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振平说做就做，当天晚上在灯下坐了大半夜，草稿纸废了一大堆，写了整整七页纸的计划书，隔天早上交给了廖昌生。廖昌生对种甘蔗之事是极力不赞成的，拒绝过后见儿子还不放弃，专程写了计划书，他就算再不感兴趣都得看看了，毕竟这是儿子的心意，他能花心思在一件事情上也很难得。七页纸的计划书，廖昌生坐在火盘旁直接看了一上午。以前他觉得儿子吊儿郎当难当大任，不知道何时起他开始变得有点想法了，却没有用到正道上，伙同林冉那小姑娘一起去搞投机倒把。这件事情他训过，也放过狠话，不是内心不赞成，是不能让他置于危险之中。其实从那件事情开始，他就觉得儿子变了，长大了，至少会以大局为重，村里出了事原意供献出他的自行车跟手表，比他妈有见地。面对现在的儿子他是欣慰的，觉得自己等两年就可以卸任了。没想到，今天儿子会给他另一个惊喜。“爸，那计划书，你看怎么样？”中午的饭桌上，廖振平手里拿着饼子，眼角却瞄着廖昌生。他现在内心都好忐忑，那计划书父亲已经看完了，但却完全没表示。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要是这样都无法打动父亲，那他就真没辙了。儿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廖昌生看在眼中，没有急着回答他，吃完饭卷上一支旱烟点上，吧哒了两口才招手让他过去坐。这是要发表看法了，廖振平赶紧提了个小凳子坐在火盆旁，样子像个乖宝宝。“那些计划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儿子从小到大就没去过什么地方，附近的村子也没有种植甘蔗的，廖昌生不觉得他那些想法会凭空冒出来，这事情多半是别人借了他的手吧。居然会问他这个，廖振平轻点了一下头，“也不全是吧，上次我不是就跟你提过了，在一个朋友口中听说的，玉皇山那边就有人种植甘蔗拿来熬糖，还是上面支持的呢，听说都开工厂了，那边也是山村，可他们的日子过得可红火了。”廖振平将林冉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过将主角变成了他自己，因为小冉跟他说过，别将她提进这件事情里。毕竟她还还是个小姑娘，他是了解她，红山屯别的人不了解，到时这事情要是能成，还需要全村人的支持，如果知道这件事情是个小姑娘提的，大家的信心会打折扣。廖振平觉得也对，所以就算父亲问他，他也不打算说。廖昌生明确感觉到儿子快要将他当外人了，他从小在村里长大，有什么朋友他这个当父亲的是不知道的，再说玉皇山那么远，比去市里还远，他是怎么知道的？要不是林冉那小姑娘告诉他，他估计连有那么个地方都不清楚。不过算了，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吧，他也没那么小气非得去纠结。“计划是不错，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廖昌生吐出一口白烟，认真的看着儿子，“前期的投入你从那里来？如果生产队队员不同意，你要如何处理。”能问出这些话，廖振平也明白父亲给自己说动了，他心中暗喜，傻笑道，“爸，前期的投入主要还是庶种上面，我已经想好了，先去玉皇山那边赊账，等收获了再给钱他们。至于村里，到时开个会，将计划说清楚，都是可以赚钱的事情，大家还能不同意了。”廖振平觉得自己心动了，别人也会跟他一样，廖昌生看着儿子年轻的面孔却是摇了摇头。“你的想法并不代表别人，村里同不同意的事情我先不谈，就你刚刚提出的赊账，那也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人家愿不愿意赊给你还是俩码事。你要是真有心将这事情做出来，就不要只听别人说，自己亲自去看看，再将庶种的事情解决了。只要你能弄到庶种，这事情我就支持你，申请跟社员那边帮你想办法。”计划书写得那么好，廖昌生本来已经被儿子折服了，结果这小子却说出前期投入用赊账的方式。红山屯这个穷样子谁会赊给他们，儿子这是异想天开，刚好借这件事情去磨磨他的锐气，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父亲的意思就是同意了，廖振平双手拍腿，一下子从凳子上窜了起来，“爸，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要说话算话。”廖振平可没有觉得赊账是阻碍，之前小冉提这个方法的时候连怎么跟人家交换条件都想好了，他觉得可行，赊账不是问题。儿子兴奋成这样感觉信心满满啊！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廖昌生的眉头蹙了下，点头道，“我说话算数，不过你要是赊不到庶种，以后就得乖乖听我的。”“成，十有八九的事情，爸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明天就去。”廖振平说完就要往外面跑，路过堂屋门口被在屋檐下的吴容英拉住，“振平，你明天又要去那？不是说好的去你大姑家，给你介绍对象么？”吴容英没有听那父亲俩的嘀嘀咕咕，她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她想要的是儿媳妇，紧接着是孙子。还得找一个比许佳条件更好的，将失去的面子找回来呢，可儿子怎么就这么上心呢。廖振平现在的确是不上心，被他妈拦住急得跳脚，绕了个圈人就跑了。“哎！”吴容英手里拿着个扫帚真恨不得追上去抽儿子几下，可真要让她抽，她估计又心疼得下不了手。“振平他爸，儿子今年都二十二了，你不管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纵容他呢？”管不住小的，吴容英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老的身上。廖昌生一管旱烟抽完，看见媳妇站外面对他瞪眼，想了下道，“明天我送他上镇。”“……”廖振平一路直奔林家的院子，事情有突破，他第一个想要告知的当然是林冉，人去了林冉却不在家，林敏告诉他小冉去山里捡柴去了。这么冷的天还去山里捡柴，廖振平掉头就跑去山里找人。林冉也没走太远，廖振平很快就找到人，帮忙的同时将事情的进展也跟她说了。廖振平这小子是个实干派，林冉点点头，“听廖队长的意思没打算陪你去啊，你要是一个人可得小心些，介绍信跟证明那些东西得带好了，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