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没有一丝儿的风,只有氤氲的灵气弥漫着。青翠的山坡上,林一悠然独坐。眼前的这方天地,空寂而不乏灵动。他轻轻长舒了下,神色淡远。随其心念一动,七八千里之内尽收眼底,其中还有天震子等人忙碌的身影。神识之强,几近万里?寻常的元婴后期修士,神识不过三五千里,只有化神的前辈才有可达万里的神识!微愕之下,林一还是禁不住翘起了嘴角,微微一笑。即兴之下,他张口吐出一道金光,仿若金龙横空,又好似金阳陡降。霎时间,有强大的威势将丈大小的一片谷地笼罩了起来。少顷,光芒耀目,‘玄天剑阵’霍然而成,三十六把一模一样的金龙剑杀意滔天,气势无穷。时至今日,终得以化出‘玄天剑阵’的三十六把飞剑!林一不欲闹出大动静,随即收了剑阵与金龙剑。一时心怀大畅,他不由得摸出了紫金葫芦,昂首猛灌了口酒……“哼!之前还故作姿态,此时却以酒抒怀,真是快意无边啊!枉我老龙的一番苦心,小子没良心……”突然有人出声抱怨,猝不及防之下,林一差点没被酒水呛着。他忙放下了酒葫芦,苦笑道:“你不愿搭理人,却无妨我饮酒啊!”老龙哼了一声,说道:“有了那血丹之力,我自然要好好将养一番!而你那三个元婴总是吵人清静,我这才帮你小子一把,却有人不领情……”闻言,林一笑着摇摇头。修炼的紧要关头,修为突然暴涨,任谁都要吓一跳啊!而自己的那一声呵斥,竟是无意中得罪了某人,并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当初在神州门的时候,林一便欲将修为升至元婴中期,却因仙境开启在即,这才耽搁了下来。而来至仙境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前路凶险莫测。且不说此行的诸多变数,便是那道齐门的闻白子便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而其不愿就此止步,只能迎难往前!故而,林一升修为的念头比老龙来的更为迫切,二者的用意却是天差地别。而他一直秉信着境界的水到渠成,难免对修为的暴涨有所担忧……“呵呵!我自知有失言之罪,难得老龙有容人之量……”林一趁机讨好一句,忽又笑着说道:“你……若是能帮着我修至化神,小子我断无不从之理……”“哼!得寸进尺!你真的以为修为的升会这般的容易……?”话虽难听,口气却缓转了下来,老龙如此反问道。林一若有所思,说道:“我两次筑基,数十年结丹,多年才成婴……倒也不易!”他每升一层修为,无不是经过了几番波折才得以成功,其间的辛苦自知。“无论是元婴初期还是元婴后期,在高手的眼里,没甚分别!修为的升,与拾阶而上同理,乃是一阶迈上另一阶,一层升至另一层。所谓的境界的小成大成乃至圆满,乃举步之间,犹可进退,我不过顺势推你一把而已!你若真登至高处,我便是有心帮你,亦无能为力!而真要逾越化神的门槛,还须你亲力亲为,没捷径可走……”对于老龙的一番话,林一深以为然。世间事,有易便有难,修为的升亦是如此!当初的结丹难过筑基,成婴尤甚!而以后的化神,只怕会更为的艰难!自己虽是从元婴初期一步迈至元婴的后期,看似逆天之举,偶然中却有着种种的必然。有《洞真经》为道境之源,自身的境界感悟早已超出了实际的修为。而龙婴与魔婴更是狂傲不羁,若非刻意压制……“……龙婴已与你融为一体,他从前的修为绝非常人可以想象;而魔婴同样来自外界,自有神异之处!若非道婴的拖累,你早便与我踏破九州,逍遥宇内……”老龙一言道破了林一所想,又未卜先知地说道:“天长而道远,怎及沟堑险关无数,令人不敢稍有懈怠!胡思乱想不中用,还须执着于脚下,赶路才是要紧啊!休要问东问西了,我倦了,我要睡觉了,我真的懒得理你……哈哈!”林一本想着趁机讨教一番,谁想那位高人早有所料,于自得一笑之后,便再没了动静。.他微愕了下,转而无奈地摇了摇头。相处了数年,两人间早已相熟。老龙虽还是有意回避着过去,彼此的对话却轻松了许多!只不过,这个高深莫测的老龙究竟在隐瞒着什么?他方才的那番话,又分明另有所指。赶路要紧?既然是天长道远,又怎可急于一时呢!不知不觉中,林一思绪纷飞。便于此时,身后有人说话——“林道友……”闻声,林一并未急着转身,而是拎着酒葫芦慢慢站了起来。