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这些人的想法如何,事已至此,众人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这荣亲王府的姬二公子,如今不仅与势力鼎盛的将军府上英武将军定了亲,更是得了荣华世子之位,当真算得上平步青云了,只怕是一时之间也是无人敢惹了。两个国交宴比试的头筹彩头,到了最后竟然以如此震撼人心的方式结束了,众人看着荣亲王爷和楚琳琅二人灰败的面容,也是忍不住唏嘘不已。国交宴的事情解决之后,就是处理南秦和大楚的和亲之事儿了,不过方才秦誉想要与慕流苏和亲的事情委实太过震撼,所以倒是显得如今秦益的和亲之事儿并不怎么吓唬人了。原本南秦选到了沈芝韵的事情还让人颇为惊讶,如今连着秦誉一个皇子都能选上了慕流苏,这么想来就平静多了。南秦定下的两个人选,慕流苏已经定了亲,所以彻底排除在外了,元宗帝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想要促成沈芝韵与秦益二人的亲事儿,端妃也是个知晓轻重的,极为诚恳的巧言致歉,听得大楚之人都齐齐动容不已。至于南秦这边,秦誉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一个低气温的表情,南秦使者见着秦誉这个表情,也是一句话不敢多说,晚宴一直磨蹭到了最后,元宗帝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之后,秦誉这才懒洋洋的点了个头。到最后,沈芝韵的亲事儿还是定了下来,秦誉率先带着人离了场。元宗帝乐见其成,等着南秦使者离开之后,这才齐齐商议起来,因为南秦使者暂且不会离开大楚,元宗帝又和群臣探讨了一番,安排了一些接下来接待南秦的各项事情之后,晚宴的事情这才算处理完毕了,接下来元宗帝领着一群人也是退了场,留下了一众宾客在那里分外欢喜的畅谈,一直到夜深之处才散去。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姬二公子,不,现在应当说是皇帝御赐的荣华世子,竟然没有回了荣亲王府,反而是跟着英武将军二人齐齐往将军府上行去了。……宽敞的马车之上,姬弦音一张惊艳容颜带着温凉笑意,乖觉至极的人坐在慕恒跟前。慕嫣然坐在慕恒身边,眸光不善的看着姬弦音,视线落在了一旁也是显得有些不自在的慕流苏身上,语气并不如何友好:“流苏,荣华世子方才册封,如今应当是回荣亲王府进行各项事宜交接的时候,你怎么能如此任性要将人带回将军府。”慕流苏是真的有些神色不自在,她本来也觉得按照她们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此时带着弦音回将军府就跟人家带着媳妇回家见公婆一般古怪。虽然慕流苏其实并不想这样形容她与弦音之间的关系,但是她们如今的关系却是让她不得不这么想。所以慕流苏其实今天原本并没有想要带弦音回将军府的,奈何她想送弦音回府的时候,弦音分外心寒的说如今他与荣亲王爷与楚琳琅二人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也不知回了荣亲王府还能不能睡上一个好觉。慕流苏素来都受不了姬弦音面露忧色的样子的,如今见他整个人又担忧又烦闷的样子,又考虑到荣亲王府今晚还得闹出一桩大事儿,索性就顺口一提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将军府上住上一晚,等明儿养精蓄锐之后,她再派人护送他回府。因为慕流苏明日一早便得去唐门那边处理风岭和云溪的事情,所以并不能亲自陪他回去。姬弦音竟然半点也没犹豫,跟着慕流苏便上了荣亲王府的马车。接着慕恒和慕嫣然二人齐齐上来的时候,脸上那微妙的表情也是看的人分外心神恍惚。如今慕嫣然如此问话,慕流苏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如今荣亲王府如同一团乱麻,弦音刚刚任了世子之位,若是就这么回了荣亲王府,怕是有些麻烦,让他与我回将军府休息一夜也好。”慕嫣然的脸色依旧不好,自己辛辛苦苦六年时间等得了自己的弟弟回来,没等着弟弟有一桩好姻缘,反而还被姬弦音掰弯成了一个断袖,这让她这个做姐姐的一时之间如何能够接受得了。不过人已经在马车上了,慕嫣然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将军府上的嫡女,比起姬弦音这个荣亲王府的嫡子身份自然差了不少,更何况如今姬弦音还是由当今圣上御赐的荣华世子的称号,慕嫣然也就只能象征性的念叨两句,也不好意思真的两人赶下马车去。慕恒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毕竟浴血疆场多年的老将军,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威压,整个人端坐在马车上,面容严肃而沉静,也是静静的打量了几眼姬弦音,一直在心中思衬着些许东西。姬弦音这张面容自然是无可挑剔,流苏的眼光倒是不错的,只是这人十年隐忍,却是在今日锋芒毕露便一举夺得了楚琳琅觊觎已久的世子之位,想来也怕是个心思不浅的。