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灰头土面,衣着邋遢,像是刚从小煤窑里放出来的。在他面前摆放的是半块青铜鼎,鼎是真家伙,但也只是凡物,放在世俗能卖个好价钱,但在这里没有任何价值。唐枫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蹲到年轻人面前问道:“能拿起来看看吗?”“别介,您得戴上手套,青铜器不能沾人气,汗珠会腐蚀器皿。”唐枫一笑,拿出手套抓起青铜器看了看,春秋时期的东西,上面有味,是用来烹煮的器皿。“听您的口音,津门人?”“我齐鲁的,喜欢听相声,也喜欢津门人说话那个味。”唐枫一阵无语,掂量着青铜器问道:“这东西哪淘来的?”年轻人倒是不隐瞒,直接说道:“一座墓里挖的。”“你还是做土里生意的,辛苦,出个价吧,这玩意我要了。”小伙子忽然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他上下打量打量唐枫,似乎在估算财力:“这可是重宝,我看您不一定买得起。”唐枫鄙夷道:“东周时期的残破青铜鼎,还是用来烹饪的而已。”小伙子一脸复杂的愕然,但就是没有不好意思:“哎呦,原来是东周的啊,我还以为是重宝呢。既然您火眼金睛,那我就和您交个底,这个,两千万,您看如何?”唐枫摸摸下巴,这东西虽说在这里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毕竟是上了年头的东西,这半块保存也算完整,两千万的报价还算合理,但做买卖不是这么做的。他鄙夷道:“就这玩意还两千万?东周用来做饭的破鼎,又不是祭祀用的,五百万,不能再多了。”“您砍价用的是屠龙刀啊,一刀砍了四分之三。五百万肯定不行,我可以给您低点,一千五百万。”“六百万。”“一千四百万。”……“一千万。”“好,成交。”唐枫和小伙子达成共识,两人都是心怀鬼胎,都是在心里一笑。他说完,装作心疼的样子说:“一千万买一破的,我这心里有点疼。这样,你再给我返点利,送我几件你身上的东西,我看你衣服还不错。”小伙子急忙抱怀:“我可是良家。”唐枫大翻白眼:“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我感觉亏得慌,你身上有什么小玩意,送我几件,当作是赠品了。”小伙子忽然狡黠一笑:“老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啊?”小伙子说着,拍了拍屁股下面的石凳。唐枫更是大翻白眼,感情这小子识货,拿这破东西出来就是为了坑人的。卖家识货就没法坑人了,唐枫看了看左右,街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寒酸的小摊位。唐枫小声说:“你屁股下面的石凳,我要了,出个价。”小伙子嘿嘿一笑:“我就知道有识货的,这玩意不卖,但我可以和你一同探讨,比如说上面的文字。”这小子可不是好人,鸡贼,太鸡贼了。唐枫说:“拿上你的东西,跟我来。”小伙子乐呵呵的,抱上石凳就走。唐枫提着青铜器,带着这小伙子就近找了一家宾馆,两人开了一间,席地而坐。唐枫开门见山,问道:“东西哪来的?”小伙子说:“你看你这人,聊天之前连自我介绍都不说吗?我叫孔学斌,我朋友都叫我小斌,齐鲁人……”唐枫接着孔学斌的话说:“盗墓的,你身上的死气,隔着八里地都能闻着。”盗墓,小偷,强盗等都是折损寿命的行当,孔学斌年纪不大,但寿命折的不少,墓葬盗的绝对不少。孔学斌不以为意,竖起大拇指说:“原来您是算命的,那咱们是同行。同行相见分外亲,就别见外了,实诚点。”唐枫今天翻了多次白眼:“谁和你同行,石凳你从哪里弄来的?”孔学斌说道:“这不是石凳,是一块碑,我扣下来一小块,过来碰碰运气,看谁能认识上面的字,想不到还真有识货的。”齐鲁多墓葬,看石凳的年份和青铜鼎应该是一块的,大概是贵族的陪葬。石碑大多记录墓主生前的事迹,但东周已经形成比较成熟的文字体系,不会使用这种象形文字。这块碑很可能是上古年间,被这位贵族无意获得,一起葬进坟内。这块碑的年月和神农鼎不远,能识别上面的文字,对那个年代应该会有更多的了解。“这块碑,你从谁的墓葬里挖出来的?”“齐候公望。”唐枫蹭的一下站起来了:“你挖了姜子牙的坟?”不怪唐枫激动,姜子牙的名头太大了,正宗的炎帝后裔,兵家鼻祖,他所遗留下来的六韬是后世所有军事家必看的书籍之一。这么大的人物,坟竟然被盗墓贼刨了。孔学斌被唐枫吓了一跳:“你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没有。”“那就好,我没挖开他老人家的坟,刚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那里有一道看不到的墙挡住了去路,我只在外面捡到了青铜鼎,还有石碑。我感觉进入的办法就写在石碑上,同行,咱们合伙,进入走一遭你看怎么样?”唐枫嘲讽道:“进入的办法写在门口的石碑上,你家锁门还把钥匙挂在上面?”听说是姜子牙的墓,他就没多大兴趣了,不是不想进去看看。而是姜子牙名头太大,人的名树的影,姜子牙辅佐周武王上位,又是兵家师祖。更是被誉为神仙一样的人物,唐枫有信心活着进去,没信心活着出来。孔学斌还想努力一下:“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个调调呢,同行,你看,咱们联手,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敬谢不敏,您啊,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我还有事,会见了您唉。”唐枫淡淡一笑。孔学斌收起石凳,三两步跟上唐枫:“同行,你要去哪,咱们再商量商量,东西三七分怎么样?四六也行。”这小子没有一点诚意,但赖皮程度可是超出唐枫的意料——竟然跟到了拍卖会门口,而且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赶都赶不走。万宝会的拍卖即将开始,等着进入的人拍成一条长龙。唐枫来的晚,站在最后面,孔学斌紧紧挨着唐枫,不离不弃。孔学斌在唐枫耳边喋喋不休,大有天荒地老的意思。唐枫也不理他,慢慢跟着队伍向前移动。不多时,排队的人少了一半,孔学斌的嘴巴也说干了。这时,斜刺里撞过来一个大汉,差点装到唐枫身上。唐枫轻轻一闪,继而大皱眉头,这个大汉身上竟然有一只像老鼠的宠物,而那只宠物正在对着他吱吱乱叫。孔学斌暗叫一声,贴到唐枫耳边问道:“你身上有驻颜草?”唐枫极为诧异:“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