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如何,既然能够得到失去了好几个时辰的自由,他们的内心还是很轻松的,一个个跟在温柔与范宁安的身后,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山路,极为熟练的往山门处走去。房间内的权善才跟苏宏晖,同样望着温柔等人,他们知道这必定是李弘有意安排的。刺杀太子殿下是何等大罪?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放这些人离去?放长线钓大鱼,太子显然很想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的这一切。“看来太子不让我们跟踪,是对我们也有着防备啊。”苏宏晖心中有些不安的捏着窗棱,看着温柔一行人驾轻就熟的,走在常道观的小路上。“那又如何?这些蠢货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信息,太子就算是怀疑,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除了我们知道他们的行踪,常道观在三日之前,不也是知道他的行踪了?要说告密,等这些人到达白云观跟摘星观后,太子应该会更加怀疑是常道观里有人告密他的行踪吧,毕竟道观与道观之间,应该彼此认识、熟络才对,而且他们这一路驾轻就熟的走过来,足以说明他们对常道观的地形很熟悉,很了解,如此一来,太子不怀疑常道观,难道还会怀疑我们?”权善才双手互搓着冷笑了下,说道。晨起的阳光刚刚升起,房间里在开着窗户的同时,还是有着丝丝凉意的,窗户关上的同时,两人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对于李弘放掉这些士子游侠,心中一点儿担忧也没有了。如果李弘不放他们离去,或许权善才跟苏宏晖还会有些担忧,但只要太子一放了他们,他们从摘星观、白云观在解散下山离开,想要再找他们,就得费一番功夫了。而且这个时候,太子能够指望的也只有成都府了,自己随便派出他们去找,应付应付差事儿,过的两月,上疏给远在南诏的太子殿下奏言未找到便是。那时候忙于应付南诏、真腊的太子,恐怕已经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成都府这一件刺杀的小事情,更别提还有心思问罪自己等人搜寻不利了。两人在房间里打着如意算盘,同时也盘算着今日启程回到成都府后,如何与李倩等人继续接下来的计划。剑南道官场是不是一直能够保证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形势,就看这几天太子李弘,是不是有足够的办法来找到突破口了。所以当李弘突然改变主意,打算继续留在青城山时,权善才跟苏宏晖顿时大惊失色,跑到李弘跟前疾呼:万万不可。殿下刚刚在常道观遇刺,殿下宽宏大量不追究常道观袁客师与李谚的责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如果还继续留在此地,万一再有贼人来袭,臣等罪孽可就深重了。但不管权善才跟苏宏晖如何谏言,太子殿下却是铁了心一样,打算留在此地,而且并不打算让他们离开,死死的把他们拴在了身边。狄仁杰今日一早已经下山,而且此刻已经在前往成都府的途中了。成都府内,李倩、裴守德、李规、李温以及曹王之子李俊、李杰,包括余姚县主李琳与其夫君慕容宾,此时也已经悄悄聚集在了成都府,就等着权善才与苏宏晖回来后,共商接下来如何拉拢狄仁杰,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些诬陷李弘的事情,从而在李弘远走南诏对中原鞭长莫及时,迫使李弘陷入困境之中。成都府北郊的斧头山上,连日来有熊猫沿山而下,只是没两日后,整个斧头山又恢复了正常。当地的百姓甚至还把一些幼小的熊猫放养在里家里,但是每两日,这些熊猫又集体出逃,回到了斧头山以及它们原来栖息的地方。此事儿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悄悄隐匿在成都府的李倩、裴守德等人,都没有觉得大熊猫突然下山之事儿,有什么异常。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离建元寺不足三四里的一座小院里,白纯正在训斥一脸毫不在意的白起。自从到达成都后,这货就跟疯了一样,天天往不远处的斧头山上跑,那熊猫被它咬死了好几只,甚至为了讨好白纯,免除它被训斥,还叼回来了一只活幼崽给白纯。