不过通过国交宴的比试和方才晚宴之上的观察,慕恒也是觉察出来这位荣华世子似乎对流苏也是颇为看中的,慕恒不由皱了皱眉,难不成流苏是早就已经和姬弦音说了她是女儿身的事情?慕恒心中一时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方面,他作为一个父亲,自然也是希望自己女扮男装的女儿能够得了一门好姻缘的。但是另一方面,对姬弦音的不甚了解也是让慕恒有些心烦意乱,流苏自从出生开始便被他当做儿子一般教养,从未经历过一日正常女子的生活,更是十七年来不曾穿上一件裙衣,慕恒想着便是有些心酸。他的这个小女儿已经是过得极为不容易,他不希望她在姻缘上还有什么容易出差池的地方。慕恒思虑一番,心中也是有了主意,如今元宗帝分外重视流苏的事情他是知晓的,流苏心中有北征大燕的心思,她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不好让她心寒,索性也就将告知元宗帝流苏是女儿身的事情给放置下来了。如今既然流苏的身份不能告知出去,慕恒对这门亲事儿也就只能听从元宗帝的吩咐了。好在慕流苏是主动提及这门亲事儿的,看来慕流苏也是真心对这荣华世子极有好感的,若是姬弦音对自家女人也是一腔真心,那慕恒自然乐见其成,并且还会大力促成二人在一起,若是姬弦音有别的不轨之心,也休要怪他这个流苏的父亲管他是不是什么荣华世子,一样会将他好生收拾一顿。无论慕恒和慕嫣然二人的心思如何萦萦绕绕,姬弦音一直保持着最初跟着慕流苏上了马车的姿势,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侧,本来有些妖冶薄凉的眉眼竟然透着几分温凉,绯色薄唇保持着一个弧度惊艳的笑意,总而言之显得姬弦音整个人都乖巧至极。初一和青鱼二人在最后一辆马车之上,所以没瞧。着姬弦音的举动,若是让他瞧着了,指不定又会如何笑话自家主子没有出息。马车在这诡异至极的氛围中一路行进,然而很快驾车的车夫便高声“吁”了一声,马车猛烈的刹住,弄出一阵不小的动静。慕流苏下意识的便拽住了弦音的手,生怕这马车翻车的动静会伤着了他,姬弦音本来也是下意识的想去拉慕流苏的,如今见她快了他一步,姬弦音眉眼之间也是带了几分笑意,没有半分受了惊吓的样子。“怎么回事儿?”慕嫣然挑开车帘有些心有余悸的问道,她素来都极少出门,如今惊马也是头一次经历,毕竟只是一个未出闺的小姐,吓到了也实属正常。然而这车帘一挑,便见着一道身子颀长眉目冷冽的身影逆着月华之光,高高坐立一匹骏马之上,手握着缰绳,瞧着分外英姿飒爽。然而即便是透过这略微有些暗淡的月色,他们也不难看到秦誉眉目之中的冷然之色。慕嫣然顿时便捂住了红唇,惊呼了一声:“秦誉三皇子?”马车内的慕恒也是有些诧异这大晚上的怎么会马,如今听着沈芝韵的惊呼声,眉眼也是沉重了几分,立马也是就着慕嫣然方才掀开的车帘向外看了出去,见的确是南秦三皇子秦誉之身而来,慕恒也是有些愣怔,毕竟这位异国皇子可是想要和自己女儿和亲的人。“原来是南秦三皇子,倒是本将军失敬了!”慕恒一个纵身跳下了马车,这才拱手对秦誉行了一礼:“见过南秦三皇子。”秦誉高高立在马上,方才慕恒掀开车帘的时候弧度极大,他也是正巧能够看见马车之内慕流苏和姬弦音二人同坐一侧,以及那一双紧紧拉在一起的双手,秦誉眉眼本就寒凉,如今更是染了皑皑霜寒,冻得人遍体生寒。听见慕恒对自己敬礼,秦誉方才收回了看向马车之内的视线,翻身下马。因为慕恒虽然身为臣子,但是却是大楚位列三公之上,又手握重兵的权臣,再加上他是慕流苏的生父,秦誉自然是不会甩慕恒的面子。朝着慕恒颇为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慕恒将眉眼之间的冷厉之色收敛了不少,也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慕老将军不用如此客气。”慕恒见着对自己态度如此客气的秦誉,眉眼之间也是浮现一抹不解和惊诧之色,显然是没理解这是什么个情况。今日这南秦三皇子的本事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无论是国交宴上还是今日的晚宴之上,那可都是实打实的一个性子极为张扬的人,虽然以秦誉的本事儿,如此张扬也是有资本的。但是以一个前来和亲使者的领头人身份,秦誉也是行事这般张扬,不说是直接用威逼利诱解除了慕流苏和沈芝韵的亲事儿,更是胆大包天的敢出言暗中威胁元宗帝,即便是他一个位高权重的将臣,也是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只是慕恒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个行事乖张的敌国三皇子,怎么到了他面前,竟然是画风一变,成了个如此乖觉知礼的人了?拿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秦誉对元宗帝行礼的时候,分明是以皇子身份行礼的,可是方才秦誉对他行的礼,却是完完全全的晚辈礼节。慕恒当然不知道秦誉是看在慕流苏的份上上将慕恒当成了未来的岳父大人,所以才会在她面前这般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