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句话,糯米那一双恹恹的猫儿眼中顿时掠过一抹极为醒目的蓝色辉芒,显然是看出了慕流苏已经没了处置它的意思。糯米变脸之快,初一替它洗澡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如今看着,却仍觉得比起今日实在差了太远,方才分明还颇为奄奄一息视死如归的样子,听着慕流苏这么一句话,却是陡然兴奋的跳了起来,径直跃到慕流苏肩上,拱着小脑袋颇为亲昵的蹭着慕流苏的下巴,发出一阵子欢欣时候才有的轻微渺若的猫儿叫声。姬弦音此时也是看出来慕流苏是因为自己才歇了处置糯米的心思。他虽然一直低着头,余光之处却是看得分明,瞧着慕流苏那唇角勾起的笑意,微微抬起面容,脸上露出些许莫测。初一瞧在眼中,分明看出了自家主子眼中的得意神色,换位思考,若是他站在姬弦音的角度,看着自己的两个情敌和一个反对对象被自己养大的猫儿给气走了不说,偏生这般做法还没让慕流苏发火,竟是露出了笑意,可不就是再次应证了姬弦音在慕流苏心中地位极高么。换做是他,他也会露出极为得意的模样。毕竟两朵桃花,一个反对态度的姐姐,整整三个碍事儿的女人,不费一言一语,一下子全被赶跑了,可不是厉害的紧么。初一觉着,主子实在是没有再柔弱下去的必要了,虽然慕流苏委实很强,被人保护的感觉也委实奇妙,但是毕竟主子是故意装出来的弱势群体,若是一直这般欺骗下去,委实也不太妙。初一还在这头替自家主子计划着将来,那边姬弦音却是颇有些“得寸进尺”,伸手将手中茶盏极为自然的朝着慕流苏面前一放,神色清浅委实瞧不出半分不妥。姬弦音凤眸轮廓迤逦,看着慕流苏的时候眸光深邃:“英武将军可否也为弦音斟一盏茶?”初一:“……”青花:“……”青花听着,心中便是多了几分恼怒,主子方才替楚清菱斟茶,本来就是因为看见姬弦音在心情颇好才替她斟茶的,如今姬弦音却是如此坦然的让主子替他也斟茶,还真当主子当成随意使唤的小丫头不成了。青花眉色恼怒,下意识的便上前一步,想要拿过桌上的茶壶替姬弦音斟茶,慕流苏却是颇为迅速的伸手劫了下来,一副欢欢喜喜的模样,径直一手拿过了茶壶,一手接过姬弦音递过来的茶盏,神色欢欣的应道:“好。”姬弦音眸色动了动,看着青花空荡荡的双手,再看着神色自然宠溺的慕流苏,唇角处微微勾出了一抹惊艳弧度。初一也是从青花脸上的神色中瞧出了她心中所想,初一摇了摇头,自家主子可舍不得将英武将军唤作小丫头使唤,不过是瞧着英武将军替楚清菱斟了一杯茶心中不平罢了。不过这样想着,初一也觉得委实有些丢人,且不说主子是江湖第一杀手的组织领袖,便说这天下任意一个男子,也不该如此小气到与楚清菱这么一个小女孩计较。但是姬弦音很显然并不如此觉得,他神色自然的接过了慕流苏亲自斟下的茶水,眼角眉梢微微染了几分笑意,漫不经心的品着,不用仔细瞧着,便能轻易看出他眉目间的满足。对于姬弦音这般得胜张扬的模样,初一唇角抽搐,青花面露不郁,连着糯米都是有些不忍直视的抬着爪子在自己脸上挠了挠,慕流苏却是分毫没有变化,眉眼宠溺含笑的瞧着。这般风华无双的“绝色美男”图,委实是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赏心悦目。……楚琳琅跟在李策身后,看着这颇为碍眼的一幕,却是冷冷的眯起了一双冷冽眸子,勾唇冷笑了一声。慕流苏,姬弦音,你二人,当真是极好的。李策留在站在楚琳琅身边,对他身上散发的凉意自然是感受得一清二楚,瞧着慕流苏与姬弦音之间的和谐氛围,他也觉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瞧着楚琳琅这般模样,应当是看出了什么来了?这二人心中各有所思的时候,那边沈芝兰安然坐在另一方长桌之上,看着慕流苏的目光中氤氲着几分温润,也是渗透着些许来之不易的珍惜。他看着姬弦音艳丽眉眼上清浅的笑意,又看着慕流苏笑靥生辉的容颜,眼中的光芒稍微暗淡几分,忽而就想起那些藏在记忆之中似乎极为遥远的事情。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微微探出宽大的锦绣衣摆,举止温雅的执了一杯酒,酒香氤氲,颇为香醇,沈芝兰眉目间的温润忽而散了几分,举至唇边一饮而尽,唇上微微染了几分水泽,透着芝兰玉树的风骨。众多贵女暗中捏着锦绣手帕暗中窥着沈芝兰的举动,偏生这位素来传闻温润近人的左相大人,眼中没有宴会上熙熙攘攘的娇俏美人,只是直直看着那最近归京的少年将军的方向,唇角的笑意微微苦涩了几分。流苏,你可知晓,这世界上,并非只有姬弦音一人愿意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只是我比他迟了一步,让他先遇到了你。然而即便他姬弦音比他还先前一步得了你的认可,他也全然没有一丝放弃的心思,缺席了上一世你人生已经是莫大的遗憾,如今上苍眷顾,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他沈芝兰必然不会再将这难得的机会拱手与人。