一缕淡淡的清香飘过,一个婀娜的身影款款到了面前。其一袭月白长裙闪动着隐隐的光华,如云似雾;那精致如玉的面颊上,眉目欣然,婉约如画。来人浅浅一笑,仿若幽谷花开,不染纤尘。织娘出关,气色大好!林一轻轻颔首示意,说道:“道友伤势痊愈,可喜可贺……”对方稍稍欠身为礼,又退后一步,神色中透过一丝讶然。她迟疑了下,悄声问道:“林道友,你这是……”“我不过是早一步出关,见天震子与紫玉等人尚未归来,便于此等候!”林一随口寒暄着。织娘明眸如水,随即便臻首低垂,说道:“道友原来是元婴后期的高手!织娘当以道兄相称才是……”“我可不是什么高手……”林一恍然,却无从分说,只得隐去了真实的修为,以示之前的有意隐瞒。他又不以为然地说道:“所谓的尊称,亦不过俗礼罢了!请坐下说话!”织娘眼光轻抬,林一的神色轻松而洒脱不羁。她释然一笑,陪着对方于山坡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林一问起了织娘遭难的原由,对方知无不言……织娘与几个同门的师兄弟联袂进入了仙境,却于途中走散,只余下她与师弟明见二人。此后遇见了一个来自阳州的修士,彼此结伴而行。一行三人来至明湖之后,遇上了居平子等人。织娘本为炼器大家,不免对鲛绡动心。而对方道貌岸然且温和有礼,更有罗秋娘那个能言善辩的女子于一旁蛊惑不休,她三人免不了被蒙骗的下场,最终落入到了精心设置的陷阱之中。待织娘三人不知深浅地寻至地下的鲛洞之后,劫难突然降临。师弟与另一位同伴被鲛兽吞噬,她则借助师父所赠的玉符这才得以暂避一时。织娘苦撑了多日之后,自知必死无疑。于其绝望之际,又有人落入陷阱之中。即便是化神高人亦不是那鲛兽的对手,更何况这个倒霉者还是个年轻人呢!而她还是认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林一,情不自禁发出了求救的呼声……“……家师所赠乃是来自墨门的禁符,内含化神高人的三成法力,有困禁对手之能。而危急关头,我只得用其困住了自身,这才侥幸偷生,得遇道友相救……”织娘唏嘘不已。禁符不仅可以将修士化作一块石头的模样,还可以骗过神识,倒也神奇!林一想起见到织娘时的情形,暗暗点头。“林道友……”织娘忽而赧然,话语迟疑起来。见状,林一了然。即便没人将其行踪告知道齐门,闻白子早晚还会寻到自己的头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自从离开仙人顶玄元观的那一刻起,今日的一切便已在等着自己,不是吗?“道友乃无心之过,无须多!”林一轻声说道。对方却是神色稍怔,随即欣慰地说道:“还请道友拿出破损的云袍来,待织娘为你重新炼制,以作补偿!”林一愕然,随即心头一喜!他可是对那云袍甚为喜爱,却苦于无处修补,却忘了眼前的女子便是位炼器的高人。织娘又道:“云袍云靴,皆出自我与家师之手……”“呵呵!如此便好!”林一手掌一翻,拿出了那件破损的云袍。对方伸手接过,稍稍打量了下,说道:“千年之前,因道齐门闻道子相求,家师这才炼制了这件云袍。如今宝物易主,乃运数使然!十日之后,我会还你一件全新的云袍……”林一心头一动,手上又多出一团又轻又柔的湿腻之物。“鲛绡?”见之,织娘明眸闪动,好奇说道:“典籍所载,此为鲛兽口涎,可炼制防身法宝!道友这是……”林一点点头,不以为意地问道:“你既知此物来历,可否将其炼制成绡衣?”“虽未炼制过你所说的绡衣,却亦难不住织娘!不过……”织娘蹙眉忖思了下,说道:“你手上的这点鲛绡,怕是不够炼制一件绡衣!”她随即举起手中的云袍,带着征询的神色看着林一,问道:“若是将两者融为一体,或可炼制出一件法宝来,你以为如何?”既是鲛绡的分量不够炼制一件绡衣,只得退而求其次!而原来的云袍只是件灵器,若是织娘可以将其炼制成为法宝,倒是意外之喜!林一轻松地说道:“任凭道友施为!”闻言,织娘的神色忽而明媚起来,颇为振奋地说道:“一月之后,我会还与道友一件举世无双的云袍!”话音才落,这个性情内敛而恬静的女子竟是欢快地笑了声,便身形一闪回了山洞。林一摇头微笑,随手举起了紫金葫芦。而酒未入口,他眉梢一挑,转而起身望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