扬武与连铁拿白起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站在两侧闭目养神,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或者是听着白纯像是跟人说话似的,训斥着趴在地上,那爪子逗弄已经不再害怕它的熊猫幼崽。“狄仁杰现身成都府了。”李倩接到了这个消息的同时,白纯同样也接到了这个消息,所以从青城山前往成都府,必经建元寺的路上,气氛开始变得怪异了起来。“大人,这条官道不寻常啊。”元芳骑在马背上,落后狄仁杰半个身位,有些警觉的看着官道上,时不时擦肩而过的百姓与商贾,提醒道。“这不是很正常?既然我们现身了,怕是成都府的牛鬼蛇神都被惊动了,这是在欢迎咱们呢。”狄仁杰乐呵呵的笑了笑说道。“欢迎?大人您还真是乐观,下官都不知道这一趟成都府行后,是不是还能够活着走出来呢。”元芳摇摇头,最后一句话,则是对身后另外两名,跟他一同出来的同僚说道。“我狄仁杰好歹如今还是朝廷要员,虽然是与太子殿下闹的不愉快,但不论走到哪里,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地方官府、勋贵豪门,想要我狄仁杰的性命,也得掂量掂量才是。”狄仁杰的神情看不出丝毫紧张,甚至还带着一些的悠然跟轻松。“大人,前些日子您可不是这样啊,怎么现在就变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元芳用脑的时候越来越少,他觉得跟在狄仁杰身边,只要当好差就够了,至于用脑的事情,交给狄大人就行了。“你以后要学着多多用用这里才是。”狄仁杰指了指太阳穴,继续说道:“按理说,殿下在青城遇袭后,权善才等人则会立刻请太子回成都府才是,但我们慢慢悠悠的赶了两天路,也没见到太子殿下的仪仗,说明了什么?”“这能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人多,行程比我们还慢?可我们的速度已经够慢了啊。”“说明太子殿下没打算尽快回成都府,怕是还要多待几天了,权善才跟苏宏晖两人应是着急回成都府的,但咱们也没见着,想必是被殿下留下了。这个时候的成都府,就像是一个无主之城,如果我们还不明目张胆的进入,岂不是有欺骗同僚之嫌?”狄仁杰成竹在胸,信誓旦旦的说道。虽然元芳不明白其如此用意是什么,但昨天还专挑小路走的狄大人,昨夜打尖过后,今日就选择了走在宽敞平坦的官道上,像是怕没人知道他狄仁杰要来成都府似的。元芳不知道,但狄仁杰很清楚,太子李弘之所以如此着急,还是因为忧心南诏之事儿,更为重要的是,想要重整南诏、征真腊,一个稳固的后方是必不可少的。成都府素来有天府之国的美称,作为大军的大后方,为太子的大军提供粮草等补给,自然是最为适合的州府。但如果成都府不稳定,哪怕在前方的将士再英勇顽强、势如破竹,总有一天会被不安稳的大后方拖累至死的。无论是冷兵器时代,还是长枪短炮的热兵器时代,战争永远都是对于后勤能力的考验,一旦后勤补给出现问题,战争的天平也就开始倾斜,所以如此重要的环节,没人不可能不重视的。建元寺已经远远在望,甚至连寺院里的祥和的钟声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元芳也搞明白了一件事情。太子殿下留在青城山,实则就是为了替狄仁杰牵制住权善才跟苏宏晖,从而给狄仁杰争取在成都府寻求突破的机会。一头狼从建元寺的后院墙边突然间跃了出来,一片油菜花的黄色海洋内,黑狼如入无人之境,搅动着满眼的油菜花田地,荡起一阵阵的涟漪。当元芳惊喜的看着油菜花地扬起灰尘,最后在快要到达路边时,突然看见那头黑狼一个翻滚,而嘴里却已经死死的咬住了一只不再挣扎的野兔,急忙惊讶的指给狄仁杰看:“大人您看,那头狼竟然能够在油菜花地里逮住兔子,这可是连苍鹰都不敢尝试的。”“苍鹰怕被油菜花绊住爪子,狼自然就不怕了,何况油菜花对于狼不是阻碍,对野兔是阻碍,能够在如此短距离逮住野兔,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狄仁杰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欣喜的元芳,继续问道:“你不觉得这里出现狼很突兀吗?”“这有什么突……大人您是说……。”“在建元寺借住一宿吧,我记得你信佛来着。”狄仁杰对着元芳说了一句,而后右腿轻拍马腹,示意**的良马加快速度。看着狄仁杰快速往前的背影,元芳傻呆呆的喃喃道:“我什么时候信佛了?外来的玩意儿我才不信呢,我信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