,眼下是朝臣陈掌的正妻。
汉时儒家初兴,没后世那么多纲常伦理。
所以女子改嫁并不少见。
实际上后世那些纲常伦理,也多是用来限制百姓的,朱门权贵,尤其帝王之家,有几个真正遵理法,守三纲五常的?
有些大名鼎鼎的贤君明主,家里乱的,让人瞠目结舌。
很多规矩,制定出来的初衷,就是为皇权服务。
殿内的另外一名女子,位列卫子夫右侧客座首位,是意态雍容的平阳公主。
“去病此番出征,一战天下知,陛下为其封侯,我亦很高兴,毕竟伱们都是从我府上出来的人,咱们是最亲近的。”
平阳公主扫了姐妹三人一眼:“去病算起来也快十八岁了,男儿建功立业便要成家。陛下也是这般大的时候,纳了皇后。”
又道:“我欲给去病说门亲事,特来征询你们的意见,如何?”
她话罢看向三姐妹当中,最好拿捏的卫少儿。
因为当年在平阳府上做过女婢,卫少儿对平阳公主一直心怀畏惧。
就算妹妹当了皇后,她腰杆也没挺起来,受气包似的应道:“我幼时对去病多有亏欠,他素来和我不太亲近。
他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
长公主问问子夫吧。”
她知道自家妹妹八百个心眼子,如今又贵为皇后,很机智的把锅甩给了妹妹。
卫子夫暗地里对窝囊姐姐翻了个白眼,脸上不动声色:
“长公主属意哪家女子,要许给去病。他的婚事我其实也不大做得了主,长公主是知道的,陛下对去病的事向来关心,都是亲自过问。”
没同意,也不拒绝,把皇帝抬出来,但留了余地,进退自如。
要是不满意,就把锅甩给皇帝,有能耐你就去找皇帝求证。
平阳公主平声静气道:“淮南王家的女儿刘陵,年纪也不小了,人长得好,地位尊崇,又是宗室之女,许给去病岂不正合适?”
刘陵……卫子夫心里悄然升起一股怒气,刘陵是什么性子,宗室人尽皆知。
把她许给自家外甥,门风什么的就不用想了,脑袋绿幽幽。
这平阳公主打的什么心思,乱点鸳鸯谱。
不过她就爱干这种帮人结亲的事,府内蓄养的女婢,都被她用来嫁给宗亲大吏了,也是一种笼络交际的手段。
她们姐妹三个即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
卫子夫笑吟吟道:“这事情我可不敢随意答应,去病这次立了大功回来,许多人都来走动谈及他的婚配事。陛下昨日还和我说,有几个宗室宿老,催着问了好几回。
说不定陛下已先应了谁,待我请询了陛下才好回复长公主。”
这时,皇后的随侍走进来:“我去前殿请霍侍中,询问才知,他被屏娴公主遣人先叫走了。”
屏娴,刘清啊……卫子夫心里微动,看向平阳公主:“我听陛下说去病和屏娴走动的多些。”
她是在侧面告诉平阳公主别多管闲事。
霍去病并不清楚自己封侯后,各家为他的婚配操碎了心。
他正在长定殿,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刘清和她的师尊秦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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