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语落,赵瑜沉默一瞬,漆黑而幽冷的目光盯着苏恪,又道:“如果我母亲和哥哥回京,当年的事情被揭出,可是……被揭出,又如何?那件事,到底会有什么影响,让你宁愿被抓宁愿让皇上杀了苏家所有人,也要冒死逃出去拦下他们。”苏恪看着赵瑜,目光坦然,“这个……我无权告诉你,将来见到你母亲,她会亲口告诉你的,亦或者,皇上良心发现,他也会告诉你。”赵瑜疑惑,“皇上?”苏恪点头。“那这次,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赵瑜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下来,纵然心头还是如有乱麻在搅动一般,可表面她却能维持起码的镇定。这让苏恪分外欣慰。赵瑜是他看着长大的,等于半个女儿。赵瑜语落,苏恪温声道:“你还记得你揭穿赵衍真面目的那个夜晚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起往事。赵瑜目光微动,点头,“记得,”略略思忖,她准确无误的说出苏恪所指的那个夜晚的那一句话,“三叔和我说,不管如何,你永远是我三叔,镇宁侯府永远是我的支撑。”当时听这句话,赵瑜既自责又感动。后来镇宁侯府造反,她想起这句话,只觉刺耳。可现在,她再亲口提起,却绝满口苦涩间,带着淡淡的暖暖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极其厚重。是一种,久违的温暖。自从沈慕上了战场之后,她再也没有过谁给她的温暖。“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害怕极了,我害怕皇上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也知道了婠婠,更知道了你哥哥。”苏恪说着,吁的舒出一口气,“不过,好在事实证明,我想多了。”顿了一声,苏恪又道:“你被皇上封为公主,做了皇后亲生的嫡公主,虽然裴家势力逊色,可到底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很深,而且,赵彻也不算是无能之辈,再加上沈晋中必定站在你这一边,也就是赵彻这一边,所以,赵彻赢了赵铎的胜算,还是很大。”“那时候,我真的很放心,镇宁侯府开战之前,我就瞒着大哥和二哥,将镇宁侯府全部的家财藏在府中,预备给你留着,沈慕是真心爱你,你嫁给他,我很放心,再加上我给你留的那些银钱,足够你一世无忧。”赵瑜忽的一笑,笑容温婉却凄怆,“可是,三叔怎么也没想到,那日我在城门楼上送你离开,在我和赵彻之间,皇上和皇后,会是那个态度!”苏恪眼底带着恨意,“是啊,我珍重至极的小瑜儿,呵护了那么多年的小瑜儿,在皇上和皇后眼中,竟然……”那日夜里,城门楼上的风,还真是又寒又劲!苏恪现在想起那夜的事,都觉得浑身发冷。城门楼下,镇宁侯府的人绑了赵彻,若要放了赵彻,必须答应他们两个条件,其中一条,便是将赵瑜斩首。皇后和皇上,不仅答应,而且……那样无情冷静的答应。他们根本没有把赵瑜当女儿。那一刻,苏恪心痛如绞。“所以三叔离开之后,送了我宁远城留下的三千精兵。”赵瑜看苏恪的目光,终于带上融融暖意。苏恪笑道:“是啊,你个小机灵鬼儿,拿长白山来威胁我,我敢不满足你的心意啊!”一笑,却又是一叹,“那时候,我以为你要三千精兵是为了保护自己,我怎么会想到,我们的小瑜儿,也有雄心壮志的一天!”苏恪吐出雄心壮志四个字,赵瑜眼皮一跳,苏恪连这个都知道,可见当真他说的这些话,是无假了。可……赵瑜已经不敢再凭直觉判断了。这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个反转大舞台,那些她熟悉的人,天天唱着她不懂却带给她比天雷勾地火还要凶猛的戏!她只想说三个字:太可怕!所以……苏恪的话,是真是假,还是等沈慕和沈晋中回来,她问过之后再做决定,究竟是信还是不信。至于苏彦……看着这个和自己面容一模一样的哥哥,赵瑜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说,母亲身子不适,怎么?她病了?”苏彦道:“也不是大病,就是风寒,不过,这次从长白山到云南,是彻头彻尾的急行军,母亲莫说病了,就是不病,也受不了这样的速度,所以,只能让我先来见你。”苏彦看着赵瑜的目光,始终带着蜜糖一样的粘稠,他好想把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从生下就被分开的妹妹放到蜜罐里去宠爱。要什么给什么,绝不说一个不字!谁敢欺负他妹妹,他苏彦一身功夫,就算有了合理的用处。苏彦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怎么也看不够,柔柔的目光犹如春日的暖阳,一寸一缕的照在赵瑜身上。做冰冷的大理石一样的孤家寡人那么久,赵瑜怎么可能不被这样的柔情触动。这种来自哥哥的温暖,简直不要太好!可赵瑜脑子里,硬生生冒出三个字:南宫骜。“南宫骜在劫持我之前,曾去过长白山,为的是给一个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人取药材,听说和你交了手。”赵瑜道。她想说的是,难道南宫骜就没有发现,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苏彦也很准确的领会到赵瑜的意思,温煦一笑,道:“他是在长白山和我的人发生了冲突,不过,他连外围都没有攻破就被打走了。”赵瑜瞠目结舌。南宫骜的人,功夫还是了得。在长白山,居然连苏彦的外围都没有攻破,她想说,她这个突然冒出的哥哥,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茬。这种感觉,怎么有点油然而生的小骄傲呢!她…..她连苏恪此行的真正目的都没有摸清,甚至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龙凤胎哥哥,是不是真的就是她的龙凤胎哥哥,也不知道苏恪讲的那些,是事实呢还是他杜撰来哄她的故事!居然就……小骄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