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贤王妃的丧事

                贤王府的丧信送到宫中时已是快要落栓了,顾明珠听着宫婢的回话,皱着眉头好一会没有松开。她前一日才使了人去贤王府探病,回话说贤王妃病得虽然重,却还算稳定,医官说若是能好好调养,应该还能过了夏天。可是才过了一日,贤王妃却是突然病殁了。顾明珠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就是难以掩饰心里的惊疑。只是吉娜原本就病得不轻,说不定真的是突然恶化了,这也是有可能的。顾明珠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问了问是谁进来报的丧信。宫婢道是贤王府的嬷嬷,侧妃周氏还在王府里,说是在帮着打点王妃丧事,不能亲自来宫中禀报消息了。这还真不像周楚楚会干的事。顾明珠脸色恢复平淡,往太极殿东阁去了。太极殿东阁一直是历代君王召集殿阁大臣处理朝政的地方,此时圣人已经昏迷数日,东阁已经成了太后理政的地方。太后坐在东阁的小榻上,一身家常的藕荷色万字不断半臂襦裳石榴裙,头上绾着素髻,只戴着一对丁香耳坠,手里拿着一份奏章看得眉头直皱,看起来不过是一位寻常的妇人一般,只是她的容貌与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无法忽视,殿中的气氛也仿佛因为她的皱眉而变得凝重起来。直到顾明珠进来,太后的脸色才好看些,看见她轻轻走过来坐在一旁的榻席上,还帮着收拾案几上的奏章便不由地放软了目光,拍拍手唤了宫婢进来:“去把留着的山药糕端来。”说着,她笑了:“瞧着你平日里行事都老成持重,却是爱吃这些,倒与安平小时候一般,还是个孩子。”她说是说,每次却还是让厨里做了给顾明珠留下,更像是对孩子的宠溺。顾明珠也轻轻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有些怅惘,或许是因为在这许多次的生死轮回中,她始终没有寻找到可以依靠温暖的,经历中更多的是苦楚,所以更偏爱甜食,好像能够从那些甜味中寻找到一点点欢喜。她看着太后,轻声道:“贤王府送了丧信来,王妃已经……”太后微微怔了一下,像是一时记不起来一般,好一会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奏章:“医官不是说这些时候好了许多,怎么就……”语气终究是低沉了下来,神色也晦暗了,过了许久才沉沉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吧,让安平与明玉陪你一道过去,终究是二郎媳妇,千里迢迢来长安,我不知都该如何向高昌王交代了。”顾明珠低声应着,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宽慰她几句才悄悄退了出来。往贤王府一路过去,安平公主很是安静,默默坐在马车里不大开口,与从前的她仿佛判若两人。陈留王叛乱之时,安平公主已经被襄王妃请到洛阳赏牡丹花会,倒是躲过了那一场动荡,只是等她回到长安,亲眼看到了结局,陈留王被俘,圣人受伤昏迷不醒,贤王被囚禁,皇后病危,贤王妃又病故了,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她原本单纯的性子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顾明珠看着她,心里暗暗叹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若是受不住,不如先回宫去吧,不用过去了。”安平公主露出苍白的笑容,一闪即逝:“我没事,她终究是我二皇嫂,母后不能过去,我该过去的。”她的话语也不像从前那样活泼无邪,终究还是成熟许多,让顾明珠说不出的心疼。到了贤王府门前,顾明玉已经到了,下了马车来看着顾明珠与安平公主迎了上来,行礼问好都像平常一样,只是顾明珠却是一眼看到她那张笑容背后的憔悴,纵然是上了粉严妆丽服却是掩盖不住黯淡。顾明珠忍不住皱眉,当着安平公主的面却是不好多问,只好拉着顾明玉:“走吧,咱们进去吧。”贤王府门前已经挂满了缟素,府门大开,周楚楚已经带着婢女们迎了出来。红肿着眼的周楚楚脂粉未施,看起来很是难过,沙哑着嗓子给她们请安,还未等问便已经流着泪道:“王妃前晚便觉着不好,请了医官来看过了,却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不曾想到就……”她哭得不能自己:“实在太过突然,殿下又不在府里,我也是年轻不曾经过事,不知该怎么好,只能与嬷嬷们商量着办了,送了消息去宫中,也是想求太后娘娘和诸位拿个主意,该怎么操办才好。”顾明玉看看顾明珠,这的确是个难事,如今贤王被囚在百福殿,虽然人人都知道缘故,但太后终究没有下诏,他还是亲王,贤王妃的丧事就要按照亲王妃的仪制来,只是如此一来,只怕又会生出什么话来。顾明珠却是淡淡道:“太后娘娘已经吩咐了,王妃的丧仪照旧,只是长安一乱伤筋动骨,还是要尚简才好。”这话说完,周楚楚的脸色不由地变了变,身子也僵了许久,才扯出笑容来:“谨遵娘娘之意,还请殿下、王妃与郡主先进府吧。”贤王府虽然不曾被金吾卫抄查,却终究是落魄了,这些时日李裕又被囚在宫中,府里早已是人心惶惶,连贤王妃吉娜的丧事都办得有些拘谨。顾明珠与明玉安平去给吉娜上了香,看着灵棚里摆放着的一架楠木棺椁,脸上都有些感叹,记得吉娜从高昌来长安时候那副鲜艳活泼的模样,骄傲到容不得人的热烈,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这时候她已经是香魂袅袅,不在人世了。她明明还是花信年华,正该是最好的时候,却就这么撒手去了。顾明珠更是想到吉娜病得突然,又很是怪异的病症,越发觉得心里怀疑,她与明玉商量着将丧事安排交代给了周楚楚,才缓缓又开了口:“贤王殿下要留在宫中给圣人侍疾,怕是一时难以回府,王妃又是病殁了,府里的事怕还是要交给侧妃才是。”周楚楚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含着泪拜下去:“求公主殿下与王妃恩准,王妃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撒手而去,又是在长安无亲无故,我愿意去庄子上礼佛清修为王妃祈福祝祷。”她居然肯丢下王府,去庄子上给贤王妃礼佛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