流苏,若是能得你这般维护一次,芝兰亦是死而无憾了。姬弦音,即便你先我一步遇到流苏,即便你先我一步做了我也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是总归,他再也不会轻易放弃了流苏。且让流苏再护着你些许时日,总归你到最后也得留在大楚,做你的荣亲王府世子的,总归大燕之地,他就不信姬弦音还能将大楚的亲王势力带过去。日后姬弦音不能随着流苏一丝踏足大燕之地,然而他却是可以舍弃这权倾朝野的沈相一职,只为陪她重回故土,血洗昔日之仇。姬弦音,来日方长,我们且走着瞧便是了。……除了李玉竹的那一出闹剧,以及在姬弦音淫威之下闯出了祸事儿的糯米水洒三女之事儿,原本大家都以为李毓秀的生辰宴上应当是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事情被捅出来。毕竟看在右相李家的面子上,一时之间也没有谁敢去轻易挑战其权威的。像李玉竹这样的蠢物儿,虽然借着生母苏氏的能耐云起运气颇好的被放了出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玉竹这点道行,别说是妄想对付沈芝韵与慕流苏二人,便是自家嫡姐李毓秀这一关,想来都是极为难过的。至于糯米那事儿,除了对楚清菱和沈芝韵以及慕嫣然这三位贵女人前失态的稀罕程度感慨了些许,倒是没有生出多的端倪啦,不过是一只猫儿惹出的祸事儿,自然不存在什么口舌之争,唯一值得一谈的,便是慕流苏这个少年将军如此得了三人青睐,竟是没有一人责备姬弦音的猫儿了。午膳用过之后,一群贵女和京中的众位公子哥们想来也是想起来了什么,忽然便提及起了国交宴上的事情,秦楚议和一事儿已经提上了日程,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大楚。毕竟不是朝中大臣,自然对两国国交之事不甚了解,相较而言,大家显然对这次南秦派来来参加国交宴的人选以及大楚青年才俊要在国交宴上的彩头颇为感兴趣,也不知晓是谁提及了一句南秦三皇子秦誉,整个宴会上的气氛便是瞬间活络起来。“当初与英武将军交战的可不就是南秦的那位战神皇子秦誉么?听闻英武将军当初曾夜挑了南秦主帅大营,便是在主帅大营之中的那一战,才让秦誉甘拜下风,选择了进攻西楚,转而与大楚议和的。”“对呀,这可是南秦战神秦誉上战场以来唯一的一场败仗,秦誉素来被尊称为南秦战神,传言说此人腹有经纬之才,乃是天生的将者,虽然几位年轻,但是经手的战役从未有一局落败,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儿,竟然会败在英武将军手上,算起来,英武将军比南秦这位战神皇子还要小上一岁有余,看来我大楚皇朝还是人才济济,多的是少年英杰呀。”“怎么都在讨论南秦那位战神将军的事儿,难不成这次国交宴上,这位南秦扬名的战神皇子会来国交宴?”“你这问的什么话,咋们又不是秦誉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晓他会不会来,这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更何况,这位战神皇子在咋们英武将军手上落败,想来已经视英武将军死敌,谁管他来不来,来了不也是给英武将军添堵么?”“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仍是想要见识一番南秦战神皇子的英姿,就算他与英语将军成了死敌又能如何,这人毕竟是咋们英武将军的手下败将,咋们大楚的儿郎素来不会输了南秦那群人,更何况这是我大楚的领地,他一个区区皇子,还能翻了天不成。”……慕流苏虽然和姬弦音坐在较为偏僻的地方,但是本就是内力极高,耳目视听能力都绝佳的人,自然将宴会上众人讨论的事情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慕流苏脑海中便刹那间浮现起来边疆之地他闯进秦誉主帅大营时候的场景,她那时候念着原主对秦誉的一番心意,所以才没有下了杀心,甚至为了了结原主对秦誉的情意,亲自放下了三千青丝,当着秦誉的面宣告了自己是个女子的事情。连慕恒与皇帝如此亲近的关系,都未曾像皇帝说清楚过自己的身份问题,若是秦誉当真跑来了大楚,不仅没有记着当初自己的手下留情,反而还反咬一口昭告天下她是个女儿身的事儿,那时候场面必然极难收拾。若单单只是她一人,慕流苏倒是是觉得无甚关系,偏生她身后还有整个将军府,除了慕老夫人这个糟心老太婆外,还有慕嫣然这个嫡姐以及将她疼在掌心的爹爹,她总归不能由着这样大的祸事儿出现。更何况,她如今与弦音也是走的极近,若是到时候没有处理得当,导致了东窗事发,连累了弦音,那也委实不太妙。她只想着在国交宴上替弦音的世子之位打下基础,却未曾考虑过南秦会不会将秦誉派来大楚,也从未让荆棘门留意南秦那边的事儿,如今想来,倒是值得一提了。正巧沈芝兰在这里,她许是可以过去问上一问。